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干苒紧攥着手机，想要去找主任询问。
然而没等转身，迎面就见霍凛和舒瑶并肩走来。
霍凛依旧冷着张脸，倒是舒瑶眸间涌动着歉意。
“洛枝，你别怪怀琛。”
“机长责任重大，怀琛不想因为你影响自己的状态。而且你们也要离婚了，在一起工作不合适。”
舒瑶的话让顾干苒一阵恍惚，所以自己被停飞……是霍凛的意思？！
她怔怔看向沉默的男人。
耳边，舒瑶的声音依旧温柔：“等你和怀琛办完离婚手续，我和怀琛也要结婚了。”
他们要……结婚！
顾干苒心里情绪翻涌如浪潮，她看着霍凛：“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不管是被通知停飞，还是被告知自己的法定伴侣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
这两件事，霍凛都该给她个说法。
窗外阳关落在地砖上，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这时，霍凛冷漠疏离的话才徐徐响起：“你想我说什么？”
又是这样的反问！
好像从那个孩子失去之后，霍凛就一直这样消极的处理他们之间出现的所有问题。
顾干苒尽量克制情绪：“霍凛，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霍凛默然回答：“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和你吵，丢脸。”
接着，越过她远走。
擦肩而过时，顾干苒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霍凛则是冷漠抽出，没有丝毫犹豫，快步离去。
“是怀琛说不想在这儿看到你的，为了留下他，我只能让你停飞。你会理解的吧？”
舒瑶字字恳切，可眼底的嘲笑如针刺着顾干苒的眼。
“我不理解。”扔下这句话，顾干苒率先迈开步子。
她沿着走廊一路走着，心里曾自以为能保护自己的高墙此刻土崩瓦解，尽数坍塌！
苦涩混着鲜明的疼痛涌来，顾干苒眼眶不住滚烫，发红。
路过的机组同事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切……
夜坠星河。
顾干苒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冷风从敞开的窗户袭来。
她手抚上手臂摩挲，汲取着不多的暖意。
洁白墙上，大尺寸的婚纱照还挂在上面，照片上两人笑的情真意切。
可怎么就走到今天了呢？
顾干苒想不出没有答案。
出神间，电话响起，是外婆打来的。
她咽下喉咙里的哽咽，故作平常的接起：“外婆，怎么这么晚打来电话啊？”
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有些失真：“白天怕你忙，就想着晚上给你打。最近怎么样啊？和怀琛都还好吧？”
久违的关心让顾干苒有些鼻酸，却又不敢说实话让老人担心。
“我们……挺好的。”
外婆闻言沉默了片刻：“星星，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一句话，让顾干苒强压的情绪霎时决堤。
她紧咬着抵住唇瓣的手指，将哽噎咽下，却怎么都压不下声音里的颤抖。
听筒里，老人的叹息声不断传来：“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不改。可星星啊，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得学会忍让，婚姻更是。”
“怀琛是你自己选的，他是个好孩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别一个人生闷气，知道不？”
“……嗯。”顾干苒逼着自己发出声回应。
祖孙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顾干苒才不舍的挂断电话。
屋内重归寂静。
顾干苒捏着手机，仔细回想外婆的话，还是决定听她的找霍凛聊聊。
她拿出手机给霍凛发消息，刚按下发送键，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刺痛了她的神经。
霍凛竟然——删了她！
温柔的晚风根本无法吹散任何痛苦。
顾干苒死死捏住手机。
屏幕上提示着：“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重新添加。”
她的心如同被一把重锤狠狠砸过，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这些天的委屈冲上鼻尖，顾干苒靠在窗边再次无声落泪。
这天之后，她因为被停飞，再没去机场，和霍凛也没再见过面。
直到三天后的早晨。
顾干苒刚起床走出卧室，就听到玄关处的声响。
她走到楼梯前，和上楼的霍凛视线相对。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戛然而止。
顾干苒抿了抿唇：“你先说吧。”
“你被解除停飞处分了，一会儿会有正式的通知。”
霍凛声音淡淡，停顿片刻后又开口，“不过之后你不能单独飞行，主任的意思是明天华翼1152的航程让你来给我做副机长。”
给霍凛做副机长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顾干苒会很开心的接受。
但现在……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沙哑：“你同意了？”
