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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7-06 15:17:5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轰!’的一声雷鸣,顷刻大雨。

纪桑绵红着眼,怔望着几步外将林雪芬护在伞下的男人,指甲深陷掌心的手隐隐渗出血丝。

他竟然把林雪芬孩子的户口迁到了他的名下?

他帮对方抢了个工作,三天两头的照顾还不够,竟然还要给林雪芬养孩子?

既然这么爱林雪芬,为什么不跟她离婚?!

陆南慎敛去眼中诧异,让林雪芬上车:“你先走,一会儿我再去跟你商量。”

林雪芬温柔点头,余光朝纪桑绵瞥去,满是嘲弄。

但纪桑绵的视线只在陆南慎身上,眼见他朝自己走来,双腿就像不受控似的,转身就跑。

雨越下越大,她看不清前路。

‘嘀——!’

刺耳的喇叭和刹车声骤然响起,她都来不及反应,胳膊便被狠狠一拽,一辆黑色红旗车在身前险险擦过。

“你疯了吗?差一点你就被车撞了!”

纪桑绵望着陆南慎盛怒的眸子,积压了两辈子的委屈、不甘和愤怒彻底爆发。

“我是疯了!快要被你逼疯了!”

丽嘉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哑声哀诉:“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离婚?是要拖我一辈子,让我看着你对林雪芬有多好吗?”

“因为你是政委,我是你妻子,我事事都要让着别人,让了工作,让了去首都培训的机会,我这条命是不是也要让出去?”

“……我受够了,再过下去,我怕我会变成真的疯子!”

纪桑绵从没有这样歇斯底里,陆南慎心头的火就像被冷水浇灭。

他本能地要去扶几乎快瘫倒的女人,对方却好像在躲避猛兽,连退了好几步。3

纪桑绵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放低的声音几近哀求:“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陆南慎,求求你离婚吧,放了我……好吗?”

她眼眶通红,流露出的卑微绝望,像针一下刺在了陆南慎䧇璍心头。

在他的记忆中,纪桑绵从来都是温柔内敛、不争不抢的女人,他总以为,她所有的不痛快都是在闹情绪。

可当面临像是崩溃了她,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雨越来越大,纪桑绵就这样看着陆南慎,她满眼的破碎,浑身的死气。

陆南慎死死握紧双拳,望着她的黑眸一眨不眨。

很久,他才无力般挤出一个字:“……好。”

……

这天下午,民政局。

他们就领了离婚证。

加上上辈子,几十年的婚姻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出了民政局,纪桑绵捏着离婚证,心中百感交集,恍若隔世。

此时此刻,她才切实有了重生的感觉。

转过头,她看向身旁从头到尾就一直沉默的陆南慎,千言万语都已经说不出口,也不再有意义。

半晌,她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你,祝你幸福。”

说完,纪桑绵转身离开,再没回过头。

望着那消瘦许多的背影,陆南慎攥着离婚证的手缓缓收紧,深邃的双眼翻涌着复杂情绪。

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都没在喊她。

一场雨过后,树叶滴着残余的雨水。

纪桑绵抬起头,遮住穿过云层的阳光。

阴霾散去,从这一刻,她的未来不会再有陆南慎,她的人生只属于她自己……

就在纪桑绵准备去跟婆婆道别时,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的女儿!”

她望去,只见一个妇女站在桥上哭喊,河面上一个挣扎的小女孩正被水流冲向下游。

纪桑绵脑子还没反应,双腿已经率先跨出去。

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河水湍急,纪桑绵把人推上岸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同志,谢谢!太谢谢你了!”

纪桑绵也有些力竭,笑着微微摇头,正要上岸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传来,上流定时开闸的闸道忽得打开,奔腾的河水水龙帮急速涌来!

“同志!快上来!快——”

岸上的人伸出手,纪桑绵刚一抬手,河水却已经涌来!

“同志——!”

像落叶般,纪桑绵消失在湍急的水中!

冰冷的河水,钻入纪桑绵的心肺,挤压着最后的氧气。

她想挣扎,可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往漆黑的河底沉。

窒息一点点袭来,意识慢慢昏沉。

两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交错,她恍然回到了跟陆南慎的初见——

她被打的遍体鳞伤,缩在潮湿的屋檐下乞讨,一身军装的陆南慎像书里写的天神,带着光,微笑向她走来。

他说:“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纪桑绵颤了颤,缓缓抬手,想抓住光。

她想活下去。

她才重生,才准备开始新的人生,她怎么舍得死……

可惜,老天爷好像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四周越来越暗,纪桑绵慢慢闭上眼,和河底死一般的沉寂融为一体。

……


寂静的街道,陆南慎心不在焉地往军区走。

看着手里的离婚证,陆南慎莫名觉得喘不过气。

这时,通讯员开着车过来了。

“政委,户口本拿回来了,林同志的孩子临时靠挂在你的名下一个月,等下个月入学后就能迁回林家。”

“嗯。”

陆南慎敛去低落,不露声色将离婚证藏进口袋。8

他接过通讯员递来的户口本后,又吩咐:“去电视台。”

军绿吉普缓缓朝电视台驶去。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胸腔那股压抑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他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几次,但不安却散不去。

他拧了拧眉,很快,车在电视台门口停下。

陆南慎拿着户口本往播音部门去,可路过化妆室时,就听见里头传出林雪芬的声音。

“没错,是我故意让广播站的小林抢走纪桑绵去首都培训的机会,我也是故意抢了纪桑绵的工作,又偷拿她的准考证。”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南慎说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对我照顾只是因为我得了抑郁症,绝对不可能跟纪桑绵离婚,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想办法把她逼走了。”

“我离婚还带个孩子,总不能一直装病麻烦南慎,妈,你难道不想做军区政委的丈母娘?”

