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柒星打了个哆嗦。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把空了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好听的声音说着难听的话。
“清醒了吗?没清醒就去外面泳池里冷静冷静!”
甄柒星呆呆地抬起头。
只见那个她爱了小半辈子的男人,正满脸怒容地看着她。
她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她四下看了看。
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水果。
沙发上的枕头也被扔在地上,浸了水。
很显然,方才有人在这里大闹了一场。
这场景和她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
那是两年前。
她弄坏了洛隽沂的手表,牌子货,一块上百万。
这点钱对顾家和夏家来说都不算什么,洛隽沂却冲她发了火,摔门离开,而后彻夜未归。
她打听之下得知,那手表是颜蔓送他的生日礼物。
她气他将别的女人送的礼物当珍宝,对她却不屑一顾。
那时的她年轻气盛,一身的大小姐脾气,从来不知何为收敛。
她冲回家找他讨说法,两人起了争执,她一怒之下,摔了不少东西。
而洛隽沂,所做所言,皆和眼前一般。
甄柒星很快意识到,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她和洛隽沂刚结婚一年的时候。
这时的夏家还在,她也还未被逼入绝境。
洛隽沂在她对面坐下,显然气得不轻,但极力在忍耐。
洛隽沂脾气不好,但现在刚和甄柒星结婚一年,他还没有变成将来那个会对甄柒星动粗的男人。
今天,面对她的胡闹,他也只是送了她一杯水。
“明天起,我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你要闹,就自己一个人闹!”
甄柒星定定地看着他,“洛隽沂,你是我丈夫,却一直和颜蔓不清不楚,我不该闹吗?”
洛隽沂皱眉,“如果不是你逼我,我怎么可能娶你!”
她苦笑,“是啊……如果不是为那五十亿,你怎么可能会娶我,你的心里,由始至终装的都是另一个人……”
一年前,洛隽沂家里出了事。
洛隽沂遍访群友,最后还差五十亿资金。
她借此机会,以五十亿的资金做筹码,逼洛隽沂娶了她。
以前是她太笨,固执地以为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边,他迟早会回头看她一眼。
直到把自己逼上绝路,她才明白,洛隽沂心里,从来都没有留给她的空白。
她已经绝望过一次,这一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闭上眼,声音平静。
“你不用搬出去。
“不是一直想和我离婚吗?
“我同意了。”
……
洛隽沂离开后,甄柒星也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她事先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来顾家门口等着。
她拎着行李出了房间,管家走过来,贴心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她眉眼淡淡,“谢谢。”
“我应该做的。”管家陪着她下楼,“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
担心管家不理解,她又补充了一句:“回夏家。”
“少爷知道吗?”
“我和他说过了。”
早上谈起离婚的事,她顺便提了一嘴,说她下午就会搬回夏家。
当时洛隽沂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听进去没。
今天庄园上上下下都在传,甄柒星和洛隽沂要离婚了。
管家先生本来是不信的,现在却犹豫了。
他是看着两人长大的,打心里希望他们能好好过日子,忍不住劝道:“少夫人,夫妻闹矛盾是正常的,我和我妻子也时常吵架,可我们都清楚,我们不能失去彼此。您既然对少爷有感情,就不要因一时冲动……”
甄柒星平淡地陈述事实:“可他对我没有感情。”
而现在,她对他,也没有了。
两人走下旋转楼梯,她接回行李,“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出去,麻烦你了。”
她接过行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管家久久地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预感。
少夫人,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了。
少爷终究还是把那个追着自己跑了十年的女人弄丢了。
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甄柒星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请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书,让人直接送到淮风集团。
甄柒星准备的离婚协议书,只有薄薄的几页纸。
她不要顾家一分钱,便省了财产分割的文件。
洛隽沂墨色的眸子在离婚协议书上简单扫了几眼,旋即冷笑一声。
甄柒星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昨天她还扬言绝不会放手成全他和颜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离婚?
这次闹这么大,估计还是因为那块表,又或是因为他泼了她一杯水。
想用离婚逼他向她道歉?
那她可就打错算盘了!
他将协议书扔回桌上,神色淡漠,“她有说什么吗?”
