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言情小说蒋芸婕楚炎阅读全文-蒋芸婕楚炎免费版已更新

时间:2023-05-29 12:40:5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傻了?”
微低的嗓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如同冬日寒雪落在人心,让得蒋芸婕瞬间回头。
原本紧闭的窗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夜风轻拂,一身白衣的楚炎站在那里,蟠龙锦纹的披风张扬得仿佛在自家府邸。
他身后是漆红廊柱,周围烛火光晕落在身上,衬得他眼眸涟漪轻荡。
芸婕瞪圆了眼:“你怎么来了?”
“本督不能来?”
“不是……”
只是她才偷偷念叨他一下下,他就突然出现了,他是灵云寺的许愿池吗?
可她又没扔银子……
小孩儿瞪圆了眼的模样惹笑了楚炎,他绕到正门走了进去。
“早上忘记将伤药给你,容娘子调配出来的玉容散,特意叮嘱本督一定要给你送来,让你每日敷面才能让脸上伤痕不留疤,她说小女娘家怕疼怕苦,还制了些糖丸给你,让你佐药服用,能甜甜嘴。”
蒋芸婕想起新认不久的那位容姊姊念叨人的本事,眼儿弯成了月牙。
屋外铖王府的下人不见了踪影,沧浪大咧咧地杵在那里。
里头楚炎走到对面的圈椅上坐下,就瞧着对面小女娘:“方才在想什么?”
那般专注,又隐隐带着迷茫和痛苦。
楚炎总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像是藏着什么心事,明明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总是露出那种让人辨不清惶然不安。
“蒋家的事让你为难了?”
蒋芸婕愣了下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铖王府有人让你为难。”
楚炎神色淡漫冷清,言语笃定,
“铖王妃护你至极,为了你能让亲儿子当众丢脸,她是不会让你为难的,在钱家时你对谢寅也颇为厉害,待他丝毫没有在意,想必也不是他,所以是铖王?”
芸婕眼中一缩。
“还真是铖王。”楚炎眉心轻皱,“他欺你了?”
“没有!”
芸婕见他明明只是凉凉一问,脸上甚至没什么寒霜之色,可她却隐约感觉到他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弄死铖王的意思。
她连忙急声说道:“他没欺负我,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见楚炎想说话,芸婕压着嘴角,
“督主,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猜人心思……”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知道自己虚废多年,可是每次被看穿心思时都让她觉得自己特别的笨。
明明她已经重活了一世,也竭力想要让自己变得比以前周全,可是这人每次出现时直刺人心的触觉,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挫败。
芸婕说完后就有些不敢看楚炎,垂眸瞧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指尖,想着真的有些丑。
屋中安静片刻,后脑勺就突然被人轻按了下。
“叫阿兄。”
芸婕抬头,就见楚炎走到了她侧边坐着。
“我能看穿你心思,不是你笨,只是我这些年习惯了揣摩他人,你若不喜,以后不猜了。”
芸婕神情恍惚。
楚炎衬着她黑亮眸光,翻手露出另外一只掌心里躺着的糖丸。
“我以前没养过妹妹,不知该怎么对你,你若有不喜的,与我说,我看着改。”
芸婕听着他清清淡淡说话的声音,滚落在她手心里的糖丸带着男人掌中余温,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许久,她才一点点握紧了糖丸:“是不是谁拿着龙纹佩,督主都能对她这么好?”
