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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霍怀砚声音里的宠溺，黎南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咯的生疼。
曾几何时，这份温柔独属于她。
她捏紧了筷子，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怀砚，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舒小姐？”
霍怀砚剥虾的动作一顿。
他身旁，舒瑶甜甜一笑：“我出国的时候没告诉他，一直在跟我生气，不过也容易哄。”
“怀砚和我说了不少你们的事，还说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此话一出，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黎南笙喉咙像被双无形的手攥紧，喘不上气。
霍家二老却是面面相觑：“什么孩子？”
霍怀砚却不发一语。
霍父霍母只能看向黎南笙：“你说。”
两位老人神情严肃，让黎南笙再没办法隐瞒。
她闭了闭眼，哑声揭开了埋藏在心底两年的伤疤……
听完，霍父霍母都沉默了。
霍母嘴唇张了又合，最终还是忍不住埋怨：“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黎南笙垂着头沉默不语。
那个孩子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她自己陷在难受中还走不出来，又怎么去让老人跟着伤心！
这场聚会，最终闹得个不欢而散。
舒瑶却像后知后觉：“怀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件事伯父伯母不知道……”
黎南笙却不信，她看向霍怀砚。
男人只是拉着舒瑶起身，柔声安抚：“和你没关系，她自找的。”
话落，霍怀砚顺势带着舒瑶离去。
黎南笙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无神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许久后买单离开。
深夜的长街，路灯昏黄。
黎南笙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久，才回了和霍怀砚的家。
可开门时，锁却不停响起提示：“指纹错误，请重试。”

======第3章======
黎南笙又反复试了几次，还是没把门打开。
她以为是自己按错了，俯下身想要再输一次。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黎南笙抬头，就看到了刚刚才分别的舒瑶。
“黎小姐回来的正好，我回国比较急忘带睡衣，怀砚就把你的借我了，你不会介意吧？”
舒瑶这么说着，脸上没有半点担心。
黎南笙越过她走进，佯装冷静：“衣服而已，我没那么小气。”
舒瑶挑了挑眉：“黎小姐这么大方，那不如也把人还给我？”
黎南笙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哑然了瞬：“凭什么？”
闻言，舒瑶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到黎南笙眼前：“五百万，够吗？”
黎南笙面色平静：“你要是觉得钱能买断七年的感情，那我给你五百万，请你离开。”
舒瑶表情一变，她可是千金大小姐，从来都是要风得风，没人敢拒绝。
现在，黎南笙竟然敢用钱侮辱自己！
恰逢这时，霍怀砚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舒瑶眼底闪过抹恶意，转头看向霍怀砚时，只剩为难：“我不好意思白穿黎小姐的衣服，就想折现还给她。”
“但可能黎小姐误会了，说要拿钱赶我走。”
霍怀砚脸色瞬间冷下来：“黎南笙，你发什么疯？！”
他甚至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黎南笙攥紧了手，无视掉霍怀砚身边舒瑶看来的得意目光，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
“这里是我家，就算我真的要赶她走，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霍怀砚果断的给出答案，然后拉过舒瑶的手，“别理她，我带你去房间。”
话落，就要上楼。
黎南笙下意识伸手拽住了霍怀砚：“我说了，我不同意。”
“你有完没完！”霍怀砚一把甩开她的手。
猝不及防之下，黎南笙摔在地上，额头磕到了楼梯扶手，瞬间一片红肿。
地板上的凉意透过肌肉，深深刺进心里，却冰冻不了汹涌的苦涩。
霍怀砚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想伸手去扶，舒瑶却先他一步来到黎南笙身边：“黎小姐，你没事吧？你别怪怀砚，他也是因为我才一时着急，失手伤了你。”
黎南笙避开她的手，自己站起身。
额头一跳一跳的痛着。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霍怀砚，声音涩哑：“出去！”
霍怀砚一愣，皱眉刚要开口。
就听黎南笙再发声：“你们都出去！”
这是霍怀砚第一次见黎南笙如此失态，沉默看了她很久，转身就走。
舒瑶也紧跟着离开。
黎南笙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往日和霍怀砚添置家具，恩爱亲昵的画面不断浮现，可渐渐的，又变成了面红耳赤的争吵，冷战……
悲伤如潮水般席卷她，黎南笙慢慢蹲下抱紧自己，一直隐忍的泪砸落下来。
一夜未眠。
第二天，黎南笙一身机长服站在镜子前，将昨晚的狼狈尽数藏起。
手拂过机长服上的肩章，她脑海里自霍怀砚回来后的种种一一闪过，眼神也从犹豫慢慢化作坚定，随后出门。
华翼航空。
主任看着突然过来的黎南笙，有些诧异：“小黎，你怎么来了？”
