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台在世子说“出去”二字之际，忙脱口而出：“是林六姑娘身边叫初意的小婢女。”
谢卿年默默地把“出去”二字收了回去，问：“她说了什么？”
墨台继而小声说：“说她家姑娘让她带了一句话给世子。”在自家世子眯眸之际，墨台才缓缓道：“说丑时三刻，海棠院见。”
依旧提着的笔忽然一落，差不多写好的折子便被这一笔给毁了。
谢卿年低头看了眼被毁的折子，只是拿起放到了一边，重新再拿个新折子打开放下。
“世子……去吗？”
谢卿年抬眼看向他：“你莫吵我，我应能早早处理好公事。”
说罢，他又说：“你去一趟林府，与长清说我今日去寻他，与他下棋与饮酒至天明，就当是为了……”
沉吟了一下，思及最近听来的新词：“就当是给他在婚前再放纵一回。”
墨台：……
这下下棋，喝喝小酒算哪门子的放纵？
虽说自家世子是在找借口敷衍林大公子，但这也太敷衍了！
墨台赶去了林府，把这话转述给了林长清。
林长清听到墨台说的话，沉默许久后冷笑了一声：“敷衍。”
谢卿年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
还不是为了见一见自家的六妹妹！
六妹妹避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遇见，他注定是白跑一趟了。
34.深夜相见过河拆桥，她拆了一座又一座……
上午,林婉舟在吩咐初意去传话后，便在房中描绘着昨日在小栈中看到那两个男人的小像。
画到一半，听见外边的小婢女喊了声初意姐姐,便知道是初意回来了。
林婉舟把尚未画完的画像放入了抽屉之中,把刺绣绣样的画放在了桌面上。
初意敲门进了屋中，然后简单地说了与墨台转述的话后,便开始说起小摊的生意。
从微敞的窗户看出去，看了眼院子中在忙碌的两个小婢女，初意把钱袋子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姑娘,这时这些天赚的银子。”
林婉舟拿过钱袋子,把碎银子都倒了出来，数了数。
初意压低声音说：“前几日的登高节，胭脂水粉都快卖完了，那小盒的胭脂香膏也都送出去了。”
说到这,初意又叹气道：“胭脂水粉和香膏都快没货了，如今院子也多了两个人，怎么弄胭脂呀？”
林婉舟数了数那些碎银子，道：“你明日拿三成银子给那洛郎君之时,再多拿个四十两过去，让他去牙行挑两个年纪轻,看着机灵却不会太机灵过头的小姑娘，往后都在那几分地的小宅子弄胭脂。”
初意愣了一下：“小摊才开了不过半个月,这么快就增加人手？”
林婉舟与她道：“我也没真的打算让洛家兄妹二人一直给我管摊子，毕竟那洛郎君是要参加春闱的,没准真的考过了，若是当了官，自然也不会让妹妹再抛头露面。”
初意一愣：“那姑娘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兄妹二人帮忙打理？”
林婉舟与她解释：“刚开始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他们兄妹二人比较合适，就算是参加春闱也要等到明年三月份。便是真考上了，也要到五月那头才能有消息。而这大半年的时间也能够把脚跟站稳来了，等洛姑娘熟悉了，也好带着新来的小姑娘。”
说到这，林婉舟道：“等年底，开个铺子。”
“这么快？！”初意诧异道。
林婉舟笑了笑：“之前是因为手上没银子，如今林雯的五百两银子可不正好派上用场了么。”
五百两，租赁铺子，加上采购胭脂水粉用料或者直接进一些比较好的胭脂水粉，周转也绰绰有余。
林婉舟与初意说了一些话后，便打发她出去忙活其他事情了，她继续把印象中那两人的特征绘出来。
虽是庶女，但主母还是让人教习了琴棋书画，所以画人像不难，只是难在她对那两人的记忆不怎么深刻。
*
谢卿年是在未时到申时之间去的林府。
坐在摆有棋盘的廊下，林长清见到从廊下走来的谢卿年，冷冷一哂，戏谑道：“这不是忠毅侯府的谢世子么，这两三个月到林府寻我的次数，都快赶上去年一整年的次数了。”
谢卿年撩袍在他对面坐下，轻悠悠的道：“你以前不是常说要与我下棋至天明吗，我今日就来寻你下到天明。”
说着，看向林长清身后的北砚：“去提一壶酒过来。”
北砚颔首，然后去拿酒。
林长清又是冷嗤一声：“我看有些人嘴上说着下棋，喝酒，但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卿年没有反驳他，而是略一倾身，把棋罐打开，拿出几颗棋子，抬眸看向林长清。
“这棋，是下还是不下？”
林长清也把棋罐打开：“下，怎么就不下了，也就与你下棋能激出我的胜负欲了。”
谢卿年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十次，五平，四输一胜的胜负欲？”
忽然被扎心的林长清：……
如果有一日，谢卿年真要娶他的六妹妹，那在成亲的那日，就别怪他这哥哥的拦着不让他进府接新娘子。
一盘棋接着一盘棋，二人连晚膳也没有去吃，只是吃了些小食垫肚子，酒也饮了两壶。
随着夜深，林长清又饮了好些酒，隐约有些撑不住了，强撑着不闭眼，看了眼面前完全没有困意的谢卿年，问：“你就不困么？”
谢卿年看了眼天色，随即看向廊下靠着假山打盹的墨台，问：“什么时辰了？”
忽然听到自家世子的声音，墨台猛然惊醒，连忙看了眼天色，思索了一下，随而道：“大概是子时正左右。”
也差不多到时辰了。
谢卿年看了眼对面的林长清，起了身：“那你先休息罢，我去解手，然后也回厢房休息。”
因有大半的酒是林长清饮的，所以时下又累又不甚清醒的打了几个哈欠，连忙摆手：“去吧去吧。”
坐了许久，腿也麻了，谢卿年还是站着缓了许久，才转身走下回廊。
墨台连忙迎了上去，小声问：“世子要先去海棠院等着？”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现在去有些过早了。
谢卿年淡淡地道：“先回去沐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