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拿伞柄的拇指搓了搓指腹。
她平静地对着母亲嫣然一笑。
“妈,你看,她们都知道我没错。”
话音落下,她小声地说:“为什么别人不这么觉得呢?是我很好欺负吗?”
卿月的眼泪从眼眶掉落,她早就已经崩溃了,却还装作正常。
分明不是她的错,分明她没有错。
“我好想维权啊,可她们都不听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虽带着哭腔,却似低喃道:“妈,我好累啊...你把我带走吧。”
她活在这人世间,没有获得过几次真情。
在她风华正茂的年纪,母亲离世,亲生父亲不情不愿地将她待在身边。
终于能够独立时,却被恶言相待。
刚才的大雨已经将她的裤脚与背都湿透了,可卿月浑然不知,她只是静静地陪在母亲身边,似乎这样就能回到小时候,回到虽然苦但快乐的日子。
不知不觉,她闭上眼,在墓前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晚上六点,幸而没雨,要不她现在一定是一副落鸡汤模样。
卿月活动酸疼的身子,一摸裤子才发现皱皱巴巴的。
她愣了下,眨了眨眼。
裤子是被风干了?
卿月这么想着,温吞地站起身,冲着阮翠凤的墓鞠了一躬。
她道:“妈,我走了。”
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么想着,卿月苦涩地抿唇,一步一步往下走。
又要离开了,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惆怅感遍布全身,卿月无力地打了车。
手机顽强,到家还剩下10格电,刚好够她付钱。
到家时将近八点,卿月的肚子‘咕’地叫了下,她这才想起今天一天没进食。
她抬手用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肚子饿得慌,在外卖app里点了份花甲粉。
半小时,卿月洗个澡的功夫外卖就到了。
她换上秋季睡衣,接通外卖电话,让他放门口。
过了五分钟,卿月在自己装的监控录像看到没人了,才开门拿了外卖。
习惯性反锁后,卿月从冰箱拿了瓶橙汁,盘腿坐在餐椅上拆开花甲粉。
花甲粉的香味飘了出来,喝下一口汤,卿月的胃暖乎乎的。
她的双眼已经肿的不能再肿,双眼皮就像是刚割似的惨烈吓人。可这一刻却幸福的想落泪。
多么温馨的一刻,逃避一切躲在自己的小窝里喝一口热乎的汤。
卿月的心情得到了慰藉,才回了粥粥。
她将王姐的聊天记录转发给粥粥,粥粥很快回了消息。
粥粥本名叫什么卿月并不知情,她只叫她粥粥,因为她在画漫app就叫粥粥。
粥粥和她一样,妄想在画漫里实现所谓的梦想,只是现实与她们想象的不同,那不是块好啃的骨头,粥粥家里有钱,对这方面无所畏惧,卿月不一样,她要靠漫画赚钱。
【粥粥: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粥粥:画漫什么时候倒闭?画漫什么时候倒闭?画漫什么时候倒闭?】
卿月吸溜一口粉,差点呛到。她紧忙灌了一口饮料下肚,半开玩笑道:【它可不能倒闭,倒闭了我就要去搬砖了。】
【粥粥:哈哈哈?】
【粥粥:那你现在怎么办?能辩吗?】
【圆不圆软不软:没想好,可能卷铺盖走人吧。】
【粥粥:/拥抱/】
【粥粥:不是你的错,是画漫不做人。】
【圆不圆软不软:我从没觉得自己错过。】
错的不是她,她坦坦荡荡。
一碗花甲粉吃了个精光,卿月打了个饱嗝。
垃圾顺手丢进桶里,卿月开始思索自己还要不要煎熬一下。
答案自然是摆烂,毕竟她已经被诬告抄袭了,再写下去可就是‘明知抄袭依旧为之’,令人厌恶的七圆了。
卿月哼笑声,洗了漱用水乳拍了一层在脸上,她对着镜子扒开自己的眼睛。
红血丝多得吓人,这段时间为了钱和数据,她几乎每天都在熬夜,一时间作息没能改过来,过着美国时间,熬着最窒息的夜。
就这黑眼圈,她去光疗三次都下不去。
卿月肉疼地敷了两层眼霜。
她比任何人都在意自己的容貌,大约是从前母亲曾说过什么都不如漂亮重要,卿月自小就知道身材管理,不多吃,不乱吃,少吃。
再大一点,皮肤上长一颗痘她都怕自己不漂亮了,总是把林建强给她买零食的钱存下来买护肤品。
林建强虽不想认她,但血浓于水,他又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对‘外来’女儿不好,所以经常没事给她发点钱。
林建强是个暴发户,其实是靠吸女人的血达到现在的高度。从前吸阮翠凤,等到她没钱了又找了现在的老婆。现在的老婆娘家底子厚,够他挥霍。
等到赚了点钱,林建强就开始找一些小三小四幽会,带回来一个女儿不足为奇。
卿月自小就懂得隐藏情绪,给她她收,不给也不要。吃饭没声,吃饱了默默下桌,反正有保姆洗碗。
林建强现任对她没什么感觉,不算厌恶,就像对阿猫阿狗似得喂她几口饭。等到卿月搬出来住以后,他们也不再联系她了。
卿月乐得自在,他们不找她以后养老也想不着她,一个人挺舒服,无羁绊。
胃撑的难受,卿月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冒热汗,她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入心头,心道不好。
掀开床,跑到厕所一看,果真是月经来了。
她的月经一直不准,这回又提前了。
换了贴身衣物,卿月从床头柜随便抽了张暖宝宝贴在衣服上。大概是淋了雨又没怎么吃东西的原因,这次的月经比以往都要疼,凌晨三点,卿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实在无法忍受痛苦,含了粒布洛芬吞下,等到凌晨四点才堪堪睡着。
翌日清晨。
卿月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从睡梦中惊醒,茫然睁开眼。
放空几秒,她才确定敲的是她家的门。
“……”
她的性格并没有结识好友,更不会在凌晨迷糊地找人第二天早上给她带粥暖胃。
所以,是谁大早上扰她清净?
