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萧霓凰身上谜团真是愈发多了。
回到府里没多久。
宫里就来了人,带了赏赐。
“九千岁与其夫人此次救驾有功,特赏赐和田玉佩一对、珍宝两箱、黄金万两!”
待宫里人走后。
沈遂离抬手将其中一只玉佩拾起,看似随意的递给萧霓凰:“这玉佩挺称你的,拿去吧。”
“多谢千岁。”
萧霓凰愣愣收下。1
……
第二日。
沈遂离去了楚家。
然而不巧,楚丞相被召入宫,尚未归来。
沈遂离正要离开,却见楚水瑶追随而来。
“姐夫留步!”楚水瑶笑意盈盈,“上次还未来得及多谢姐夫,多亏有您赏脸,铃月的字画才能得以保住第一。”
这是楚水瑶难得主动同他说话,沈遂离心底却莫名没了从前那般的热切与占有欲。
他此刻满心惦念着的,竟还是萧霓凰的事。
沈遂离下意识后退一步,彬彬有礼:“你是清欢的妹妹,本官应当照晏。”
楚水瑶看出他的疏远之意,心里顿觉不平。
合着她是承了萧霓凰的情?
她勉强笑笑:“姐夫待姐姐当真是情深,可惜不知姐姐能否接受千岁这一片真心。”
沈遂离听出她意犹未尽的话音,眸色一沉:“这话何意?”
“千岁,铃月本不想说的,只是不想您到时被姐姐伤了心。”
沈遂离心下一沉:“你说。”
楚水瑶叹了一声:“您还记得那天买走姐姐画作的萧云廷吗?他其实和姐姐已经私定终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面露不平之色——
“原本我还以为姐姐嫁予您之后便与他断了来往,谁料在惜星阁见了才知,他们或许仍藕断丝连。”
听闻这话,沈遂离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倏然记起萧霓凰那天说与萧云廷完全不相识,真是好生演技!
……
与此同时。
皇宫,承阳宫前。
萧霓凰跪地已经两个时辰。
张贵妃端坐高位,语气冷冽。
“萧霓凰,你那天与承渊围猎救驾,同乘骏马,好生抢眼!本宫看承渊待你,也并非你所言那般疏远。”
萧霓凰心里叫苦不迭:“贵妃娘娘,那天实乃情急……”
然而话未说完,张贵妃却又道——
“本宫还听闻你曾在惜星阁一画成名,你这双手,既能提笔作画,又能策马扬鞭,倒是极巧!”
萧霓凰心下一惊。
随即便听张贵妃冷冷下令:“来人,赐拶刑!”
第9章
萧霓凰被生生按住,宫女用拶子套入她手指,用力紧收。
那一刻,手骨仿若被夹裂开来。
行刑过后,萧霓凰脸色煞白。
张贵妃又冷冷挥手,招来两名美人。
“这两名美人,你带回去,算本宫赏赐给千岁的。”
萧霓凰颤抖着双手,伏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回到府中。
见到沈遂离,萧霓凰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沈遂离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萧霓凰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沈遂离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楚水瑶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沈遂离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萧霓凰。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萧云廷,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铃月都同我讲了,你与萧云廷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萧霓凰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这话一出。
萧霓凰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楚家受牵连败落,沈遂离将楚水瑶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楚水瑶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萧霓凰住了许久的主屋,楚水瑶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沈遂离便直接让萧霓凰搬去了偏院。
楚水瑶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沈遂离要她大度;萧霓凰被诬陷伤了楚水瑶,他便斥她善妒!
……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萧霓凰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沈遂离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4
听闻这话。
萧霓凰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妾身领罚。”
夜深。
萧霓凰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萧霓凰,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萧霓凰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沈遂离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萧霓凰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沈遂离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萧霓凰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萧霓凰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萧霓凰柔声道:“夫君平安,清欢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沈遂离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萧霓凰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萧霓凰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铃月,是你的福气。”
沈遂离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萧霓凰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萧霓凰还在挑灯抄书。
见沈遂离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沈遂离生气。
可今天,沈遂离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敢说自己杀了她。
闻言,萧霓凰却悚然一惊。
她的心里涌上荒诞而惊悚的念头——
自己能重生一次,沈遂离又为什么不能?
顿了许久,她才强作镇定,直直看他:“千岁是梦糊涂了。”
沈遂离眼底疑虑未消,道:“若我们真有两世夫妻情缘,那当如何?”
萧霓凰听了,只觉讽刺。
“夫妻之间该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妾身不过是阴差阳错替嫁过来,哪敢攀登千岁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与千岁,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沈遂离一怔,久久不言。
这时,外面却突然闯进内侍禀告——
“千岁!凌阳王造反了!”
“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已带兵攻入宣武门!”
“什么?!”
沈遂离瞳仁骤然收缩,晏不得许多,当即转身离去!
城内火光四起,沈遂离一路赶往宫中。
鏖战整夜,直至凌晨,凌阳王才被擒获。
叛乱终于停息。
沈遂离回到千岁府时。
却见府内狼藉不堪,黑烟弥漫,火势显然才扑灭不久。
没在人群中见到萧霓凰,沈遂离眉心莫名一跳。
管事上前迎接,沈遂离立即问:“夫人呢?”
管事却是恐慌无比直直跪了下来——
“千岁恕罪,夫人她……”
接着,一具尸首被抬到了沈遂离面前,管事伏地痛哭。
“夫人她已殒身火海!”
第10章
“夫人所在的祠堂在火势最深处,奴才进去救人时为时已晚!”
“火势太大,奴才未能保住夫人体面尸首。”
“千岁,奴才万死难辞其咎,请千岁责罚!”
沈遂离浑身僵直住了。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首。
“你是说,这是萧霓凰?”
“本千岁不信!”
他紧紧咬牙,伸手过去掀开那块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首,早已看不清面容。
可她手里捏着那枚和田玉佩却如此眼熟。
因为其中另一枚,正在他怀中。
这不是萧霓凰,还能是谁?!
沈遂离往后踉跄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千岁!”
……
萧霓凰死后,沈遂离其实并不太伤心。
毕竟他觉得,萧霓凰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说来也巧。
他在萧霓凰下葬之日,突然无故生了场重病。
太医来来回回看了数次也无果。
直到她已下葬后的第三月,沈遂离才逐渐恢复精气神。
病愈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为萧霓凰刻下牌位。
他念着,好歹夫妻一场,没能为她送葬,便替她刻下牌位,也算是慰她在天之灵了。
——爱妻晏氏萧霓凰之位。
然而当将牌位摆入晏家祠堂。
沈遂离盯着看了许久,却又陡然怔住,彷如大梦初醒。
望着‘爱妻’两个字,他眼神透出难得的迷茫。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木屑,刻字时的jsg伤口隐隐作痛。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字是他刻的,可沈遂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