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玫来的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她提着两袋子外卖袋,心疼地凝着眼下乌黑浓重的穆时羽。
“凉哥,你这是两个晚上都没睡吧,怎么把自己熬成了这样。”她说着,就要抚上的眼。
薄玫进门的声音极大,惊醒了假寐的许艺晨,她方一睁开眼,便见到了如此浓情的画面。
嘲讽的收回视线。
穆时羽躲开薄玫的触碰,从她的袋子里端出馄饨,走到许艺晨的床边,“许艺晨,你要的馄饨来了。”
许艺晨怀着身孕,为了孩子,饮食方面一向很配合,闻言也顺势爬了起来。
穆时羽要喂她,她蹙眉,正要说话,薄玫却急不可待地抢话道:“凉哥,你都好些天没好好吃饭了吧,嫂子我来喂,你去趁热吃饭吧。”
两人一同留宿在医院内,许艺晨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外,与穆时羽比起来,他却是比她还要像一个快要被耗尽的病人。
许艺晨忽地想起,这几日,自己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一旁看着,就连晚上她偶尔醒夜之时,也总能看到他痴痴守着着眼眸。
似乎确实,没怎么见他吃饭睡觉过。
“不用,你吃了没有,没吃就先去吃点。”穆时羽没有看她,兀自用勺子搅散着碗中的烫气。
薄玫咬牙,恼怒地剜了许艺晨一眼,“没有,我等你一起吃。”
许艺晨见她如此,到嘴边的拒绝突然一收,轻轻垂了眉,张嘴将穆时羽喂来的馄饨吃了。
他眉眼一柔,几乎是一丝不苟地又吹又喂,甚至还仔细地取了纸巾给她擦拭唇角。
一碗馄饨吃下来,薄玫一张都气得又青又黑,许艺晨忽然一扫这些天的积郁,甚至还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很浅淡的笑意,却是被他捕捉到了,他的眉宇轻轻舒展。
要不是薄玫硬拖着他来吃饭,他恐怕都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她,可许艺晨却仿佛浑然不知,她旁若无人的走到窗便,目光沉沉的落定在医院内的格局上。
眼下正好是晚饭过后的点,医院内的小花园里三三两两的结伴着消食的行人,嬉笑玩闹,显得那般自由又美好。
许艺晨忽然扭头去看薄玫,“薄玫,你陪我下去走走吧。”
“我?”薄玫不敢置信地指责自己。
“嗯。”
穆时羽连忙放下手中才拆开的快餐盒,许艺晨看了一眼,低声道:“穆时羽,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如果你不放心我,薄玫在就好。”
所以,她宁愿薄玫陪着,也不要他?
穆时羽动作微顿,凝了她良久,终究道了一个好字。
许艺晨没有任何犹豫,抬步就往外走,薄玫虽是不甘愿,却也得步步追上。
“喂,许艺晨,你叫我出来干嘛,你没看到哥哥都还没吃晚饭吗?我得陪他吃饭。”
薄玫一边跟在她身后走,一边不乐意的埋怨她。
许艺晨走至楼梯口,忽然停了下来,“想不想以后都只有你们两个吃晚饭?”
“什么?”
薄玫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忽然被许艺晨一扯,她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却被许艺晨从楼梯口推了下去。
“啊,哥哥救我!”
这截楼梯是拐角,阶梯并不多,但滚了一圈的薄玫还是磕碰了额头,洇出一大片鲜红来,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有人摔倒了!”
路过的人看到薄玫,吓得失声尖叫,有护士已经立刻赶来,将薄玫抬了走。
许艺晨拉住一个护士,“去告诉48床的病人家属,他一个很重要的人失足摔倒,被抬去了急症ct室。”
她能确定此刻穆时羽必定是站在窗户边看着,所以,必须要将他引出来,她才有逃跑的机会。
事关重大,小护士连连点头,奔向48号。
许艺晨就躲在暗处,几乎是在小护士进去的几秒后,那道欣长的身影已经急促地飞驰了出来,朝着急症的方向奔去,没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穆时羽,再见了。
也许,终究是你的绝情,才使我下定决心,决定远离。
这个孩子将会是我后续生命的全部力量,我不允许他出一点差错。
你不要他,可我,却深爱着他。
许艺晨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做任何迟疑,头也不回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离。。。。
穆时羽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ct急诊室外,六神无主的抓住了门口的护士,满脸慌乱,“许艺晨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护士说,“先生,你先别激动,你说的是刚刚被抬进去的女孩的吧?你别着急,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等检查报道出来先的。”
许艺晨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医院,她身上没有零钱,只是依靠着双脚的力量,尽自己所能,快速逃离。
若是等薄玫从急诊出来后,穆时羽一颗心落定之下后想起她,她怕是,再也无法逃离了。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她捂住肚子,蹒跚着脚步,向前迈去。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冲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臂,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满满,真的是你?”