楚炎不解侧头,却还是如实道:“不是。”
芸婕执着看他。
“龙纹佩是薛姨的遗物,薛姨对我有恩,旁人戴着此物我只会照拂几分。”
薛姨是救过他,那位夫人也对他有恩,可是十余年过去,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赤诚心肠的少年。
他或许会因为那位故人的缘故对持物之人照顾几分,也会在不厌烦的情况下让她过的好些。
可要说亲力亲为,他还没那么闲。
楚炎对芸婕的另眼相看,是因为十余年过去,眼前这小孩儿的身上还能看到了当年那个抱着他腿哭的一塌糊涂的粉团子的影子。
因为她心思单纯,依旧与那段最灰暗的时间里叽叽喳喳的孩子一样,没被世俗污染,一双眼睛一眼就能望到了底。
说白了,楚炎看重的是蒋芸婕是她,而不是她是蒋芸婕。
芸婕一瞬间憋红了眼,眸中聚满了水气。

她不想哭的,可是那种被人抢了人生的委屈却让她恨不得能嚎啕。

她仓促别过头去,抬着手臂挡住雾蒙蒙的眼,还未来得及将眼泪咽回去,就听到外间院落里传来吵嚷声。
片刻那声音靠近,门前沧浪朝着里头道:“督主,谢世子和蒋家大郎来了。”
第15章若是害怕,叫本督
谢寅和蒋瑾修进了院内,就瞧见杵在门前的陌生身影。
沧浪一身玄色锦衣,手中还抱着白磷玉峰剑,大喇喇靠在廊柱上,半边身子都藏在阴影里。
“你是谁,怎么会在芸婕院子里?”谢寅顿时惊愕。
蒋瑾修闻言一惊:“他不是铖王府的人?”
“来人……”
眼见谢寅张嘴就想喊人,沧浪从阴影里走出来。
“谢世子瞎了?今早才在钱家见过,夜里就不认识了。”
“是你!”
谢寅看清那人是谁后,蓦地就想起今日在钱家受的屈辱。
若说芸婕说的那些话那些事叫他颜面尽失,羞耻至极,那眼前这人的主子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芸婕怎会去了钱家,他顿时大怒:
“你来我们府里干什么?还敢大半夜的留在芸婕院子里?”
身后跟上来的蒋姝兰见蒋瑾修茫然,在旁轻声道:“阿兄,他是容督主的人……”
蒋瑾修顿时沉了脸,他们是从王府正门进来的,若有外人造访门房不会不跟谢寅提及,而且他本就极为嫌恶楚炎宦官弄权,芸婕与他牵扯已让他不喜,如今楚炎的人还大半夜的出现在芸婕住处。
蒋瑾修几步上前就面露薄愠:“你是怎么进来的,芸婕呢,她在哪里?”
“蒋娘子自然是在里面…”
“那你为何在这里!”
蒋瑾修厉道,“这里是铖王府,不是楚炎的督主府,你这么晚不经人允擅入芸婕住处是想干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就是你们容督主府上的教养?”
沧浪闻言都惊了。
这蒋家大郎脑子里是不是有问题,他出现在这里是于理不合,可但凡是个心疼自家女娘的,那也该先想办法撇清干系。
可他这还在屋外呢,这蒋家大郎就一口一句孤男寡女,这是生怕毁不了蒋家小娘子的名节?
“沧浪。”里面楚炎眸色一冷才刚开口,芸婕就忽然说道:“阿兄,我想见见他们。”
楚炎侧头看她,这还是她头次主动唤他阿兄。
小姑娘眼睛还红着,眼角绯色未褪,说话却格外认真。
“你说过的,蒋家的事情我可以放手去做,我想自己来。”
她曾经依靠兄长,依靠表哥,依靠以为会携手将来一辈子护着她的陆执年。
她将蒋家当成了依靠,可是所有人都弃了她,如今她不想再靠着任何人,有些事情她想自己来,哪怕眼前人会护着她,她也不想再事事依赖。
楚炎闻言安静了一瞬,脸上霜色寒厉褪去:“随你。”
“若是害怕,叫本督。”
……
芸婕隔着衣袖撑着楚炎的手臂起身,被他半扶着出了房门,外头还在与沧浪对峙的几人抬头看到门内出来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
蒋瑾修走得最快,靠近先是看到芸婕身边高大身影,又见芸婕眼尾鼻尖泛红,眸子里还有未干的水迹,他顿时便急声道:“楚炎你怎么敢进芸婕闺房,芸婕你怎么样,是不是楚炎欺负了你?你别怕,阿兄会护你。”
他上前想拉芸婕,却被芸婕后退避让开来,手上落空时蒋瑾修恍惚了下,“芸婕…”
“蒋郎君好像很希望我被人如何?”