一字一句,像是引爆了陆南慎心底的雷,轰响过后,硝烟弥漫。

蓦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不久前纪桑绵在雨中哭着控诉的模样。

直到此时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隐隐的,胸口口袋的离婚证似是在发烫,灼烧着他整个胸膛。

“行了妈,挂电话吧,一会儿南慎要来了。”

一声轻响,座机听筒被放下。

虚掩的门被拉开,当看见外面黑脸的男人,林雪芬的笑容顷刻在脸上凝固,反应过来后,连忙打招呼:“南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陆南慎沉默,一双墨眸噙着从没有过的阴寒,冷飕飕地盯着她。

林雪芬意识到他一定是听见了刚才的话,脸霎时白了,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解释:“你听我说,刚刚我说的都是敷衍我妈,都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陆南慎便抽出手,将户口本扔到她手里,嘲讽:“不急着解释,等我把桑绵找来,你再好好说这些‘误会’!”

寒风般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让林雪芬哆嗦了一下。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酷,似乎要杀人的一面。

陆南慎也无心再跟她纠缠,转身大步离开。

想见纪桑绵的念头瞬间膨胀,伴着愧疚不断泛滥。

掏出口袋的离婚证,一把撕碎。

是他错了。

他竟然一次次误会她,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自然要跟他离婚……

陆南慎越走,拳头越握得死紧,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慌。

纪桑绵……

从前被压抑的感情好像突然冲破了雾霭,他头一次如此清晰认识到——

他心里不是没有她。

他想快点见到她,想跟她道歉认错,她比他小了6岁,他以为照顾家就是照顾她,没必要说那些肉麻的情话……

但如果她想听,他说多少都行。

而就在他跨上车,准备开车去找人时,原本在值班的干事蹬着自行车冲了过来,嘭的一下,摔到在他面前!

陆南慎眉心一跳,接着就听地上的人哆嗦着急切通知:“政委,出大事了!刚刚公安局来电话,说您夫人纪桑绵为了救人淹死了!”

陆南慎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通讯员也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急的满头汗的干事。

“是真的!现在人就在济河边的春景路那儿,公安那边说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一字一句,就像瞬间抽走了陆南慎全身的力气,原本急促的呼吸瞬时凝结。

通讯员看了眼他乍白的脸,迅速反应过来,上了车就往春景路驶去。

陆南慎就像坐木桩,一动不动。

他忘记自己怎么下的车,又怎么走向挤满人的河边,只是在回过神时,周围三三两两站着公安和医生护士。

视线一扫,蓦然定在河滩上一个盖着白布的身影。

陆南慎紧缩的眸子颤了颤,本能地想过去确认,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

这时,一个公安看见他,走过来敬了个礼:“陆政委,这些是她身上的东西,请您确认一下。”

陆南慎怔然将目光移向对方的手心,只有湿透的身份证和离婚证。

他紧抿的唇终于开了道缝,扯出道沙哑的回应:“我要确认人。”

嘈杂中,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身份证和离婚证也许是纪桑绵不小心掉的,一个小时前她还好好的,不会是她’。

公安愣了下,便让开了路。

当视线重新落在那盖着白布的身影上时,窒息感再次侵袭,让陆南慎呼吸有些困难。

他深吸口气,艰难迈开腿走去。3

蹲下身,触及到白布时,掌心忽的一颤。

陆南慎咬了咬牙,掀开了白布!

一刹那,时间仿佛都凝固,周遭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

阳光下,纪桑绵以往红润的脸此刻异常苍白,她闭着双眼,乌黑的长发散落着,几缕乱发贴着脸颊。

如果不是胸膛没有起伏,她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根据被救孩子母亲和医生的话,是上游闸道开闸排水,她躲避不及,又因为生病体力不支才导致溺亡。”

公安解释着,语气透着惋惜和敬佩。

陆南慎像是没听见,下意识地擦掉纪桑绵脸上的水渍,可当触碰到她的皮肤时,他心骤然一紧。

天这么热,她竟然这么冷。

…LJ…

天彻底黑了。

车停下大院门口,通讯员转头看向后座还呆着的陆南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政委,到了。”

陆南慎黯淡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嗯了声缓慢下车。

想到他一整个下午都跟丢了魂似的,从太平间出来时还险些摔倒,通讯员赶忙下车扶住他。

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南慎拂开通讯员的手,声音嘶哑:“你回去吧。”

说完,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大院。

看着他的背影,通讯员于心不忍,沉叹了口气。

圆月高挂,闷热的晚风吹着陆南慎干涩的眼角,酸胀上涌。

“南慎!”

忽然,熟悉的声音让他登时停下脚。

抬头望去,只见陆母一脸焦急地从家门口跑过来,连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桑绵呢?”

陆南慎一哽,不由又想起纪桑绵面无血色的模样,唇瓣颤了颤,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不说话,陆母面色逐渐沉重:“我听隔壁的说桑绵一个多星期都没回来了,你们……离了?”

面对母亲的追问,陆南慎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声:“妈,桑绵死了。”

陆母眼神一震:“……你再说一遍。”

陆南慎下颚紧绷,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声音拔高了几分:“她死了,为了救一个孩子溺……”

‘啪!’

一个巴掌突然狠狠甩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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