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天又是27日了。
徐景延从演练场出来,走向了家属楼。
他独自居住着队里分配的一室一厅。
抵达家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顿。
早已等在门口的女人手上提着菜篮子,朝他招手笑。
“你回来了?”
第13章
徐景延的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
“你又来做什么?”
等在他家门口的人,正是梁双双。
自从徐景延被调到沪南后,不到一年时间,梁双双也跟着被调了过来,之后也不知是巧合或是故意,他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遇见她。
更有趣的是,每次碰见时,梁双双似乎总是遭遇着或多或少的窘迫场景,让他基于军人的基本素养,无法对其视而不见。
久而久之,梁双双就总能以各种理由找上门来与他道谢。
即便他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下一次总会有又从其他场景跟她碰上。
就像……逃离不掉的‘命运’一般。
这种时候,徐景延总忍不住记起沈倾染遗书中写的那个梦。
难道,在沈倾染的梦里,他跟梁双双就是那个‘命中注定’不成?
不过可惜的是,他不信命。
徐景延跟梁双双拉开了距离,不厌其烦再度表明:“我跟你说过了,我之前帮你都是职责之内,不需要你对我做任何回报,你如今这样找到我家来,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我不在乎的。”梁双双忙道,脸上露出几分羞怯来。
“我在乎。”
徐景延冷冷出声,他定定望着梁双双:“梁护士,我有妻子,还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
“可沈同志已经……”梁双双的眼眶红了起来,她攥紧了手上的菜篮子,“徐上校,我知道你放不下沈同志,可逝者已逝,生者要往前看才行,我想沈同志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她孤独一生……”3
“够了!”
徐景延毫不客气呵斥打断了她,眼底寒意逼人,“今天是倾染的忌日,我不想跟任何人发脾气,但你若是再这么口无遮拦,我也绝不姑息,我的未来要如何继续是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徐上校,我也是为了你好。”梁双双委屈地红着眼。
“不需要!”徐景延警告她,“若是你下次再来,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医院报告一下,让你调回盛北,省得在这里无法专心工作。”
梁双双的脸色霎时一白,她没想到徐景延居然狠心做到这个地步。
她咬紧下唇,见徐景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徐景延这才掏出钥匙去开门。
隔壁住着营长一家人,老太太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从窗户边伸头嗔怪:“徐上校,你对人家小姑娘凶得很,这样不好嘞,我看人家说得也没错,你以后总要找个人过下去的。”
“除了我爱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徐景延神色淡淡,语气却异常坚定。
老太太一时没了声,悻悻住了嘴。
开门进屋。
徐景延走进去,这个家里布置得跟盛北的家里一模一样。
他将新买的苹果洗了洗,放在了沈倾染的遗照前。
“先吃点水果,我去给你做饭。”
他说完便进了厨房。
如今的徐景延厨艺精湛,已经不需要去食堂吃了。
因此每年这日,他都会做上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厨房台面靠着窗。
徐景延切菜时,能听见家属楼外面热闹的人声。
正值饭点,每家每户都热闹得很。
唯独他家冷冷清清,但他却并无太大反应,兀自切着菜,时不时张口跟沈倾染说着话,仿佛她还在身边,能听得见一般。
“倾染,今天我给你做个红烧鱼,不过我是新学的,手艺不太好,你将就将就。”
徐景延唇边漾着极淡的笑。
话音落地。
他的耳边骤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应——
“红烧鱼是好吃,就是刺多了点。”
那分明是沈倾染的声音!
徐景延处理鱼的动作陡然一顿。
第14章
是幻觉吗?
徐景延脑中升起这个念头来。
三年来,他确实奢望过妄想过,能再见倾染一面。
可军人的绝对理智也在清楚地提醒他,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为什么,刚刚他听见的这句话,却那么清晰?
徐景延凝神再度听去,却已经没了声。
他想,自己可能是需要找军医聊聊了,在家里倒是没什么,若是哪天在任务时也出现幻听幻觉,那就不太好了。
这么想着,徐景延正要重新处理鱼,那道声音却再度穿透耳膜清晰传来——
“哎!鱼跑了!弟弟赶紧抓!”
轰然一下。
徐景延身形彻底僵住。
不,这不是幻觉!
