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完成最后三件事后,就彻底脱离这个世界。
第一件事,签署遗体捐赠书。
脱离世界后,这个世界的她肉身会死,但不会消失,可她却连尸体都不想留给贺景承了。
他们就应该生生世世,再也不复相见。
这件事很好办,这段时间宁颜都在医院里养伤,趁贺景承不在的时候,她找到医生签署了捐赠书,并且嘱托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二件事,生下这个孩子,把它送养给别人。
她走的时候,无法从这个世界带走任何东西,包括孩子,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给孩子找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暗中寻找到了一对家境殷实但无法生育的夫妻,提前沟通好会把孩子交给他们抚养长大。
第三件事,她留下了一封信。
深夜的病房,宁颜拿出信纸和笔。
相爱七年,年少情深。
他爱过她,宠过她,护过她……
她信过他,念过他,放弃一切也要守着他……
如今这段感情,满目疮痍,遍体鳞伤。
宁颜一边写,还是一边红了眼眶。
满满一页纸快要写完,最后,她红着眼,一笔一划的写下一行字——
贺景承,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
半个月后,宁颜终于出院了。
而江怡那边又渐渐有了动作,也许是上次她看到了贺景承对宁颜有多在意,心里又产生了危机感。
又开始每天给宁颜发短信照片。
有贺景承陪她散步的照片、有贺景承喂她吃药的照片、有贺景承送她去医院的照片……
大概是心痛到早已麻木了,宁颜每次都会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保存下来。
不知不觉,好几个月过去。
她的肚子逐渐变大,而预产期,也在悄悄临近。
怀孕九个月的某天晚上,外面突然开始打雷闪电,大雨侵袭城市。
深夜十一点,贺景承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上面的名字,他下意识看了眼宁颜,然后走到窗边去接。
不知听到了什么,他眉头紧锁。
挂断电话后,突然拿起了外套,走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阿颜,公司突然有点事,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哪怕他刚才故意走到了窗边,可她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江怡的声音。
她知道,他是要去澜湾别墅。
这阵子,面对他的忙碌,偶尔缺席的产检,她也从来都不吵不闹,这是唯一一次,她伸手抓住贺景承的手。
“外面打着雷,我有点怕,今天不去了,好不好?”
贺景承勾唇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这么大了还怕打雷,乖,先睡,我晚点就回来陪你。”
他还是走了。
宁颜坐在床上,盯着贺景承离开的背影,眼里却没有半点失望或难过。
贺景承。
如果你知道,这将会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
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很久之后,她听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平静的召唤出了系统。
“就今天吧,带我回家。”
系统跳出来,金属质地的声音传来:【好的,宿主。】
半小时后,她便开始发作,肚子猛烈的疼了起来。
宁颜惨白着脸,冷汗从脸上一滴滴滑过,她死死的揪住床单,却没有向外面的住家保姆求救。
而是一遍又一遍的给贺景承打电话。
他始终都没有接。
电话自动挂断后,宁颜就会机械的再给他打过去。
直到打了几十通,她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在不断流失。
嘭!
手机无力的掉在了床下。
撕裂般的阵痛一次次袭来,她疼得面如土色,脸上却露出一抹终于解脱般的笑容。
贺景承,我要让你永远都记住,这个晚上。
最后,宁颜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的走出门,重重地摔在了走廊上。
佣人听到声响后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摔倒在走廊上的宁颜。
她的下身,早已被羊水打湿。
佣人脸色一变,焦急地大喊:“夫人!”
漆黑的雷雨夜,急救车的鸣笛格外刺耳。
宁颜被医生和佣人抬出别墅时,竭尽全力睁开眼,看了一眼这风雨交加的天。
这个世界……再见了。
……
翌日清晨,风停雨止。
被雨水洗过一整晚的东安市,澄净透亮。
贺景承按了按眉心,拿着车钥匙准备开车回家。
坐进驾驶座,顺手打开手机,却看到了宁颜昨晚打来的未接电话。
居然有整整99通!
他心头猛地一震,不知为何,一抹无穷无尽的恐慌陡然涌上心头,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一直都没接。
就在贺景承越来越心慌时,电话才总算接通。
“阿颜?依誮”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温软声音。
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贺景承先生?请问你是桑小姐的丈夫吗?”
听到这严肃的语气,贺景承心头一紧,那股不安感涌上喉头,几乎扼得他心脏发紧。
“我是,你是谁?”
下一秒,那头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飘进他耳朵——
“我们是市中心第一医院,很遗憾的通知您,桑小姐昨晚难产大出血,已于凌晨4点18分在手术台去世,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