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性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宋静惜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南岁。
“听说你老是端着果子上床，不许在我的床上干这种事儿。”
南岁露出吃惊色：糟了，哥哥出卖她了！
******慕子寒正在外头的亭台间，闻见身后的脚步声时便回了头。
瞧见来人，他挑了挑眉头，眼底仍旧带着几分揶揄：“南岁是不是特别好哄？”
没有理会他语气之中的笑意，宋静惜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杯茶：“如何。”
听着似乎问的没头没脑，慕子寒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淡定道：“你觉得呢。”
他在宋静惜对面坐下，看了一眼不远处守着的丫鬟们，指腹蘸取茶水在桌面写了个李字。
“李家该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慕子寒垂眸瞧着那个字，眼底带着清淡的笑意，“有意思，上一世顺风顺水，新帝继位后几乎算的上是权势倾天的李家……竟然在此刻就要开始落败了。”
宋静惜轻轻挑了挑秀眉，不动声色的瞧着他，并未接话。
“李娇娇被阿娘杖责了七十五，教李维带了回去，等过些时日要李家上门道歉。”
原本也没指望宋静惜搭话的慕子寒继续道：“李娇娇这一步棋算是废掉了，李家……魏国公年事已大，今日一事怕是便要亲自管家了，这一任家主实在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没什么意思。”
想起李家，宋静惜也蹙了蹙眉头，旋即又抚平眉眼。
她淡定的端起茶杯，漫不经心道：“总归你是甩掉了李娇娇这个包袱，不必再结亲就是了。”
——她看过去的眸色之中也藏着几分揶揄。
慕子寒知晓她的性子，也懒得理会她，只道：“李大人在朝中中规中矩的，一直寻不着什么大错，加上父辈们的功劳，舅舅一直不能动李家，得知李娇娇受阿娘青睐，只怕是急得要死。”
“李娇娇这般动你跟南岁，此事必然要严惩……只怕南岁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提起这一事，他便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倒也无所谓，李家一动，舅舅便也没什么顾忌了。”
“李家一塌，朝中势力想来要重新划分了。”
说到此处，慕子寒顿了顿，视线落在了宋静惜身上：“韩家，李家，接下来……”
“——是盛家。”
话一出口，宋静惜原本放下茶杯的手似是不经意一抖，那杯子被放在了石桌边缘。
青瓷茶杯擦过指腹，跌落在地，碎了一地。
慕子寒顿了顿，便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只是垂眸不再看宋静惜。
好半晌，才听见宋静惜冷静的声音：“我知道，盛家上一世勾结李家，毁我宋家，该死。”
“只是……”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即刻间便会被风吹散一般，“他能留给我来杀么？”
明明没有点名，可是说的是谁，他们二人却心知肚明。
慕子寒点头应允：“自然可以，事成之后，我将他交给你就是，”顿了顿，他又看向宋静惜，“我将南岁接回来之后，又见过你，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不知晓你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宋静惜抬起头看向慕子寒，少年面色如水，眸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阿娘也好，舅舅也好——他们都是没什么异常的，包括南岁原本也没有什么记忆。”
“但是你重生一世，我也重生一世，而那和尚那日谁都不曾注意，偏偏注意到了南岁。”
慕子寒轻声道：“你觉得有无可能，重生之人并不只是我们二人？”
“——还有其他上一世，也恨南岁恨之入骨的人呢。”
话一出口，宋静惜顿时沉默下来，眼底难得浮出了几分严肃：“你可曾去探过消息。”
“邓家的小公子远在边关，我的人还不能伸那么长的线，至于其他人……”慕子寒的眼底透出了几分无可奈何，伸手摊开，面上的神情便有几分疲惫，“原也同他们不熟，此刻也不知晓人在哪里。”
宋静惜同他一起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道：“那——”
“林尽染呢？”提起这个名字，宋静惜不由得蹙了蹙眉头，“那个人的消息，你可查过。”
提起这个名字，慕子寒也蹙了蹙眉头，眼底泛出了几分不悦与阴霾。
“……说来也奇怪，他人虽然在大幽，可是消息密不透风的，却是半点踪迹都查不到。”
想起对方冷戾乖张的性格，慕子寒摁了摁额角：“我最是怕他也有上一世的记忆。”
“我不希望南岁同他有半分牵扯，更不要谈同上一世一般嫁给他为妻了。”
少年冷静的下了定论。
“他就是个疯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担忧
想起对方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大美妙了。
“南岁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都养在府中，我也绝不让她同那个疯子有所牵扯！”
慕子寒灌了一口茶水，冷静道：“他就是个疯子，只会杀人的疯子。”
“要不是南岁喜欢他，非缠着要同他在一起，我、我在他请婚前就先杀了他。”
瞧了一眼慕子寒气的牙痒痒的模样，宋静惜冷笑一声：“话说的倒是很好听。”