黎南笙声音淡漠：“霍怀砚接手华翼1152做机长的事，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同时被推开。
黎南笙转头就和站在门口的霍怀砚对上了视线。
男人脸色冷沉，想到刚刚听到的话，眼神泛冷。
主任也没想到霍怀砚来的这么巧，尴尬咳了声：“你们不是夫妻嘛，谁做这个机长都一样……”
“不一样！”
黎南笙语气果决，连看着霍怀砚的目光都没有收回：“我和他，很快就不是夫妻了。”

======第4章======
这话一出，气氛霎时紧绷。
主任下意识看向霍怀砚，这两人算是他看着走在一起的，结婚的时候自己还是证婚人。
主任视线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吵架了？”
黎南笙没说话，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难过到疲惫，到现在已经快要麻木，只剩一次比一次更重的疼！
霍怀砚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
主任无奈，干脆借口要开会就离开了，把办公室留给了两人。
路过霍怀砚时，还不忘劝：“好好哄哄。”
霍怀砚没反应，直到门关才开口：“你有什么资格干预我的工作安排？”
男人语气里的不悦毫不遮掩。
黎南笙紧攥着手，冷静反驳：“先逼我离职的人，不是你吗？”
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开了一个口子就停不下来。
她也想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
黎南笙直视霍怀砚，沉声发问：“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要同意离婚，还要从华翼辞职？你知道飞行对我的意义吗？！”
“意义？”霍怀砚被她质问的态度惹得火起，冷嘲道，“你当初说是因为我才学的飞行，那现在为了我放弃有什么不可以？”
刹那间，黎南笙喉咙像卡了鱼刺。
一开始该学飞行专业确实是为了霍怀砚，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爱上了这份职业，在空中飞行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
只是她没想到，曾以为是幸福的付出在这一刻却成了霍怀砚反伤自己的利刃！
痛意堆积在心，黎南笙一直隐忍的情绪爆发：“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该一直为了你退让？你真的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霍怀砚看着她泛红的眼，本来要出口的恶劣话语突然哽住。
片刻后，冷冷开口：“我为什么要在乎？”
扔下这话，他提步就走。
砰然关门的巨响，轰在耳畔。
寂静袭来，反衬着刚刚情绪上头的可笑。
黎南笙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才压下情绪走出去。
一路来到停机坪。
黎南笙站在华翼1152前，目光描摹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老伙计。
霍怀砚不在身边的时间里，她将所有的情感，时间都投入到这架飞机上。
悲观情绪上头时，她也在想，如果失去了霍怀砚，至少还有它在！
可直至此刻，黎南笙才发觉，婚姻，爱情，事业……她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眼眶微微发热，她忙垂眸掩住。
却在这时，发觉到旁人看来的异样目光！
黎南笙拉住了路过的机组同事：“发生什么事了？”
同事语气迟疑：“黎机长，公司刚下来的通知……你不知道吗？”
黎南笙不明所以，掏出手机点进了公司群。
就看到上面写着：“因个人作风原因，机长黎南笙被公司处以停飞处理——”
黎南笙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周遭的窃窃私语仿佛在这一刻不断放大。
“诶，就是她吧？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私下里什么样！”
……
黎南笙紧攥着手机，想要去找主任询问。
然而没等转身，迎面就见霍怀砚和舒瑶并肩走来。
霍怀砚依旧冷着张脸，倒是舒瑶眸间涌动着歉意。
“南笙，你别怪怀砚。”
“机长责任重大，怀砚不想因为你影响自己的状态。而且你们也要离婚了，在一起工作不合适。”
舒瑶的话让黎南笙一阵恍惚，所以自己被停飞……是霍怀砚的意思？！
她怔怔看向沉默的男人。
耳边，舒瑶的声音依旧温柔：“等你和怀砚办完离婚手续，我和怀砚也要结婚了。”

======第5章======
他们要……结婚！
黎南笙心里情绪翻涌如浪潮，她看着霍怀砚：“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不管是被通知停飞，还是被告知自己的法定伴侣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
这两件事，霍怀砚都该给她个说法。
窗外阳关落在地砖上，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这时，霍怀砚冷漠疏离的话才徐徐响起：“你想我说什么？”
又是这样的反问！
好像从那个孩子失去之后，霍怀砚就一直这样消极的处理他们之间出现的所有问题。
黎南笙尽量克制情绪：“霍怀砚，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霍怀砚默然回答：“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和你吵，丢脸。”
接着，越过她远走。
擦肩而过时，黎南笙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霍怀砚则是冷漠抽出，没有丝毫犹豫，快步离去。
