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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虞寒川在乾清宫无法入眠，索性起身往瑶华宫来了。
刚进门，就见莫淩月站在廊下，披着一件外袍，月光照亮她的乌发，显得温柔至极。
虞寒川停下了脚步，身为九五之尊，他从来这般踌躇不前的时候。
因为他的心乱，所以他没有察觉到莫淩月眼中极力掩饰的惊惶不安。
片刻后，虞寒川还是走上前去，他语气有些生硬：“怎么站在门外？”
“有些睡不着。”
两人的对话平平，但谁都知道，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这也是虞寒川第一个不舒服的地方，莫淩月回来了，但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
也是在这一刻，虞寒川才真正开始反思，他对莫淩月的利用，真的只有利用吗？
虞寒川缓步走到她面前，道：“进去歇着吧。”
莫淩月抬眸看他：“陛下要歇在这里？”
“是又如何？”虞寒川冷下神色，“不管你是莫淩月还是波斯公主，侍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莫淩月指甲掐进掌心，她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陛下说的对，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管是谁对陛下来说，都唾手可得。”
虞寒川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率先走进殿内。
如今已经是凌晨时分，可虞寒川坐在屋内，对于逢吩咐道：“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是，陛下。”
莫淩月听了他的话，不由脚步一顿，心脏顿时沉了下去。
从前，虞寒川不喜床笫之事被人听去，也是这般遣开宫人的。
看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红晕，又慢慢苍白，虞寒川心里的不舒服倒是散了一点。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过来。”
莫淩月慢慢挪过去，却见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下，今夜朕于你对弈一局，若你赢了朕，欺君之罪，朕便按下不提。”
莫淩月眼前一亮，道：“陛下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莫淩月不动声色的朝床后的阴影里看去，那里已然没有人影。
她打开棋盒，拈起黑子。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虞寒川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白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才慢慢落了下去。
窗户紧闭，唯有两道对坐的人影被烛光映衬其上，闪动不休。
整整一个时辰，莫淩月下的越来越吃力，反观虞寒川，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
莫淩月心中蔓延绝望，原来虞寒川往日的每次对弈，都没有全力以赴。
亏她还以为自己与虞寒川的棋艺不分伯仲。
莫淩月唇色微微发白，她咬了咬舌尖，让晕晕沉沉的头脑竭力保持清醒，目光在棋盘上一寸寸扫视着。
终于，她在东南角的方位寻见了一处破绽。
啪。
一声脆响，棋局终定。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莫淩月露出笑颜，抬眸看着虞寒川：“陛下，臣妾赢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她笑容有多明艳。
虞寒川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输了棋，却依旧勾起了唇角。
他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白子藏于袖子里。
“是啊，莫淩月，你赢了。”

第28章
莫淩月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去，她看着虞寒川，清声开口：“多谢陛下愿赌服输。”
虞寒川瞥了眼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朕还有个附加条件。”
莫淩月心里一紧，声音有些闷：“陛下请说。”
她知道虞寒川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却不知道此刻他要提出怎样的条件？莫非他发现自己与虞时野的合作？还是想要她指认虞时野意图谋反？
莫淩月心念急转，虞寒川却直接说道：“朕要你恢复莫家女的身份，重新回宫。”
莫淩月骤然抬眸。
她神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虞寒川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棋子的命运，哪怕再次入宫，但跟虞寒川也存在划清界限的可能。
但若是再度回到从前，作为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贵妃……
莫淩月心里微微一刺。
活了两世，难道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怪圈。
虞寒川见她久久未答话，脸色沉了沉。
“你不愿意？”
莫淩月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开口：“臣妾，谢陛下。”
虞寒川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也没有问她为何会成为波斯公主，只是让她做回那颗棋子罢了，她该满足了。
莫淩月强行压下心中抗拒，安安静静的坐在虞寒川面前，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
虞寒川直直看着她，然后又吐出一句话。
“这一次，朕不会再将你当棋子了。”
莫淩月身体一震，却没有抬头。
她眼里划过一抹自嘲，开口道：“不将臣妾当棋子，却愿意给我从前的宠爱，陛下，这是弥补吗？”

虞寒川被她堵的一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心里沉沉的，拿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莫淩月毫无办法。
虞寒川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莫淩月，莫家便是最好的筹码，可若是那样，他与莫淩月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欢欢，朕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错，你至少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对林映竹，虞寒川也不曾有过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刻。
可莫淩月却只是问他：“是吗？那陛下精心呵护着的林映竹呢？”
虞寒川没犹豫：“她是她，你是你。”
莫淩月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早知虞寒川九五之尊，愿意给她现在的体面已然不错，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更何况，这比她计划中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莫淩月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谢过陛下。”
虞寒川俯身握住她手臂将她扶起，低声道：“你且在这瑶华宫住几日，过不久，朕便让你回凤鸾宫。”
莫淩月顺势起身，再度开口：“陛下，臣妾想回家几日，可以吗？”
虞寒川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欢欢，这里才是你的家，皇宫就是你的家，至于莫家，你不必多管，朕自有计较。”
莫淩月怔怔看着他，心脏在这一瞬间跌入谷底。