霍凛眉心微皱，显然不愿：“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我希望，你能拒绝。”
顾干苒不意外，可心还是像破了个大洞般，呼呼灌着冷风。
也是第一次，顾干苒连争吵都觉得疲累。
她手习惯的摸上脖颈，那里带着条银项链，坠着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顾干苒还记得结婚典礼时，霍凛握着自己的手宣誓：“此后经年，婚姻事业，我与你并肩同行，共赴白首。”
如今，才三年！
她却好像抓不住这个男人了。
“怀琛，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闻言，霍凛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发不出声音。
没得到答案的顾干苒，压着颤抖的手取下项链上的戒指。
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到霍凛身前。
就像当年结婚时，一步一步走过红毯来到他身边一样。
她慢慢抬起男人的手，想要将戒指放在他掌心。
霍凛却直接将手甩开，眼神复杂：“顾干苒，你非得让自己这么难堪吗？”
被甩开的手磕在楼梯扶手上，一阵火辣的痛。
手里的戒指也掉落在地，瞬间不知所踪。
这一刻，顾干苒也不知道是生理更痛，还是心里更疼。
“是啊，何必要这么难堪……”
霍凛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的烦躁都快要止不住。
他咬紧后槽牙，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快步离去。
眼看男人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顾干苒忍不住质问出声：“你还爱我吗？”
“不爱。”
霍凛甚至没有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刹那，顾干苒心如死灰。
冷风吹来，冷意瞬间钻进骨子里。
顾干苒攥紧了空洞的掌心，对着男人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才做下了决定。
她声音沙哑：“这次航程，我不会拒绝。”
霍凛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目光里满是不悦。
顾干苒忍受着心脏处翻腾出来的疼，逼着自己说出了下一句：“等这次返航我们就去离婚，我……放过我自己了。”
偌大的房子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霍凛耳边回荡着顾干苒的话，心里莫名染上股烦躁。
但最后只是说：“你能想通就好。”
随后离开。
顾干苒再一次被扔在空寂的房子里，无人在乎……
翌日，顾干苒先于机组其他人来到了机场。
站在机场门口，顾干苒回忆起当初得知要在一个机场工作时，她和霍凛高兴的悄悄围着这里的外围转了整整一圈。
那时候，他们还那么相爱……
深吸一口气，顾干苒压下情绪，上了飞机。
不一会儿，霍凛也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顾干苒率先收回了视线。
航程中，驾驶舱内一片沉寂。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回航，下机。
临近中午，日头火热。
顾干苒走出机舱门，就看到霍凛和来接他的舒瑶并肩走远。
她攥了攥发凉的手，开口将人喊住：“我预约了今天下午三点钟去办离婚手续。”
闻言，霍凛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眸色深沉：“你很急？”
顾干苒呼吸微滞，轻声提醒：“急的人是你。”
一旁，舒瑶也拽了拽霍凛，柔声劝：“怀琛，你去吧，我回家等你。”
家。
他们什么时候有的家？想到霍凛调走的这两年，还有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舒瑶……
顾干苒不想再去看他们两人，越过霍凛就往外走。
背后，却响起霍凛拒绝的话：“我有事，改天再说。”
话落，便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顾干苒回头，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里百味掺杂。
从机场离开后，她打车回了和霍凛的婚房。
想趁今天把东西都收拾好带走，等办完手续就算是彻底结束，再无瓜葛。
却不想，刚进门就看见霍父霍母坐在沙发上。
顾干苒愣了下，忙走上前：“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自从那天饭局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之间再没联系。
和霍凛在一起的这些年，霍父霍母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她也是真心拿他们当亲生父母来照顾。
霍父深深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霍母开了口：“怀琛和瑶瑶的事是霍家对不起你，我们替他们给你道歉。”
顾干苒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妈，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