她慢吞吞地起床,连牙齿都没来得及刷,顶着鸡窝头去看监控录像。
门口有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些,从黑白监控来看,这人穿着西装。
“?”
不会是来打官司的律师吧?
她睨向另一位,那人对比‘律师’矮了半个头,穿的也十分正式,敲门的是他。
“叩叩叩—”
“叮铃—”
门铃响了。
卿月前去开门。
她开了个缝隙,从门缝警惕地往外望,彻底愣了。
这位律师她认识,是前段时间在新闻里看到的人。
不,他不是律师。他是芜江的首富,凤翎。
卿月将门敞更大了些,仰起头望他,压迫感再度袭来。
凤翎的身高约莫一米八七,跟她比起来简直有两个她那么大。
他的身材很好,衬得西装也合身,冷峻的脸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带丝毫感情。
卿月心里一咯噔,心忖她这个阶级应该触不到首富的逆鳞吧?
这是找他算账,还是…
两人相望,哑口无言。
只见凤翎突地昂起头,移过视线不再看她。后者屏息,看着他的下颚线。
这下颚线,比她人生还清晰。
刚才敲门的人已经识趣离开了。
卿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手紧抓着门把,准备时刻关门的状态。
她紧绷地开口:“您有什么事吗?”
凤翎张唇,终于舍得开口。
这一开口,惊雷霹雳。
“卿月。”
后者一惊,连后退一步。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不会真的是来帮木清撑场子的吧?
这算不算泄露画家信息,她应该可以告画漫吧?
卿月的大脑空白,正胡思乱想着,心不在焉地听凤翎道了下一句。
凤翎孤傲地开口:“我给你一千万,你嫁我。”
第 3 章
卿月傻眼了。
从凤翎的角度看,门后的团子猛地关上了门。
完全碰壁。
凤翎:“……”
凤翎今年三十五,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用他妈陈燕珺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瘦马都不吃的枯草。
这个比喻很恰当,但有一点不同。
凤翎厌倦了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联姻,他的本身已经不需要依附其他人。但陈燕珺的催婚一天比一天繁琐,凤翎对婚姻不抱有期待,他只需要一个安静在家里做花瓶的老婆。
不需要太能干,也不用讨好,说白了就是工具人。哪家富家小姐愿意做工具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没有人甘愿做配角。
他不是个好人。
凤翎的手抵在门上,强行拉开一条缝。
对方害怕地露出半只眼。
凤翎终于肯低下头,他看向门后的女生,一时哑然。
“你满20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砸的卿月头晕,她下意识回答:“我今年二十五了!”
凤翎的眸子多了几分深究,过会似乎准备放下身段,轻笑一声:“你挺显年轻的。”
卿月懵了:“……”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为什么首富会找到她家?又问她要不要结婚。
真的好吓人。
卿月绷着音道:“您找错人了,我不和陌生人结婚。”
“哦?”凤翎慢条斯理,“你不是说如果有个男人给你一百万,你立刻就嫁给他。怎么反悔了?”
卿月的瞳孔瞪大。
她的模样像个受惊的兔子,莫名的可爱。
凤翎蹙了下眉,把心中这点儿涟漪扫了个干净,听见兔子本人说:“你偷听我说话?”
他?偷听么。
倒也不是偷听。
凤翎言简意赅:“无意撞见,不好意思。”
哪是无意,只是卿月没看见而已。
自她来起,凤翎就在了,听着小姑娘抽抽泣泣地与家人诉说社会的不公,看起来受了不少委屈,他差点动了恻隐之心,想将帕子递给她。
凤翎一直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卿月对他而言并没有利用价值,他也懒得做好事。
要不是回家又被陈燕珺催着相亲,凤翎差点忘了爱哭鬼姑娘。
卿月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既然人家道歉了,再揪着不放也不好。卿月想起自己昨天那副鬼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情绪太低迷,竟也忘了外在的管理。
见她一直没表示,凤翎又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话和求婚没什么区别,如果面前是和卿月相爱五年的男友,她大概会激动。
可凤翎不是。
他们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凤翎突然的拜访已经叨扰了她。更别提结婚,这太荒谬了。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结婚?
半响,卿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凤翎黑色的眸子静静望着她,卿月的手紧张地微微冒汗。凤翎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就格外不自在,这样的差别很难想象结婚以后的处境。
凤翎什么也没说,他微微一点头,偏过头睨后面的人:“把名片给我。”
那装作若无其事看风景的人反应很快,从包里抽了张名片,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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