“芸婕!”蒋瑾修震惊,见芸婕眼中从未有过的凉意,他开口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未出阁的女娘,楚炎主仆这般夜深与你同处一室,若传扬出去叫人知道会坏了你名节,我只是担心你。”
“玉台公子声音小些,她名节兴许会更清白,何况本督一个太监,损谁名节?”
楚炎的话让蒋瑾修僵住。
反倒是芸婕听着他这般毫不在意地说着自己是太监,明明光风霁月,活该肆意的人却为她自揭其短。
她心里猛地一揪,对上蒋瑾修时彻底冷了眼。
“莫说沧浪是在门外,我与督主同处一室却门窗尽开,就算屋中只有我们二人,督主是我阿兄,谁敢说嘴什么?反倒是蒋郎君,你既知夜色已深,却带着你家女娘入铖王府扰我清静,怎不见你让她与谢世子独处时怕她没了名节。”
“今日钱家你这个兄长没去,却让谢世子带着她四处与人交好,丝毫不怕人多嘴,怎么轮到我时你就这般苛责?”
蒋瑾修被她言语一刺:“这不一样,阿寅不是外人……”
“督主也是我阿兄!”
芸婕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乌黑眼眸里满是嘲讽,“你说谢世子不是外人,那是内人?蒋姝兰是嫁进了铖王府了,还是谢世子已经打算要娶她为妻?两人三聘六礼,是订亲了还是换了庚贴了?”
“芸婕!”谢寅顿恼,“姝兰是为了来与你赔罪,你何必这么尖锐?”
“谢世子是忘记了你今日在钱家当众唤她贱人?”
“你!”
谢寅恼羞成怒,“那也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是当众不留颜面,我怎么会一时恼怒,而且你的腿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装断了腿被人抬进钱家,叫人看我们笑话,你分明就是故意害我丢脸。”
“那又如何?”
谢寅愕然失语,他以为芸婕要反驳辩解,可她居然认了下来。
芸婕见他模样突然就笑了:“谢世子,是你们将我遗弃在䧿山,是你们害我惊马落崖,是你们让我险些死在了那黑漆漆的林子里。”
“你看看我这张脸。”
她突然凑近时,脸上敷了药的伤处全部展露出来,狰狞地吓人。
谢寅被吓得狼狈后退,她顿时笑容更甚:“怎么,丑着谢世子了?”
“你说我故意害你丢脸,那你倒是跟对着我这张脸说说,我哭喊着救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受伤垂死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嗯?我的表哥?”
谢寅脸色苍白着摇晃,连连后退。
蒋芸婕抬头看向同样面色愕然的蒋瑾修:“蒋郎君,我也想问问你,你今夜又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想看看我被你们害得有多凄惨,还是让我看你对你那妹妹有多疼爱?”
蒋瑾修解释:“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受伤想要接你回去……”
“回去干什么?再听你骂我不懂事,还是听你跟我说她蒋姝兰有多惹人怜?”
第16章你只是差点死了,她可是哭了
蒋瑾修被她咄咄逼人说得脸上一滞,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是长兄,芸婕和姝兰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他的妹妹,他只是想要她们姊妹和睦,想要芸婕别那么斤斤计较。
他只跟自己说芸婕是误会了他,年纪还小不懂他是为她好,压着心头纷杂,尽量与她讲道理:
“芸婕,我知道你不喜欢姝兰,可是她是你的亲姊姊,你们血脉相融,是骨血至亲,你为何一定要分彼此,阿兄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你这般计较无容人之量,将来如何嫁进陆家被他们接纳?”
