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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就离吧。傻孩子，只要外婆在，你就一直有家。”
老人拍着苏茉星的背，动作又轻又柔，藏着无尽的疼惜。
外婆的关心和怀抱的温度慢慢暖进她冰冷的心脏。
苏茉星一直强忍着从没流下的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
她紧紧的抱住外婆，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寻求庇护那样，靠在外婆怀里无声痛哭。
“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爱我的，为什么转眼就变了……不是说真心换真心吗？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苏茉星抽噎着哭诉自己经受的那些委屈与不公。
老人听后，轻轻叹息：“星星，没有谁会永远爱一个人。”
……
祖孙两久违的依偎，像苏茉星小时候一样。
不知何时，她靠在外婆怀里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苏茉星醒来时，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她坐起身来，就看见老人留在床头的字条：“外婆有事出去一趟，桌上有早餐，星星要记得吃。”
苏茉星收起字条，走到客厅就看到餐桌上摆着的油煎包和豆浆。
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早餐，但因为要四处飞行，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她走过去，一口一口的吃着，一直哽在心里的那口气好像慢慢消解。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霍御辞，苏茉星本来不想接，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想要体面的结束。
她接起电话，就听霍御辞低沉的声音传来：“来一趟人民医院，你外婆心脏病犯了！”
第9章
苏茉星心头猛跳，脸色惨白。
外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为什么是霍御辞打来的电话通知她？
苏茉星一赶到人民医院，就看到站在急救室外的霍御辞。
她慌忙抓住霍御辞与的手臂，急声问：“我外婆……”
男人直接打断她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你到底跟你外婆说了什么，一大把年纪了，大清早就到我家来找茬。”
苏茉星呼吸一窒，心脏差点痛到无法呼吸。
她恍然想起外婆留下的字条上说的有事。
她这是知道自己在霍家受了委屈，为了替她讨回公道才会去……
霍御辞见苏茉星不说话，抓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把我爸妈气昏？”
“可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攸关的是我外婆——！”苏茉星嘶哑着高声提醒。
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映红了她的眼：“霍御辞，我不求你爱我，但你能不能对我外婆的生命保有一点点的尊重。”
男人呼吸微滞，手上的力道微松：“……是她自己要找到我家来。”
这话宛如重锤狠狠砸在苏茉星心上。
她懂了霍御辞的言外之意，说她外婆没事找事，自作自受。
“难道不是你背叛我们的婚姻在先？”苏茉星目光里满是悲凉。
霍御辞顿时定在原地，想要回怼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6
走廊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空调冷气。
寂静中，苏茉星靠着墙撑着颤抖的身子站稳，心里被后悔吞没。
要是她昨天没去找外婆就好了，老人就不会躺进急救室，生死一线。
父母早亡后，是外婆含辛茹苦的将她抚养长大。
为了给她凑学费，老人四处给人打零工，年近六十五了还在给别人串珠子为她攒嫁妆。
可自从她和霍御辞在一起后，就渐渐忽略了外婆，甚至她去看霍父霍母的次数，都比看去外婆多，自己甚至都还没来的及孝顺她……
悔恨和痛苦像把钝刀割在心头上，反复嗟磨。
苏茉星闭上发红的眼眶，在心里不停祈求，愿上天保佑外婆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倏然熄灭。
医生从里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苏茉星慌忙跑到他面前：“我是，我外婆她……”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送来的时间太晚，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节哀。”
医生的话像是审判的利剑，狠狠劈下
苏茉星的心瞬间被撕裂，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淹没。
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身盖白布的老人被推了出来。
苏茉星冲上前，颤抖的手抚摸着外婆花白的发，却怎么都落不下去，最后只能死死的攥住推车。
“外婆，别睡了，星星来接你了。”
