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铭不记得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长长的梦。
他居然梦到了叶言欢,梦到她坐在他曾经最厌恶的家里,没有尽头的等待着。
醒来后,姜鹿铭还有些怅然若失。
他通过一个朋友得到了叶言欢那场葬礼的地址,然后开车赶过去。
葬礼是许月一手操办的,请的都是圈子里平时多有来往的朋友。
由于叶言欢的尸体直接火化了,于是大堂里只摆上了黑白遗像和骨灰盒。
遗像上的女人苍白脆弱,笑靥如花。
许月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打着黑伞,眼睛哭得通红。
来的人也都穿着黑色西装,一言不发。
姜鹿铭直接推门闯进来的时候,弄出很大动静,所有人都侧目看过来。
“这戏演够了吧?许月,骗这么多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森冷的嘲讽。
姜鹿铭有些烦躁的整理了一下领带,巡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寂静的大堂里,只剩下许月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响。
她慢慢走到姜鹿铭面前,站定,然后抬手——
啪!
姜鹿铭被打得头歪到一边,侧脸上多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是为了言欢打的。”
许月死死咬住下唇,撕心裂肺的大喊。
“我都说了,她的葬礼你不用来了,以后你想怎么和叶星月恩爱也好,把云越集团卖掉也罢,你的一切都跟言欢再无瓜葛!”
昨天得知姜鹿铭要卖掉云越,许月又气又怒,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叶言欢自杀前把所有财产给了他,其中就包括云越集团。虽然姜鹿铭的行为很不厚道,过河拆桥,但是他怎么处理财产,许月也没法管。
许月也没有精力去管了,她为了言欢伤心得肝肠寸断,又一直在连轴转主持大局,实在是没有心力去管。
她也想把云越集团收购过来,替言欢守好她的东西,但是许家最近在做大项目,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资金。
许月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她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在罪魁祸首姜鹿铭身上。
姜鹿铭拿袖子擦了擦唇角,露出森冷的笑容,“许月,如果不想许家和我结下梁子的话,就让叶言欢出来吧,你们的把戏我已经看腻了。”
许月简直要抓狂,“姜鹿铭,你真是不可理喻,都说了言欢已经去世了,你还想怎样?许家又没有得罪你,你和我的私人恩怨扯到工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我,要让一个死去的人出来,你是不是......”
有病!
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有熟人上前拉开姜鹿铭,在耳边小声说:“陆先生,这事是真的,公安部门早就出具了死亡证明,她的账户也被销号了。”
姜鹿铭愣愣的看向周围。
几乎所有商界的新贵,富二代,世家公子都在这里,用一言难尽的表情告诉他,没有作秀,没有演戏。
叶言欢真的死了。
他忽然倒退两步,脊背垮下去。
心脏仿佛是被一把冰冷的钝刀来回切割,磨得鲜血淋漓。
姜鹿铭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痛。
痛到刻入骨髓,他差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
姜鹿铭低低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扭曲的大叫了一声,忽然推开许月,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里,一把扫落桌上的遗像和瓜果!
“叶言欢!叶言欢、叶言欢......”
他一下又一下的打砸灵堂,一副发疯的模样!
姜鹿铭最后是被人强行制止住,注射镇静剂,让他昏睡。
尽管没有太多损失,但是叶言欢的葬礼的确被毁了,现场的流言更是遏制不住的飞速传播。
许月直接把他拉黑了,并表示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姜鹿铭在医院里醒来,陆父陆母两人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
陆母痛心疾首的锤了锤床,“昭庭,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身为陆家继承人,在那么多公子哥面前发疯,砸前妻灵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言欢自杀这个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呢?要是当初早点反应过来,多在意她一点,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陆母是看着姜鹿铭长大的。
她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儿子嘴上不说,但心里非常在意叶言欢的死亡。
自欺欺人,是一种逃避罢了。
逃避,因为不敢面对,害怕自己无法接受事实。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叶言欢呢?
“姜鹿铭我告诉你,”陆父严厉斥责道,“我们两人只承认言欢这一个儿媳妇!其他的什么猫猫狗狗不要跟我登门入室!”
“言欢以前在医院里冻结了自己的卵子,我们可以去做试管婴儿,用不着你再另娶!”
“你自个儿待着吧,言欢那样称心合意的老婆,你别想再找到第二个!”
陆父扶着抽泣不止的陆母离开了。
姜鹿铭靠在病床上,脑袋放空。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想到叶言欢那个女人从此永远离开了他,他就......
难过。钻心蚀骨的难过爬上脊椎,沉重的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女人侵占了他三年时光,现在她死了,都能左右他的情绪吗。
姜鹿铭觉得很头疼,闭目养神起来。
“昭庭?你没事吧?”
病房外,传来叶星月甜美的声音。
她快步走进来,神色担忧的伸出手握住姜鹿铭。“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看你了。”
姜鹿铭下意识皱眉,把手从她掌心抽离开。
叶言欢作为叶家人,她的葬礼,却没有任何一个叶家人出现。
由此可见叶家人的凉薄。不,叶言欢是个例外。
他从前看叶星月的时候都自带光环,现在却不太想跟她有所接触。
也许是习惯了三年里的保持距离,也许是因为发现了她的两面三刀。
叶言欢救了她的命,她污蔑叶言欢,还不来参加葬礼......
“不,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我需要休息。”
这话就是在赶人走了。
叶星月脸色变得很难看,善解人意的微笑差点维持不住。
“那,昭庭,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你先休养。”
自从叶言欢那个贱人死后,姜鹿铭就一次次的拒绝她!
她心里怨毒的想,对叶言欢恨得咬牙切齿。
她很担心姜鹿铭这个优质男人对她的感情会因为叶言欢而改变。
毕竟叶言欢可是和他结婚三年,发生什么谁也无法得知......
叶星月深吸口气,在医院走廊里拨通一个电话。
“喂,言淳,你不是想收购云越集团吗?你来一趟......”
姜鹿铭在病房里消沉了两天。
随后他回到了和叶言欢同居的家。
他看到桌面上静静躺着的离婚协议书,忽然一股气血上头,把那几张薄纸拿起来撕碎!
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忽然愣住了。
自己不想看见离婚协议书,是因为不想和叶言欢离婚?
不,怎么可能,那个女人......
但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就是不想和她离婚,你习惯了有她的存在。
姜鹿铭烦躁的抓抓头发。
离开公司太久,他该去报道了。
跨进办公室门的瞬间,他蓦地想起一样东西。
戒指!
那枚被他摘下,随手丢进草坪的结婚戒指。
姜鹿铭在助理惊愕的目光中,冲了出去。
他焦急的四处寻找着。
草坪里杂草太多,戒指很小一只,实在是很难找。
姜鹿铭找了很久,最后站立在灌木丛中央,神情阴鸷。
所有的草坪都找过一遍了,没有戒指。
——“你在找这个吗?琅嬛付费整理”
身后有个戏谑的男人的声音传来。
姜鹿铭猛地回过头,发现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正插着兜看着他。
男人指尖还捏着一枚银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姜鹿铭眼神晦暗下来,“这是我的东西,麻烦您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