今年的冬日,来得比往年早。寒风使得京中摆摊的小贩少了些许,然而整座京城的梅花却于萧寒中相继盛开,争奇斗艳。京中的众人都知道,若要赏奇花,看珍品,当数沁梅园。...
今年的冬日,来得比往年早。
寒风使得京中摆摊的小贩少了些许,然而整座京城的梅花却于萧寒中相继盛开,争奇斗艳。
京中的众人都知道,若要赏奇花,看珍品,当数沁梅园。
沁梅园位于京城北郊,数百年来,一直是皇室园林,外人难窥其貌。
文德皇帝在位时,因其幼女凌香公主深爱梅花,遂于公主出嫁时,将沁梅园赏赐之。
本来公主和驸马郎才女貌,琴瑟和鸣,成就一段佳话。
谁知几年后驸马不幸染病身故,徒留公主一人在世。
按照大离朝的规矩,身为公主是无需为驸马守节的,可另择贤才而嫁。
文德皇帝可怜女儿年轻守寡,本欲再下圣旨,不料却被公主谢绝,言道此生只爱驸马一人。
还拒绝了再回宫中,而是一直住在沁梅园中,回忆着往昔与驸马的恩爱往事。
因驸马出身平民,在世时曾感叹过沁梅园如斯美景,却不曾为文人墨客、爱花之人所见,深以为感,故而凌香公主便在每年梅花盛开之期,举办赏花大会,京中上至王孙公侯,下至贩夫走卒,皆可入园免费赏花品茗。
谢雨霖上一回来沁梅园,尚且年幼。
之后,由于假扮哥哥入朝为官,便不敢来这人多的地方,生恐遇上熟人,露了破绽。是以,已经有些年不曾来了。
今日一至,才发现几年过去,赏花大会已经演变成了冬日的上巳节。
只见来来往往的行人男女,每一个都是盛装打扮,仪态风流。
有的于花下设坐席,斗草、写诗、赏花,有的则是在流水凉亭边烹茶队吟、传话令、观歌舞。
好一派风雅之态?
只有盛世,才能得见如此盛景。
瞧着瞧着,谢雨霖不禁因宫中的那人,而生出丝丝自豪来?
她爱的人,用他的勤政,换来了百姓的安乐。
“小姐,那是什么花?可真好看。”两人正一路行着,兰馨忽然指着一株梅花问她。
谢雨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围栏中的一株梅花,一颗树上居然开了两种颜色的花,一白一粉,娇艳婀娜,花瓣上还有红色斑点,十分特别。
谢雨霖也是喜花草之人,不过这种梅花先前却是从未见过,闻得丫环问,她仔细地瞧了片刻,方摇摇头道:“我也不认得。”
“哦。”兰馨的语气略有些遗憾。
谢雨霖也觉得有些可惜,正欲瞧瞧树干上是否有标着花名的木牌,却听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道:“此乃洒金梅,又名跳枝梅,因一株树上常出现两种花色而着称。”
谢雨霖主仆闻言,皆一同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身着淡青长袍的俊美男子正立在身后,手拿一把折扇,嘴角含笑。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这是谢雨霖看到他之后,脑中首先想到的形容。
知道方才说话的正是他,谢雨霖于是行了个裣衽礼,笑道:“多谢公子解惑。”
“小姐客气了。”男子朝她彬彬有礼的一拱手。
两人默然了片刻,谢雨霖正要告辞,忽地,数米之外传来了一阵哄闹声。
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呼道:“有人落水,快来人啊?”
谢雨霖和青衣男子瞬间皆往那边瞧去,待听清喊叫声和,男子神色微变,他匆匆朝谢雨霖施以一礼,便飞快朝人群处跑去。
虽是跑,然而他的仪态却并不见凌乱,依旧从容淡定。
谢雨霖知道怕是出事了,忙跟兰馨道:“快,我们也去瞧瞧。”
两人慢上男子一步,又兼穿的是女装,行动十分不便。等到赶到人群围绕之地时,早已看不到那人身影。
可是很快,主仆二人便一眼发现了他。
只见石桥之下的湖中,一个女子正在拼命伸臂求救,而离她不远处,方才跟谢雨霖说话的男子正快速地朝她游去。
不过几秒钟,男子便靠近了落水的女人,而后,带着她一起朝岸边游去。
水岸边,已经有闻讯赶来的沁梅园侍卫,本来准备跳水的,不曾想却被游客抢了先,于是便等在岸边,伸手拉两人上来。
直到那女子被救起来,谢雨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于是分开人群,准备离开。
行走间,周围人的议论不经意传入耳中。
“那位公子水性真好,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不仅水性好,人品更佳”
“的确,没想到文质彬彬的一个弱书生,竟然还有这般胆量,这个天气,这湖水的温度可是要冻死人的,不过,那人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我也瞧出来了,好像是沈尚书的公子。”
“是了,正是他”
“……”
谢雨霖闻言,脚下的步子微顿。
她回头,视线穿越人群,再次朝湖岸边看过去。
只见沈公子并未离开去换打湿的衣物,仍旧守在坠湖女子的身畔,等呆着对方的醒来。
只瞧一眼,谢雨霖便继续往前走。
爹娘的眼光果然不错。
那沈彬,的确是极好的。
见识不凡,天性善良。
只是哪有如何?
她已有萧以桓了,在容不下旁人。
主仆两人又走了几步,刚刚远离人群没多久,迎面忽地来了两个丫环。
“谢小姐,我家公主邀你至后院喝茶。”
公主?
谢雨霖心中一思量,继而很快便明白过来,对方口中的公主想必便是这沁梅园的主人—凌香公主。
于是她笑道:“劳烦姐姐引路。”
那两个丫环应是早知她不会拒绝,便领着她穿过一片默林,又转了几条小道,半柱香后,才引着她到了一座清幽的院子。
谢雨霖进了院门,只见一丛梅树的环绕之中,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正在几位婢女的侍奉下烹茶。
她气质便如同这满院的梅花的一般,既冷,且孤傲,暗香独绽。
谢雨霖只看她一眼,便知正是凌香公主了。
欲要行礼,又见她神色专注至极,担心打扰了她。
正屏息间,凌香公主却已经烹茶完毕,她抬起头,朝谢雨霖微微一笑,招手道:“来尝尝本宫泡的茶。”
“民女见过公主。”谢雨霖忙施了个礼。
“民女?”凌香公主闻言,秀眉微挑,朝一侧微笑道:“阿桓,你这皇后可真有趣。”
阿桓?
谢雨霖瞬间胸口一跳。
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朝院子的一角看去。
只见两株梅树之间,一人负手而立,头戴束发玉冠,白袍翩翩,风华无双。
但是开口,却是对凌香公主说的。
“姑姑,你又打趣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