第29章
她以为虞寒川这样的真心求和是对她动了心，或许有可能放弃打压世家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在奢求罢了。
朝廷四大世家，莫陈周李如同国之柱石，战时，他们出钱出力，和平时，他们蜷缩一方，可历代帝王都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虞寒川隐忍多年，只是在等待时机，将四家一网打尽。
她是莫家女，就算虞寒川对她有一分动心，却是跟她站在完完全全的对立面。
莫淩月攥紧了手，她和虞寒川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
虞寒川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朕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后宫，定以你为尊。”
莫淩月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没用，他紧紧握着，任由她怎么反抗，也是徒劳。
虞寒川看着她倔强苍白的脸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朕向你保证，只要你呆在朕的身边，莫家定然无恙，欢欢，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莫要让朕失望。”
“你该做出选择，是呆在宫中做你的贵妃，还是回家，继续做你的莫家女。”
虞寒川目光凌然，一字一顿：“换句话说，你要莫家，还是要朕。”
莫淩月心里一抖，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虞寒川会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虞寒川似乎并不执着今夜得到答案，他松开莫淩月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欢jsg欢，朕等着你的答案。”
临走前，他没有关门，穿堂风呼呼的吹进房间，冷的莫淩月浑身冰凉。
她站在原地，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虞寒川的话，让她的心更加沉重。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没用莫家压她，只是直白的告诉了莫淩月一件事。
此后，好好做他的贵妃，莫家荣辱皆系于她身。
虞寒川是个冷厉有谋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困于情爱的男子。
莫淩月咬了咬牙，慢慢走回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她看着走进来准备给她洗漱的吟霜，轻声开口：“吟霜，你去告诉陛下，昨夜之事，我答应了。”
吟霜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去了。
虞寒川结束早朝回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吟霜。
他眼神一凝，快步朝吟霜走去。
吟霜见他到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声道：“陛下，我们娘娘说，昨夜之事，她答应了。”
虞寒川因为前朝政务忧虑的眉心一松，他心情大好。
“好，朕知道了。”
说罢，他心情颇好的踏入了勤政殿。
在他身后，经过吟霜身边的于逢笑道：“傻丫头还跪在这里作甚？回去等着你们家娘娘搬回凤鸾宫那一日吧。”
吟霜似懂非懂的站起身来，朝瑶华宫走去。
路上，她却撞上了要去找虞寒川的林映竹，吟霜让到一边，却没防备林映竹身边的绛紫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这不是短短半年连侍三主的吟霜姑娘么。”
吟霜抿了抿唇，低声道：“绛紫姐姐。”
林映竹瞥了一眼吟霜，眼里尽是厌恶，她嗓音带着不耐：“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这话，正巧被迎面而来的虞寒川听个正着。
他脸色一沉：“林答应，你这是觉得宫道不够宽？”

第30章
林映竹脸一白，立刻跪倒地上：“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吟霜她……”
“朕有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不用你来告诉朕。”虞寒川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随即，他看向吟霜：“回你主子宫中去。”
吟霜爬起来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
虞寒川眼眸微眯，看向林映竹的神色里带着些许审视。
“映竹，这是第一次，朕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宫中奴才不是给你用来撒气的。”
林映竹跪着不敢说话，虞寒川几乎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可自从莫淩月失踪之后，他就变了。
不仅仅是对她的态度变了，更有……她侍寝的次数。
这几回，虞寒川虽然也去点翠宫，但两人很久没有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林映竹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起来，难道莫淩月真的在虞寒川心里占据了一定地位不成？
就在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虞寒川的吩咐声响彻耳旁。
“记得多挑几个人，务必在她回去前，将凤鸾宫打扫的一尘不染。”
于逢脸上一副谦卑恭谨的模样应声道：“是，陛下。”
林映竹猛地抬起眼，控制不住的开口问道：“陛下，是谁回来了？莫淩月吗？”
虞寒川眉头微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刻答话。
“臣妾……”林映竹感觉到他目光的冷冽，顿时语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臣妾只是随便问问。”
虞寒川收回视线，淡然地道：“凤鸾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所以……真的是莫淩月回来了？”林映竹忍不住再次问道。
虞寒川闻言，眼底深处快速闪过一抹阴沉之色。
于逢见状，忙开口替林映竹解围：“林答应，您可别多嘴了，陛下现在有事，您先让让吧。”
林映竹咬唇，看着虞寒川，眼底满是委屈之意。
虞寒川看着林映竹这幅表情，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烦躁，冷声道：“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陛下！”林映竹不知怎么，倔劲上来，她快步走到虞寒川身边，拉着他的手甩了甩，“你不是说过今日要陪臣妾放风筝的吗？”
虞寒川脸色一顿，随即开口：“晚膳朕会去你那，你先回去。”
说完，虞寒川便带着于逢即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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