前来送文件的男人毕恭毕敬的道:“少夫人让我转告您,明天早上九点,她会在民政局等您,希望您守时。”
“知道了,你出去吧。”
洛隽沂将离婚协议书放进文件粉碎机,重新投身工作,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甄柒星会和他离婚?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宁愿相信淮风明天会倒闭,都不相信甄柒星能离得了他。
……
甄柒星在民政局等了一早上,都不见洛隽沂的人影。
她没有洛隽沂的手机号,便直接去了淮风集团。
她过了一楼的安检,却被徐特助拦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少夫人,顾总工作忙,还请您不要打扰。”
徐特助跟着洛隽沂也有些年头了,对甄柒星和洛隽沂的事再了解不过。
自从他们顾总结婚后,这位少夫人隔三差五就会到公司来找顾总,每次过来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虽是夏家的千金小姐,徐特助却是瞧不上她的。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毕业于国内最顶尖的高校,身边大把的资源可以利用,却不知上进,一毕业就匆匆和顾总结婚,说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俗不可耐。
这位少夫人除了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和他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有这张脸长得还算好看了。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们顾总多看一眼。
甄柒星勾了勾唇,她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和徐特助一般高,挑衅道:“如果我硬要打扰呢?”
以前她满心满眼都是洛隽沂,从来都不关注其他人,也就没注意到徐特助的态度。
而今她多了上辈子的两年阅历,看人也更加通透了些,自然读出了徐特助语气中的轻蔑。
她倒也不怪徐特助看轻她,毕竟就连她自己,都瞧不上曾经的她。
徐特助皱眉,“少夫人,您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叫人请您出去了。”
洛隽沂不待见甄柒星,徐特助也是知道的。
前几次甄柒星来公司,徐特助都是叫保安“请”她出去的。
洛隽沂知道后也没有责备他,算是默许了。
“徐特助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呢。”甄柒星诡异地笑了一下,靠近他,声音又低又柔,让人起鸡皮疙瘩,“如果洛隽沂知道你睡了他的秘书,你说他还会不会留你在顾氏?”
徐特助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妻子怀孕那段时间,他没忍住,就和秘书部的一个女秘书走到了一起。
公司是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更何况他和女秘书的事本就不光彩,因而两人也一直小心翼翼行事。
几年来,没有任何人看出他们的关系。
这个没脑子的少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甄柒星后退两步,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原来是真的啊。”
她先前意外看到徐特助和一位女秘书坐同一辆车离开公司,加上徐特助从来都不吝啬向别人抱怨他的妻子,她才有了这样的推断。
没想到让她猜对了。
洛隽沂可真是会用人,选的助理都是和他一样的德行!
“什……”徐特助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套我话!”
“所以,”甄柒星收了脸上的笑,眼底一片寒凉,“你可以让我进去了吗?又或者,你想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和女秘书有一腿?”
徐特助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放甄柒星进去。
进门前,甄柒星“好心”提醒:“对了,记得跟你妻子坦白,不然,我会亲自告诉她这件事。”
不论那个女人的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起码都应该有知情权。
徐特助狠狠咬牙,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知道了。”
甄柒星不再同他纠缠,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进去。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洛隽沂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是徐特助进来了。
从文件中抬头,却看到了甄柒星的脸。
他的神色顿时阴沉几分,“你怎么进来的?”
“走门啊。”
甄柒星走到沙发上坐下,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懒懒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
许是身体年轻了两岁,她的脾气也有点儿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敢向洛隽沂表达不满。
“我在民政局等了你一早上,为什么没来?顾总的时间金贵,我却也不是闲的。”
闻言,洛隽沂薄凉的眼底染上异色,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心里,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他不相信,她真的去了民政局。
离婚的事,不过是她用来吸引他注意的小把戏罢了。
和以往一样的拙劣把戏。
只不过,比起以往,这一次,她的演技提升了不少。
倒真有点要和他离婚的样子了。
心底莫名涌上一丝烦躁,他只当是自己又被这女人给气到了,也不在意。
他开口,声音冷淡疏离:“不闲?忙什么?计划下一场无理取闹?”
甄柒星哂笑,“我无理取闹?分明是你不守男德,成天惦记着另一个女人,跟我玩精神出轨,现在却反咬我一口,顾总这张嘴,可真是会颠倒黑白。”
洛隽沂黑了脸。
一旁抱着文件的秘书默默地擦了擦汗。
几天不见,他们少夫人嘴巴怎么这么厉害了?
能把顾总怼得哑口无言,少夫人可是独一份。
其他人,谁有这胆子?
看到向来高傲的洛隽沂无言反驳的模样,甄柒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话,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尽管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洛隽沂撇清关系,却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做到把自己满目疮痍的过去随口而出,同时没有一丝半点的疼痛。
甄柒星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继续废话,“民政局两点上班,走吧,晚了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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