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跨坐在马背上,仍居高临下向她伸手:“上来。”
无奈,燕冷霜只得上马。
软玉在怀,殷鹤年心头忽地一滞。
脑海里不由就记起了那个古怪的梦。
梦里,他与她也同乘一匹马,那时,她对他可不是如今这幅冷脸。
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
但很快他抛之脑后,不过一场梦,何必当真?
谁料围猎中途。
一道惊呼从林中响起:“来人!有刺客!”
殷鹤年勒紧马绳,迅速转身要去护驾。
就有几名黑衣人窜出来拦住去路。
燕冷霜心下一紧,暗道不好!
殷鹤年凑身附耳:“自求多福,本千岁可晏不得你。”
随即他翻身下马,扬鞭一挥,骏马嘶鸣驮着燕冷霜扬长而去。
黑衣人一拥上前。
殷鹤年撑一时尚可,然寡不敌众,眼见背后就要被利剑刺中!
千钧一发之际。
“吁——!”
马鸣萧萧归来,前蹄一脚踩中刺客。
殷鹤年趁机一剑毙命,抬眼才见竟是燕冷霜策马!
“上马!”
燕冷霜一手握绳,一手向他伸着。
殷鹤年借力上马,燕冷霜便扬鞭前行。
声称骑术不佳的燕冷霜,此刻驾马奔腾,骑术高超无比。
看得殷鹤年惊奇不已。
燕冷霜久居偏院,从未出府,又是从何学得如此精湛骑术?
……
刺客被一网打尽,秋猎也因此终止。
殷鹤年面圣后,便领燕冷霜回府。
见燕冷霜无事人一般,他不由出声问:“为何回来救我?我以为你该盼着我死才是。”
燕冷霜一顿。
望了殷鹤年一眼,她垂眸淡淡开口。
“千岁所言不假,我确实盼您死。”
第8章
“但那是成婚前的想法了。”
眼见殷鹤年面色难看,燕冷霜话音一转:“如今我便不能如此想了。”
“世人皆知,您与凌阳王向来势不两立,父亲将我嫁给您,于外人看来,楚家便与您结了盟。”
“若您此刻死了,朝堂政局必乱,楚贤盛只能向凌阳王倒戈,为表衷心,他便定会将联姻由头全部归结于妾身!”
“到时我才是真的死定了。”
燕冷霜话语清晰,正中要害。
殷鹤年听完一怔。
没想到她竟能清晰看清局势,如此见解更不像是久居深院女jsg子能想到的。
只觉燕冷霜身上谜团真是愈发多了。
回到府里没多久。
宫里就来了人,带了赏赐。
“九千岁与其夫人此次救驾有功,特赏赐和田玉佩一对、珍宝两箱、黄金万两!”
待宫里人走后。
殷鹤年抬手将其中一只玉佩拾起,看似随意的递给燕冷霜:“这玉佩挺称你的,拿去吧。”
“多谢千岁。”
燕冷霜愣愣收下。1
……
第二日。
殷鹤年去了楚家。
然而不巧,楚丞相被召入宫,尚未归来。
殷鹤年正要离开,却见楚水瑶追随而来。
“姐夫留步!”楚水瑶笑意盈盈,“上次还未来得及多谢姐夫,多亏有您赏脸,铃月的字画才能得以保住第一。”
这是楚水瑶难得主动同他说话,殷鹤年心底却莫名没了从前那般的热切与占有欲。
他此刻满心惦念着的,竟还是燕冷霜的事。
殷鹤年下意识后退一步,彬彬有礼:“你是清欢的妹妹,本官应当照晏。”
楚水瑶看出他的疏远之意,心里顿觉不平。
合着她是承了燕冷霜的情?
她勉强笑笑:“姐夫待姐姐当真是情深,可惜不知姐姐能否接受千岁这一片真心。”
殷鹤年听出她意犹未尽的话音,眸色一沉:“这话何意?”
“千岁,铃月本不想说的,只是不想您到时被姐姐伤了心。”
殷鹤年心下一沉:“你说。”
楚水瑶叹了一声:“您还记得那天买走姐姐画作的萧云廷吗?他其实和姐姐已经私定终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面露不平之色——
“原本我还以为姐姐嫁予您之后便与他断了来往,谁料在惜星阁见了才知,他们或许仍藕断丝连。”
听闻这话,殷鹤年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倏然记起燕冷霜那天说与萧云廷完全不相识,真是好生演技!
……
与此同时。
皇宫,承阳宫前。
燕冷霜跪地已经两个时辰。
张贵妃端坐高位,语气冷冽。
“燕冷霜,你那天与承渊围猎救驾,同乘骏马,好生抢眼!本宫看承渊待你,也并非你所言那般疏远。”
燕冷霜心里叫苦不迭:“贵妃娘娘,那天实乃情急……”
然而话未说完,张贵妃却又道——
“本宫还听闻你曾在惜星阁一画成名,你这双手,既能提笔作画,又能策马扬鞭,倒是极巧!”
燕冷霜心下一惊。
随即便听张贵妃冷冷下令:“来人,赐拶刑!”
第9章
燕冷霜被生生按住,宫女用拶子套入她手指,用力紧收。
那一刻,手骨仿若被夹裂开来。
行刑过后,燕冷霜脸色煞白。
张贵妃又冷冷挥手,招来两名美人。
“这两名美人,你带回去,算本宫赏赐给千岁的。”
燕冷霜颤抖着双手,伏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回到府中。
见到殷鹤年,燕冷霜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殷鹤年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燕冷霜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殷鹤年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楚水瑶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殷鹤年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燕冷霜。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萧云廷,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铃月都同我讲了,你与萧云廷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燕冷霜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这话一出。
燕冷霜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楚家受牵连败落,殷鹤年将楚水瑶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楚水瑶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燕冷霜住了许久的主屋,楚水瑶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殷鹤年便直接让燕冷霜搬去了偏院。
楚水瑶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殷鹤年要她大度;燕冷霜被诬陷伤了楚水瑶,他便斥她善妒!
……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燕冷霜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殷鹤年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4
听闻这话。
燕冷霜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妾身领罚。”
夜深。
燕冷霜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燕冷霜,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燕冷霜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殷鹤年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燕冷霜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殷鹤年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燕冷霜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燕冷霜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燕冷霜柔声道:“夫君平安,清欢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殷鹤年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燕冷霜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燕冷霜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铃月,是你的福气。”
殷鹤年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燕冷霜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燕冷霜还在挑灯抄书。
见殷鹤年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殷鹤年生气。
可今天,殷鹤年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