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死吧。”
“我这条命，就是裴言深救的，权当还给他了。”
第9章
谢言高大的身躯一颤，似乎是没想到程渺渺会这样回答。
“你竟然这般爱他……可他又有什么好？”
程渺渺忍着痛，一点点强硬地从他怀里下来：“趁裴言深还没回来之前，你最好赶紧走。”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回房。
然而后颈却突然被猛地一击。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听到谢言的轻叹：“渺渺，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想救你。”
“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对裴言深死心！”
再有意识时，程渺渺浑身僵硬到发痛。
耳旁风声呼啸，她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了悬崖边上，旁边还绑着温玉。
绑匪站在她身后，是易了容的谢言。
眼前不远处，站着面色焦急的裴言深，卫苍梧和一众官兵。
谢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渺渺，你猜裴言深是会救你，还是会救温玉。”
程渺渺心口紧缩，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7
哪怕她对裴言深的爱早就在一次次失望中消磨殆尽，此时却仍旧无法直面这个答案。
因为世上没有人能接受，自己一直是被舍弃的那个。
程渺渺不说，谢言便故意压低声音，大声问裴言深。
“首辅大人，这两个人，你只能选其中一个，谁生谁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裴言深骤然黑了脸：“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金银珠宝，官位美人，我都可以满足。”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程渺渺身上：“渺渺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裴言深担忧的神色情真意切，仿佛是真的在乎她。
程渺渺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
可这时，谢言却猛推了一把温玉。
温玉半个身体都被推到了悬崖边，惊叫一声：“啊！裴哥哥，救我！”
她的声音发颤，眼眶红彤彤的像是被吓到的小白兔：“苍悟，我不想死，我害怕……”
裴言深和卫苍梧顿时慌了神，同时上前一步：“阿玉！”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提着，唯恐温玉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那关怀曾是程渺渺苦求不得的。
现在，她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看了眼，竟然诡异的有一丝释怀。
谢言见程渺渺脸色平静，有些不满。
他又将温玉往外推了一把：“裴言深，你该做决定了，不然，我就要替你做决定了。”
话落，程渺渺就感觉裴言深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情绪复杂，有不舍有遗憾，最后变成程渺渺最熟悉的质疑。
她听见裴言深问：“渺渺，这次也是你的安排吧。”
“什么都不要，只让我选谁能活，你是想试探你和温玉谁在我心里更重要对吧。”
一时间，程渺渺竟然哑口无言。
她看着裴言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的话像是刀子，继续剜在她的心上：“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错下去了。”
说完，裴言深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官兵会意，将弓箭对准了程渺渺。
裴言深，用他的态度选了温玉。
第10章
“程渺渺，别再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我，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裴言深说着，全然没注意到程渺渺决绝的脸色。
谢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语气中带着得意：“渺渺，你看我早便说过，他们心中只有温玉！”
“只有我，只有我相信你。”
他拽住程渺渺瘦弱如柴的手腕：“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程渺渺却已经心如死水。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往悬崖边走了一步。
如今，只剩下一小步，她就能结束这可笑的一生，去见爱她的爸妈。
裴言深的脸色变了变，几乎是咬着牙说：“程渺渺，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吗？”
程渺渺看着他，无力扯了扯唇角：“裴言深，你知道这是第多少次了吗？”
“你误会我的第一百零二次。”
说起那些过往，程渺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次次都是因为温玉，这期间但凡你哪怕有一次相信我，我和你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裴言深冷峻的脸上罕见露出一丝恐慌，却还是强撑着说：“你说这些做什么？”
“若不是你处处针对温玉，我也不会苛责你！”3
程渺渺见他不复往日冷静，心里竟然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感。
她又往悬崖边走了一步，整个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谢言心有余悸，赶紧拉住她：“渺渺，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吗？”
“为了裴言深这样一个人去死，真的值得吗？”
裴言深看着她的动作，整个人都狠狠颤了一下。
巨大的惶恐如山压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发抖：“你装什么？快过来跟我回去。”
“以前和这次的事情，只要你好好和温玉道歉，她一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我们回府好好过日子，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就再生一个！”
温玉闻言，楚楚可怜的眨了眨眼，挤出一滴眼泪来：“……是啊，只要渺渺姐姐不再见苍梧哥哥，我便不会同你生气的。”
一直没开口的卫苍梧终于说了话，语气里满是劝诫：“渺渺，明明都是你的错，就别再做这些要死要活的戏，让大家难堪了。”
程渺渺阖眸，只把他们的话当成放屁。
她死可不是为了裴言深。
裴言深与她而言，早在腹中孩子死去的那刻起。
他们便是陌路人了。
她死只是为了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那万丈悬崖在她的眼里，不是深渊，而是回家的路。
恍惚间，她又看到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掀她被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父亲端着冒热气的鱼汤从厨房出来：“渺渺醒了，快来喝汤！”
平淡又温馨的幸福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程渺渺甚至忍不住笑了笑。
她已经许久没这样笑过，一刹间仿佛万物回春。
谢言和裴言深一愣。
也就是这一刹的功夫，程渺渺便挣脱了谢言的掌心，猛然往前跃去。
身体失重的那瞬，她看见裴言深和谢言飞扑过来，试图抓住她。
可已经来不及了。
程渺渺的衣角擦过他们的指尖，急速向下坠去……
第11章
“不要！”
裴言深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渺渺的身影一点点缩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脚下一动就要朝冲下悬崖，却被官兵死死拦住了。
“首辅大人！前面可是悬崖！”
悬崖万丈，程渺渺断无活路。
裴言深只觉心里骤然一空，整个身体脱力般跪倒在原地，泪水决堤。
一贯以温和示人的谢言红着眼提起裴言深的衣襟，照脸狠狠砸了一拳。
“裴言深，我早就同你说过渺渺她已经一心求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她！”
“现在渺渺死了，你满意了吗？”
裴言深被打得脸歪向一侧，嘴角青紫着溢出血痕。
他听见这话，缓缓抬眼望向谢言，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恨得眼中攒起火来。
“原来是你，是你设的这个局，逼死了渺渺……”
“若非你布此局，渺渺怎么可能会跳下去！”
“逼死她的到底是我还是你！？”0
谢言的怒喝声几乎回响在整个山崖，裴言深神情一痛，眼前闪过程渺渺死前决绝的脸色，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程渺渺真的死在他眼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渺渺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你总怪罪渺渺构陷温玉，可有一次是你亲眼见过的？”
裴言深试图回想，可却猛然惊觉每一次，都是旁人说给他听的，而他出于对温玉的信任也从未有所怀疑过。
不知何时，程渺渺恶毒善妒的品性就在潜移默化中在他心底扎了根。
他紧抿着嘴唇，脸色惨白，竟是反驳不出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