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哥,你们自家事,关起门来慢慢聊。”
刘乔祺一激灵,冲着黎呦做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接着地遁了。
江砚落座在黎呦旁边,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弯腰,平视她。
黎呦双手撑着椅子,大眼睛闪烁着慌乱,“江砚,我……”
蓦地,温暖的大手落在她头顶,惊得她轻怔,懵懵懂懂的视线望着他。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问我。”
黎呦手指在胸口搅了搅,“我……我怕你生气。”
“所以呢。”一张脸凑得更近,他弯唇,笑得肆意不羁,“怕我生气亲你?”
黎呦脸颊鼓得圆圆的,视线一下子就滑到他薄唇上了,然后双手交错,掩住唇。
她倒不是怕江砚亲她啦,实在是……这还在教室里呢。
边这么想着,边狗狗祟祟地看向四周。
还当真了,她这副表情萌化了,江砚忍俊不禁,笑意收不住,还怎么跟她说正事啊?
他叹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家里的事我确实几乎不跟人说,也没那个习惯。”
话锋一顿,“但你不一样。”
黎呦只透出一双清凌凌的眼,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
原来他十岁才被接回江家,家里人总是以做错了事,动不动就不让他吃饭,把他赶出门去。
但那些事,都是江雁行做的。
他一开始还辩解,后来也就渐渐习惯。
江雁行比他和他们在一起多生活九年,他一个外人,拿什么让他们相信?
这些让她心酸得不行的话,他却说得轻描淡写。
江砚伸出手,一点点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莞尔,“看吧,我就说不能跟你提。”
说他作弊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抱任何希望,但是后来,刘乔祺发的那些照片视频,让他破了防。
看得瞳仁发紧,手攥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冰封的心一点点龟裂。
那样一个社恐的小姑娘为他四处去求人。
所有人都在责骂诋毁他,她却力排众议,坚定不移地相信他,跑断腿去寻找证据。
她不仅无条件相信他,而且她还想帮他,将他从令人窒息的深海中拉出来。
原来……悬崖的缝隙里也能开出花。
原来……他的人生还没有烂到泥里,他也能被人爱。
听完,黎呦眼睛雾蒙蒙的,也不管还在不在教室里了,两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微微抬起,表情郑重,“江砚,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江砚:“?”
画风虽然不对,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低着头,暖风吹过额前的碎发,漆黑的双眸都染上了漂亮的流光,笑得很苏,“好,以后就拜托你了,小鹿小姐。”
前段时间,江砚因为被江励困在家里,错过了强基计划的报名,所以就只有一条路了。
——和黎呦一起高考。
但他觉得那样更好,强基计划可能经常要早走,专门去攻读数学。
但现在可以有更多时间陪她了,同她一起上学放学。
黎呦给他找了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语文和英语相比较起来,还是先从英语切入。
江砚果然开始老老实实背单词,背最令他头疼的单词。
课下,走路都在背,哪怕上数学课都背。
只是坐姿依旧是腿曲着,坐在窗边,单手拿着词典,看两遍就翻,违和感就很浓。
刘乔祺就跑去打小报告,“黎呦,黎呦,砚哥不好好背单词。”
砚哥有主了,好歹有个人能管管他了。
见黎呦过来了,江砚站直身体,立马解释,“我背好了。”
小姑娘手指点着唇,在认真思考问题,可那唇瓣看着就甜,“江砚,那好,我考考你。就从最基础的开始考,我,怎么说?”
“I。”
“词组。对什么着迷。”
“be addicted to。”
“你。”
“you。”
江砚挑眉,他怎么会看不出她在调戏他?
用自己的特权用得行云流水。
看着小姑娘吃吃地偷笑,他一抬眸,用好听得不行的英语朗声读了一遍,“I am addicted to you。”
刘乔祺本幸灾乐祸着,笑得嘎嘎的。
陡然,笑容逐渐消失,抱着的手臂也耷拉下来了。
愚蠢如他,也感觉到了这气氛蓦地微妙。
“那我来考考你。”少年眯起眼,“I love you three thousand times。怎么翻译?”
黎呦红着脸,低下头,软软糯糯的声音溢出,“我爱你三千遍。”
刘乔祺:“???”
告个状,本以为总算有人能管着砚哥,让他不会再那么无法无天了。
可到头来,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呜呜呜。
…………
下午,有个同学突然跑进来了,叩了叩江砚的桌子,“江砚,你家长来学校了,要你出去。”
江砚从词典里抬起眼,“啪”的一声阖上了,他收拢腿,站了起来。
黎呦呼吸紧迫,手里的苹果被捏得好紧,快掰成两半了。
她很怕那天的事会重蹈覆辙,她再也看不到江砚了。
黎呦紧咬着唇瓣,殷红的唇咬得发白,完全放心不下。
经过她书桌边,江砚刻意停下,蹲下身子,一边膝盖蜷曲得更低。
他攫住她的眼眸,“呦呦,我会回来的。”
重新回来,他会挣脱一身束缚站在她面前。
黎呦这才点点头。
天台——
江励还穿着正装,风尘仆仆的,但气得外套都散开了,露出里面的米黄色马甲配白衬衣。
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一阵训。
“江砚,你好本事,你想造反啊?”
“国外的学校哪里不好了,我给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见江砚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江励面色愈发铁青,“说吧,江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砚一字一字道,“和你,和这个家,断绝关系。”
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江励愣了半秒,叉着腰,被气笑了,“是,你成年了,但你也才19岁。一无背景,二无金钱。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江砚静静地看着他,风吹动他的碎发,那双眼愈发冷漠,“那也好过在这个虚与委蛇的家。”
“你说什么?”
江砚拿出几张照片,手一扬。
天台上风很大,立时散落在地上。
江励愣了半秒,而后跪在地上,疯了一般地去捡,生怕被吹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