“那人若是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你以为你能防得了他？”她点评道，“他可没有什么世家公子的风度法纪礼仪的，只要能够达成他的目的，他什么办法都能用——你早点加强南岁身侧的护卫吧。”
她起身凉凉的瞧了一眼慕子寒：“还有——”
“早点教会她不要总带那么两个丫鬟出门，打群架是要吃亏的。”
******南岁重新绑好头发之后，被溶月抱着去了书房。
长公主刚刚晾干书信，正在封口，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到皇上手中。
“也不用添油加醋些什么，只管实话实说就是了。”她瞧见南岁被抱了进来，语气便软了下来，随手将书信递给对方，伸手将南岁接了过来，吩咐众人都先退下，“上过药了么？”
小姑娘搂着她的脖子，乖乖点了点头，她刚刚洗完澡，浑身香香的。
“南岁，方才你同阿静在那一处，你同阿娘说一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公主温声询问道。
疏风慌慌张张来找时，只是三言两语讲了个过程，长公主大概只知晓是李娇娇仗势欺人。
思及南岁与宋静惜之间的关系，长公主更想从女儿这里听一听过程。
——听一听，宋静惜有无异常。
纵然宋静惜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可是宋静惜性格清冷，她也并不热忱。
人心之间究竟能够坏到什么地步……南岁吃过那么多苦，她不能再让女儿受到委屈。
小姑娘觉察不到长公主话语之中的试探，乖乖的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末了，带着她的好奇心多问了一句：“阿娘，她真的可能会是南岁的嫂嫂么？”
“不会的，这样的人不配入宋家的族谱。”长公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仔细思索了片刻，确认从方才的叙说之中并没有察觉到宋静惜的异常，心底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南岁不喜欢她么？”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这般猜忌顾虑，多多少少有几分伤了情谊。
二者若是能够共存，长公主自然是愿意的。
“她不好，是因为她将自己想的过于重要，以为凡事都能够顺了她的意。”
长公主耐心的教着女儿：“一旦不如意，她便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辱旁人，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南岁很乖，想来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却也没有平白忍耐的道理。”
“知错能改固然是好的，可却也要瞧瞧那一个错究竟能不能原谅。”
长公主的声音极轻：“比如他将你推下水，害你险些丧命，这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事情。”
小姑娘吃惊地瞪大眼睛，抬起头同长公主四目相对，只觉得心底砰砰砰的跳的格外厉害。
——原来阿娘什么都知道，原来哥哥没有瞒住阿娘。
“邓家与我们有情谊，念着那一份情谊，那一份面子，固然是对的。”长公主的神情仍旧温温和和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可若是牵扯到了人命，这些情谊面子便都算不上什么东西了。”
“所以南岁，你可以善良，但却不能什么时候都善良。”
将女儿抱在膝头，长公主温和的教导着她：“不要让善良成为你的软肋。”
******南岁听了一下午的教导，在夜半时分被噩梦惊醒。
她的脑袋晕乎乎的，仿佛被绑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又重又晕。
额头上有冰凌的触觉，能够暂且缓解那一份不舒服。
南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边伸手想要去摸摸自己的额头。
手刚刚伸到一半，便被半空被人握住：“有些烫，应该是烧起来了，别怕。”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南岁茫茫然的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直到她迟钝的转过脑袋，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少年，辨认了好半晌：“呀……神仙小哥哥……”
——她的嗓子像是浸泡在水里，声音软软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南岁茫茫然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喃喃道：“南岁生病了么？”
“不严重，只是小病，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少年的容色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沉静。
南岁呆呆地“喔”了一声，倦倦道：“那……神仙小哥哥是来照顾南岁啦？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的……淡风姐姐跟溶月姐姐会照顾好南岁的……南岁没有那么娇气的，吃了药就会立刻好起来的呀。”
少年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外头，眸色漆黑如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