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头,熙熙攘攘。
苏清歌抬头看了一眼她身边面无表情的陆辞年,拉着他走到街边小摊旁。
她指着摊上摆着的首饰,冲陆辞年带着撒娇的口吻:“替我选一个。”
陆辞年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正准备随手拿一个,目光却瞥见了角落里的白玉发簪。
他拿起白玉发簪递给她,语气却很随意:“就这个。”
可苏清歌接过发簪神情有些恍然,她愣愣看向陆辞年。
四目相对,陆辞年心中却有些不悦,只因她的眼神就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苏清歌感觉眼眶有些发酸,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哽得有些难受。
“哎呀,这位相公真是好眼光啊,这根白玉簪真是极适合夫人。”小贩笑着夸赞。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苏清歌又将发簪递给陆辞年:“帮我戴上。”
陆辞年付了钱,将那根白玉簪子插在她发间,心里浮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苏清歌脸上笑意盈盈,心头却说不上是悲是喜。
“妖女!”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苏清歌和陆辞年一起转身,便见陆柔一脸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身后。
陆柔看着她,显然是恨得牙痒:“你这不要脸的妖女,抢走我师兄,把他还给我!”
抢?苏清歌心中冷笑一声。
她与陆辞年认识的时候,只怕眼前这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他身上每一道伤疤在哪,怎么来的,她都一清二楚,这所谓的师妹又算是哪根葱。
但苏清歌脸上却是不置可否,眉头轻挑:“你都说我是妖女了,我抢走你师兄那不是很正常吗?”
陆柔气得讲不出话来,只得又看向陆辞年:“师兄,你别跟这妖女混在一起,快跟我回去吧!”
苏清歌没说话,也没回头看。
她已经偷得几日时光,即便陆辞年现在离开,她也不会挽留。
她本以为陆辞年会毫不犹豫的走掉,却听他冷声对陆柔道:“你自己回去,不要偷跑出来惹事!”
陆柔气得脸色发红:“师兄,你这是被妖女蛊惑了,我要回去告诉师傅!”
说完,她愤愤离去。
看着陆柔离去的背影,苏清歌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怎么不跟她回去?”
陆辞年并不理会,独自往前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街边叫卖声不断,人群来来去去,他们隐没其中。
苏清歌不徐不疾地跟在身后,声音有几分笑意:“我说,难道你是爱上我了?”
下一瞬,她便看见陆辞年脚步一顿。
苏清歌一愣,看着他缓缓转过身,心忽然悬了起来。
陆辞年看着她,黑色的眼瞳如一潭冷泉,语气认真而刺骨:“你放心,我陆辞年便是爱,也只会爱上清白单纯的女子。”
苏清歌心头一酸,眼眶忽然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红,她忙抬眼看着天上的太阳。
阳光着实有些刺眼,她忽然又妖娆一笑,上前凑近陆辞年,白玉面具下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他。
那双眼眸,似是在笑,却又似在哭。
她缓缓开口:“那就好,你要记住,爱上我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是夜,明月山庄。
陆辞年推门走进苏清歌房间,里面空荡无人。
他走上前,只见梳妆台上放着一张黑玉面具,这显然是跟她之前戴的白玉面具是一对。
传闻,魔教圣女苏清歌的心上人,是江湖上杀人如麻的魔头,常以这黑玉面具示人。
他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黑玉面具,眉头紧皱,心中莫名有些发闷。
“你在干什么?”苏清歌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陆辞年一惊,手中面具不慎滑落,掉在地上磕破了一角。
苏清歌眼神一紧,忙捡起面具,冷声呵斥:“谁让你碰它的!”
见她如此紧张这面具,陆辞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意:“这是你那个旧情人的吧,怎么?他不要你了?”
苏清歌收紧五指,心里的伤口仿佛又被重新撕裂开,霎时鲜血淋漓。
她眼眶发红,怒视着他,死死咬牙喝道:“滚出去!”
看着她痛苦的神情,陆辞年却没有一丝回击成功快感,心里反是堵得慌。
他沉着脸,甩袖离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看着他渐远的背影,苏清歌终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就像一根崩到了极致的弦,再有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彻底摧断。
低醇的男声突然响起:“你既已做了决定,现在又何必藕断丝连?”
房间的烛火将来人的影子拉长,出现在苏清歌身后。
苏清歌敛去眼中一丝水光,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她袅娜一转身,却又是恢复了往日风流妩媚的样子:“离神医,我都快死了,若你连最后这点私心都不许我实现,我怕我会死不瞑目啊。”
幽幽火光下,暗香浮动。
离尘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淡淡道:“你还有半个月时间,尽可以让他给你送终。”
苏清歌眸色一沉,也冷冷回道:“不用你管。”
离尘收回幽暗眼神,负手出门:“随你。”
一阵劲风拂过,房门重重关上,一片寂静中只剩烛火摇曳。
“噗——”那在心口翻涌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苏清歌捂着抽痛的胸口,踉跄着躺上床,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
所有的藕断丝连,说到底,只是因为她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曾经拥有的那些山盟海誓如今都烟消云散。
次日,苏清歌坐在窗边,怔怔看着窗外盛放的桃花出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可是,人如桃花,她却终归不能有一个安稳的家了。
门被人缓缓推开,她忙敛去眸中复杂神情,转头看去。
只见陆辞年端着一碗粥走进,轻轻放在她跟前,语气还是冷冷的:“吃吧,白粥,不难吃。”
苏清歌看着面前的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昨日之事,抱歉,我不该乱动你东西。”他又开口,却有些生硬。
苏清歌冲他媚人一笑,好似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你去院中给我折一枝桃花来,我便原谅你。”
陆辞年看着她的笑,微一愣神,没有说话,转头出了房门。
院中风微花盛,苏清歌看见他伸手去折桃枝,风带起他白袍飘飘,潋滟桃花落在他肩头。
可她眼中像覆上一层化不开的薄雾,用尽力气也不能再将嘴角弯起。
“桃花。”陆辞年将折来的桃花放在她跟前。
她看了一眼眼前桃花,本以为能平静的心湖升起滔天巨浪,冲得她浑身颤抖,不得不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像他如今这般君子玉质,已经早出了那谭污黑泥淖了。
她不该再心存妄想,还贪恋这一丝温柔。
苏清歌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抬头看他:“好了,你可以离开明月山庄了。”
陆辞年眉头一皱,声音带了几分冷意:“你什么意思?”
苏清歌喉头酸涩,眼中的雾蒙得她几乎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