“是怀砚说不想在这儿看到你的，为了留下他，我只能让你停飞。你会理解的吧？”
舒瑶字字恳切，可眼底的嘲笑如针刺着黎南笙的眼。
“我不理解。”扔下这句话，黎南笙率先迈开步子。
她沿着走廊一路走着，心里曾自以为能保护自己的高墙此刻土崩瓦解，尽数坍塌！
苦涩混着鲜明的疼痛涌来，黎南笙眼眶不住滚烫，发红。
路过的机组同事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切……
夜坠星河。
黎南笙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冷风从敞开的窗户袭来。
她手抚上手臂摩挲，汲取着不多的暖意。
洁白墙上，大尺寸的婚纱照还挂在上面，照片上两人笑的情真意切。
可怎么就走到今天了呢？
黎南笙想不出没有答案。
出神间，电话响起，是外婆打来的。
她咽下喉咙里的哽咽，故作平常的接起：“外婆，怎么这么晚打来电话啊？”
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有些失真：“白天怕你忙，就想着晚上给你打。最近怎么样啊？和怀砚都还好吧？”
久违的关心让黎南笙有些鼻酸，却又不敢说实话让老人担心。
“我们……挺好的。”
外婆闻言沉默了片刻：“笙笙，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一句话，让黎南笙强压的情绪霎时决堤。
她紧咬着抵住唇瓣的手指，将哽噎咽下，却怎么都压不下声音里的颤抖。
听筒里，老人的叹息声不断传来：“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不改。可笙笙啊，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得学会忍让，婚姻更是。”
“怀砚是你自己选的，他是个好孩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别一个人生闷气，知道不？”
“……嗯。”黎南笙逼着自己发出声回应。
祖孙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黎南笙才不舍的挂断电话。
屋内重归寂静。
黎南笙捏着手机，仔细回想外婆的话，还是决定听她的找霍怀砚聊聊。
她拿出手机给霍怀砚发消息，刚按下发送键，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刺痛了她的神经。
霍怀砚竟然——删了她！

======第6章======
温柔的晚风根本无法吹散任何痛苦。
黎南笙死死捏住手机。
屏幕上提示着：“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重新添加。”
她的心如同被一把重锤狠狠砸过，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这些天的委屈冲上鼻尖，黎南笙靠在窗边再次无声落泪。
这天之后，她因为被停飞，再没去机场，和霍怀砚也没再见过面。
直到三天后的早晨。
黎南笙刚起床走出卧室，就听到玄关处的声响。
她走到楼梯前，和上楼的霍怀砚视线相对。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戛然而止。
黎南笙抿了抿唇：“你先说吧。”
“你被解除停飞处分了，一会儿会有正式的通知。”
霍怀砚声音淡淡，停顿片刻后又开口，“不过之后你不能单独飞行，主任的意思是明天华翼1152的航程让你来给我做副机长。”
给霍怀砚做副机长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黎南笙会很开心的接受。
但现在……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沙哑：“你同意了？”
霍怀砚眉心微皱，显然不愿：“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我希望，你能拒绝。”
黎南笙不意外，可心还是像破了个大洞般，呼呼灌着冷风。
也是第一次，黎南笙连争吵都觉得疲累。
她手习惯的摸上脖颈，那里带着条银项链，坠着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黎南笙还记得结婚典礼时，霍怀砚握着自己的手宣誓：“此后经年，婚姻事业，我与你并肩同行，共赴白首。”
如今，才三年！
她却好像抓不住这个男人了。
“怀砚，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闻言，霍怀砚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发不出声音。
没得到答案的黎南笙，压着颤抖的手取下项链上的戒指。
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到霍怀砚身前。
就像当年结婚时，一步一步走过红毯来到他身边一样。
她慢慢抬起男人的手，想要将戒指放在他掌心。
霍怀砚却直接将手甩开，眼神复杂：“黎南笙，你非得让自己这么难堪吗？”
被甩开的手磕在楼梯扶手上，一阵火辣的痛。
手里的戒指也掉落在地，瞬间不知所踪。
这一刻，黎南笙也不知道是生理更痛，还是心里更疼。
“是啊，何必要这么难堪……”
霍怀砚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的烦躁都快要止不住。
他咬紧后槽牙，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快步离去。
眼看男人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黎南笙忍不住质问出声：“你还爱我吗？”
“不爱。”
霍怀砚甚至没有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刹那，黎南笙心如死灰。
冷风吹来，冷意瞬间钻进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