一声满满,仿佛带着遥远的记忆,那些被她掩藏在岁月里的回忆,纷沓而来。
她抬起头,怔仲地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子温。。。”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是穆时羽,那么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眼前这个青梅竹马,薄子温。
曾经的他们,差一点就成为了未婚夫妻。
她一直知道他爱她,可是她却逼他与自己恩断义绝,后来,她入了狱,便更没有脸面去寻他了。
薄子温看着她,又惊又喜,“能再次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你这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不,你放开我。”
许艺晨反应过来,挥开他的手,继续往前疾步走去。
薄子温不屈不饶地追上她,满脸忧色,“你这是要去哪里?我的车就在旁边,我载你去吧。”
说完,他也不给许艺晨反应,直接拉住她,将她塞入车内,
她浑身虽是紧绷,可当他启动引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医院之时,她始终提着的心终究是落了下去。
一切像是尘埃落定,自由了,也同样。。。。离开了穆时羽。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不知为何,这一刻,胸腔内却没有涌出预期的满足,反而是一池的暗淡。
“满满,你瘦了。”
像是知道她无处可去,所以薄子温便将她带到了自己名下的公寓内安置。此刻,他蹲在她的身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话至嘴边,却只能疼惜的吐出这句话来。
这人总是这样,用恰到好处的温柔,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一块。
薄子温温柔地凝望着她,“现在能告诉我,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艺晨轻轻抿唇,将手放置腹部,“子温,我怀孕了。”
“你。”他眸色一震,随之转黯。
许艺晨将他视为最好哥哥,最亲的亲人,能再次见到他,她心中有愧亦有喜。禁不住他声声关切的询问,她终是没有任何隐瞒,将她与穆时羽的事尽数告知,包括他要她打胎之事。
他显然有些怒了,可更多的却是心疼她,“你这小傻子,当初我与你爸去探望你,你死活不肯相见,如果你早些见到我们,你又何必受这么苦楚!”
“你说什么,你们来过?”许艺晨震惊地抬起头。
那三年,她以为他们对她失望透顶,所以,一次都未曾来过,谁想,他们竟是来过了?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子温蹙眉,温朗如玉的眸子里闪过几缕复杂之色,他心中已有答案,知道原来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满满,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她一怔,望着他,“什么事?”
“是关于你爸,跟穆时羽的。”
“我爸?”她拉住他的衣袖,眼眸里带丝热切,“是爸爸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吗?”
“满满,还记得当初许叔叔为什么反对你喜欢穆时羽吗?他一直以为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你却是如此认真。他去世前曾与我见过一面,语气内全是自责。
他怕你伤心,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真相,但眼下你被穆时羽伤至如此,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瞒着你了。
满满,穆时羽与你家有仇。”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脑袋里炸开,她的声音也慢了半拍,“你说,什么?”
“十五年前,a市有一桩冤案,方氏纺织厂意外起火,活生生烧死了一对夫妻。这事,本该是纺织厂的责任,可当时的方氏企业权势滔天,甚至请了中央的人来压迫此事,将一切罪责都怪罪在那对夫妻身上。
当年,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手举着大大的冤字,不眠不休地跪在许家门前,希望市长能重新调查此案。可是,中央施压,又岂是市长能力缆狂澜的,许叔叔怜惜这个痛失父母的孩子,与方氏老板周旋,也终于让对方收回了对死者家属索要的天价‘赔偿’,免去了这孩子日后要承担的债务。但那对夫妻的死,也确坐实了‘咎由自取’四字。”
许艺晨的牙齿都在打颤,“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孩子,是穆时羽?”
薄子温心中不忍,但还是点头,“是,因为许叔叔得‘坐视不理’,穆时羽对你爸、甚至是你。。。一直心存恨意。满满,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说在校园的绿荫下见到一个英俊的男孩,从此经年不忘。可你有没有想过,普通学院的孩子,为何会偏偏出现在贵族学院的附近?
所以,这自始至终,其实都是穆时羽在报复许叔叔的手段。”
世人皆知,原市长宠女如命,若是要伤市长,从他的女儿许艺晨入手,绝对是的一击毙命。
而之后的许艺晨爱穆时羽成痴,不知做了多少惹父亲伤心之事。
最重的,便是那场牢狱之灾。
所以穆时羽的报复,可以说是很成功。
“假的,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许艺晨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咆哮,可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散落。
情窦初开,最美好的爱恋,如今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甚至还为了这种假象,陪葬了自己三年的光阴!
可是若是假的,又如何解释穆时羽对她所做的一切,原来他恨她啊!
所以牢狱这三年来,他从不来看她一眼,甚至还让人折磨她;所以在她怀上孩子后,他仍是毫不犹豫的为她安排人流手术,这一切,都是他穆时羽报复他们父女的手段!
“啊!”
许艺晨痛苦的嘶嚎着,忽然小腹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满满!”
薄子温一惊,伸手去抱她,却倏地瞥见她的腿间流出一抹嫣红。
她额上滴落大汗,面色惨白如纸,软软晕倒在他怀中,“子温,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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