然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泪水从眼眶砸落下来，苏茉星泣不成声：“您昨天还说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您怎么能骗星星呢？外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再看看我啊……”
一旁，护士也有些为难：“苏小姐，现在要快点送去停尸房。”
闻言，苏茉星死死抓住病床，像溺水者紧握最后一根稻草般声嘶力竭：“不要！我外婆还没死，你们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再试试！”
她哭的撕心裂肺，就连霍御辞也忍不住动容。
但只一瞬，他就抱住苏茉星，一根一根掰开她拉着病床的手。
眼看着外婆被护士带走，苏茉星发白的手不停拍打霍御辞，挣扎着想要逃离桎梏：“外婆！外婆！你别丢下星星啊——！”
“你清醒点！她已经死了！”
男人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一记钟声狠狠震碎了她虚妄的梦。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带走了外婆的最后一点气息。
苏茉星脱力的瘫坐在地，安安静静，像是一潭死水。
见她这样，霍御辞心里升起些异样，缓和了语气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外婆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闻言，苏茉星缓缓抬起头看他：“霍御辞，可不可以换我死？”
第10章
霍御辞心里没来由的被针扎了一下，想说些什么。
可苏茉星已经起身，一步一步蹒跚走远。
之后几天，苏茉星跟主任请了长假，为外婆操办后事。
入土那天，霍御辞前来吊唁。
他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
苏茉星微微颔首，看他的黑眸如同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短短几天不见，她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霍御辞皱了皱眉：“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苏茉星没应声，很久才开口说话：“医生说，外婆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我是不是很不孝？连让她安心的走都做不到。”
霍御辞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她，被迫沉默。
苏茉星也不在意：“走吧，去办离婚手续。”
说完，便转身走远。
霍御辞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很久，才迈开步子跟上。
七年的感情，结束却只要二十分钟。
走出民政局时，霍御辞拿着还烫手的离婚证，目光落在身前的苏茉星身上。
她什么都没要，就连之前的那套房子也记在了他的名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男人心里生出一股烦躁，伸手抓住她手腕。
“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苏茉星想了很久，抽回手将那枚找了整晚的婚戒放在他掌心。
“还你，我们……两清了。”
戒指冰凉，霍御辞心头像被蜜蜂蛰了下般，又痒又疼：“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走？”
“丢了吧。”
苏茉星留下这句话，挺直了背离开，留霍御辞一个人在风中停驻。
……
和霍御辞分开后，她回了华翼，跟主任提了离职。
上司还想劝，但苏茉星已经做下了决定：“谢谢您这些年的照料，我已经考虑好了。”
她其实也舍不得华翼，可离开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主任叹了口气：“最近霍御辞那小子也请假了，现在到处都调不到机长，这样，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再飞一趟华翼1152行不行？”0
这话一出，苏茉星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想，这一次飞行就当是和华翼1152的告别。
飞行任务安排在一天后，依旧是帝都飞东京。
去航一切顺利。
可回程时，一阵强大的湍流裹住了华翼1152，飞机立即颠簸起来。
机舱内人心惶惶，尖叫声不绝于耳。
驾驶舱内，苏茉星死死拉住操纵杆，用力稳住即将失控的飞机，迫降在临近机场。
飞机一落地，乘务组立即安排所有乘客撤离。
目测所有人都上了逃生气垫后，苏茉星命令机组所有同事撤离。
就在此时，她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燃油味，顿感不安。
下一秒，轻微的爆炸声传来。
副机长也听见了，他立即拉住要去巡查的苏茉星：“机长，再不走飞机就要炸了！”
苏茉星看向窗外，乘客才刚刚下机，倘若飞机在这儿爆炸，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几乎是一瞬间，苏茉星就做下了决定。
她挣脱开副机长的手：“你下机！”
随后跑进驾驶舱按下对讲机：“所有乘务人员，快速安排乘客撤离临时机场，离开跑道！”
闻言，副机长瞬间明白了苏茉星要做什么：“你疯了吗？飞机随时可能爆炸，现在开走你会死的，甚至可能……”
尸骨无存！
苏茉星知道他未说完的话，但她主意已定：“少废话，下机！”
副机长没动：“我和你一起，我也是机长，这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给我滚下去！你有妻儿，有父母，他们都在等你……”
提到亲人，副机长缄默了瞬。