那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徐景延眸色震颤,顺着声源垂目看去,只见一楼的院子里,有一名跟沈倾染身形相似的女人,正手忙脚乱指使年轻男人去抓地上乱跳的草鱼。
饶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可徐景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刀,转身就跑了下来。
他一路跑到一楼,陡然抓住了那女人的手。
“倾染!”6
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对方就被吓得惊呼一声,连忙躲在了年轻男人的身后。
年轻男人迈步上前,当即挡住。
“你是谁?要对我姐姐做什么?”
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形健硕,护着他姐姐的同时,对徐景延满是敌意。
徐景延缓了缓神,也明白过来确实是自己过于唐突了,吓到了他们。
正要开口做自我介绍。
就见屋里倏地冲出来熟悉的身影,是部队里的书记员。
“哎呦!徐上校!他们刚来,不认识人,不好意思!”
书记员狠狠敲了那年轻男人的头,厉声解释:“这是徐景延徐上校,以后是你的长官!”
说着,书记员又对徐景延笑了笑:“徐上校,这是刚从首都调过来的陈家,他是陈肖然,跟他爸陈委员长一起调任过来的,这孩子年轻气盛,不懂事,别见怪。”
这个陈家,徐景延倒是有几分印象。
一家人都从军,父亲是委员长,儿子年纪轻轻也成了军士长,母亲也是军人,做文职工作。
调令确实是这几天。
但……
他倒是没有听说这陈家还有女儿。
徐景延的目光落在了始终躲在陈肖然背后的女人身上,神色狐疑:“那这位是?”
随着徐景延的提问,书记员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迟疑看向陈肖然:“陈同志,我也一直都想问,刚刚你一直喊她姐姐,可我确实没听说你们陈家有这位女儿存在,是你的表姐吗?”
陈肖然眉头紧蹙,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眼里透着迟疑。
就在这时。
陈母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疑惑:“怎么了这是?”
一见到陈母,躲在陈肖然身后的女人当即跑了过去,躲在了陈母的身后,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虽然仅仅几秒的时间。
可徐景延却看了她一眼,那被风吹开的头发露出的侧脸,竟也与沈倾染有六分相似!
心跳仿佛在这刻都停了几拍。
脑海里很快记起,陈家人是从首都过来的……
首都,那是不是……
徐景延的心中升起一抹期望来。
而这时,书记员也已经跟陈母介绍了如今的情况。
陈母跟徐景延看了一眼,介绍道:“她是我们堂哥家的孩子,叫陈安宁,我堂嫂来沪南治病,她就先住在我们家。”
身世明白,似乎可能性不大。
可徐景延还是忍不住定定望着那抹身影,再度问——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第15章
这话一出。
周遭安静一瞬,陈家人看过来的视线都变得不太对了。
徐景延自知他们可能会误会什么,随即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刚见了她,感觉很眼熟,跟我妻子有几分相似,我才想见见。”
他言语坦诚。
可陈家人的神色却依旧透着顾虑。
陈母勉强扯了扯嘴角:“徐上校大概是看错了,我家宁宁怎么能跟沈烈士比,不像的。”
沈倾染当初牺牲的消息上了报纸。
几大军区的人都知道她的长相。
若真是陈家人救了沈倾染,哪里会认不出……
意识到这点,徐景延心里低落下来。
他再度往他们看了一眼,换来的是陈家人下意识地遮挡。
徐景延的眉头拧起,他不懂,就算不是,那他只是想看一眼,怎么会引起陈家人这样奇怪的反应。
他还准备说话,书记员忙拉着他走到一旁去。
书记员悄声跟他说:“徐上校,您肯定是看错了,他们之所以拒绝,大概是她不敢见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景延疑惑。
书记员叹了口气:“听说这位小姑娘也是可怜,说是自小脸上就长了大块的胎记,看起来跟火烧过一样,大半边脸都是,腿好像也有问题,经常吓到人,平时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的。”
徐景延一怔,火烧过一样?
这未免太过巧合。
可书记员又拉住了他,缓声又道:“还有就是,这陈安宁今年才26岁,虽然不常出门,但一直都有记录的,徐上校,你真的想多了。”
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