苏茉星则是趁此一把将他推下了逃生气垫。
“苏茉星！”
副机长高声喊着，却只看见机舱门口小小的人影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苏茉星回到驾驶舱，拉动操纵杆，控制着飞机一点点升起，远离。
窗外，白云渺渺。
耳边爆炸声大大小小传来。
短短二十多年的一生在脑海一一走过，除了外婆，她不欠任何人。
现在，她要去陪外婆了……
苏茉星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嘭——！”
……
另一边，帝都，阴雨绵绵。
霍御辞站在窗前，看着拍打在玻璃上的雨水，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
他身后，整齐摆放着一箱箱属于苏茉星的东西，最上面，是他们的婚纱照。
霍御辞远远看着，曾以为早就遗忘的画面翻覆涌来，连带着那些以为偃旗息鼓的爱情也如复燃的火，烧的心里滚烫。
他默站了很久，又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空荡的房间逐渐被填满，婚纱照被重新挂回墙上，霍御辞心里那些不舒服才渐渐被熨平。
他拿出手机，打算给苏茉星打个电话。
铃声却先一步响起，接通，就听见主任的声音：“小霍啊，你现在来一趟机场吧。”
霍御辞皱了皱眉，想要拒绝。
可转念又想，这个时间苏茉星应该也在，便同意了。
华翼机场。
霍御辞刚走进大门，就察觉到沉重的气氛。
他快步来到了主任办公室。
往常门可罗雀的地方，如今却围了许多人，个个神色悲戚。
瞧见霍御辞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他心里无端升起些不安，屏息走进办公室，就对上主任微红的眼。
“主任，您找我？”
主任点了点头，捧起桌上的盒子，交到霍御辞手里：“这是……华翼1152的黑匣子。”
霍御辞闻言一怔。
华翼1152的黑匣子……为什么要给他？
一种慌乱感袭来，他下意识去寻找苏茉星的身影，却落了个空。
霍御辞拼命压下心底那个荒诞的猜想，声音低哑：“您这是什么意思？苏茉星呢？”
一片死寂里，只有主任哀痛的声音回荡不绝：“华翼1152全机351人，350人成功获救，机长苏茉星……以身殉职！”
第11章
殉职两个字太过沉重，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霍御辞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问：“她不是请假了吗！”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想要挽留她……”主任自责的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男人顿时捏紧了拳头，心里没来由的恼火，他压低了声音质问：“华翼是没机长了吗？非要她去？”
她们相伴七年，纵使最近因为离婚闹的有些不愉快，他也从没想过她会死。
塔台室里依旧沉默，他们都在哀悼苏茉星。
霍御辞憋着股无名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冲出办公室，去了飞机炸毁的那座城市。
爆炸的那一瞬，苏茉星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撕裂了。
灵魂和肉体分离，她飘在海面上，看着副机长跪在沙滩上痛哭。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哭起来涕泗横流。
苏茉星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上手才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副机长的背。
她叹了口气，又去数了数乘客。
飞机上一共132个人，除了她全部完好无损。
苏茉星放下心来，目送所有人有序撤离。
她自顾自的坐在沙滩上看着日落，享受这份久违的平静，灵魂开始逐渐变得透明。
可不知何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苏茉星偏过头，看见霍御辞站在身旁。
黛眉微皱，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这时过来做什么。
人死了，好像七情六欲都消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毫无波动。
苏茉星想飘远一点，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停止了消散。6
求生的本能让她呆在霍御辞身边。
这时飞机的残骸已经打捞的七七八八，就连黑匣子也找了出来。
距离爆炸时间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搜救队还是没找到苏茉星的尸体。
“霍哥……要不你先去歇会？”三队的搜救队长看着霍御辞呆站着，忍不住上来劝说。
霍御辞的目光直直落在海面上，手里死死捏着苏茉星当时给他的戒指：“再等等……”
闻言，搜救队长也不好再劝。
他们一共四支搜救队，每次下去两队，这一片的海域基本都搜遍了。
海上救援的黄金12小时也只剩下2个小时。
所有人都知道苏茉星凶多吉少。
至于尸体，多半是被炸碎了，或者被鱼虾吃掉，或者是被冲到其他海域，又或者两者都有。
什么都捞不到再正常不过。
2个小时转瞬即逝。
搜救队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霍御辞看着暗沉的海面，浑然不觉苏茉星就站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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