“今夜我本是不想让姝兰过来,昨日之事也与她无关,是姝兰知道你受伤之后懊恼愧疚,恨不能以身替你,祖母他们更是因此罚了她让她跪了许久,她过来只是想要跟你道歉求你回去,你为何非要咄咄逼人……”
“我逼她?难道不是你们逼我?!”
蒋芸婕真的厌恶极了眼前几人,无论是蒋瑾修还是谢寅,亦或是站在一旁盈盈垂泪,仿佛受尽了委屈的蒋姝兰。
她如同长满了尖刺,说得毫不客气,
“蒋瑾修,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从你开口质问到骂我咄咄逼人,你可有问过我一句我身上的伤如何,可有关心过半点我是否受惊害怕?”
“你只知道说我不懂事,骂我不容人,我不喜欢蒋姝兰不愿见她就是我心胸狭隘,我不喜欢将我东西分给她就是我自私善妒,我不愿意与她同处同住就是我无容人之量,欺负她一个没了娘的孤女。”
“你还记不记得我也是父母双亡?!”
蒋芸婕的话格外尖锐,
“她只要掉掉眼泪,你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她,她只要哭一句委屈,我就必须给她让路,你看不到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要屡屡凑到跟前的无耻,看不到她满是贪婪瞧着我屋中物件的野心,你看不到她砸了我阿娘的长明灯时的嚣张,你只看得我做错了什么。”
“你能将我扔在䧿山荒林里,对我一身伤视而不见,却心疼蒋姝兰被人惩罚跪了那么一小会儿。”
“蒋瑾修,你觉得你公平吗?”
芸婕红着眼看他也与谢寅一样苍白了脸,浓睫似是含雾:“你自诩清正,处处对我严苛,可是你又做了什么?”
“我听闻你昨日回城之后怕她伤心,特意跟谢寅还有陆执年带着她去买了首饰,划船游湖,你替她簪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在山里大哭,你哄她开心的时候,想没想过被你扔下的我是死是活。”
“你凭什么来说我咄咄逼人?!”
蒋瑾修如同被人敲了一棍,面色苍白地看着蒋芸婕。
“我……”
他想要解释什么,可对着芸婕满是尖锐冷漠的目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觉自己一直公平,也觉得他对蒋姝兰稍好一些,是因为她身世凄苦过往活的不易,可是芸婕的话却让他背脊发冷。
有些事情无人提及他从未自省过,昨天回城之后,他满心怒意都是觉得芸婕不懂事,好像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她回不回的了灵云寺,哪怕今日进宫当值之前偶有想起,也只是想着她不知悔过没有。
蒋姝兰见蒋瑾修看着对面芸婕那抱起来还透着血色的手,心中一慌连忙上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芸婕面前。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去灵云寺,也不该与你起争执。”
“昨日阿兄是为了护着我才会一时大意忘记了你,可是他从未想过要让你出事,他也只是一心想要你好,你别误会他…”
她身形柔弱跪在地上时,朝着她就砰砰磕了两个头,
“你别怪阿兄,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可是阿兄不是故意的。”
“芸婕,你别与阿兄置气,我求求你……”
蒋姝兰跪在地上磕头,只片刻额间就已青紫,原还恍惚的蒋瑾修瞬间心疼动容,连忙上前拉着她:“姝兰,你做什么?”
“阿兄,是我的错,是我才让芸婕误会了你,是我……”
蒋姝兰眼里挂着泪,“芸婕你别怪阿兄,只要你能够原谅阿兄,只要你不误会他和阿寅哥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寅原是恼怒蒋姝兰的,气她瞒了他身世,也恼她让他在钱家丢人,可是此时女孩脸上挂着泪。
那满是柔弱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的模样,却让他再一次心软。
“蒋芸婕,你还说你不咄咄逼人?姝兰是你姊姊,你就不能心胸宽广些?”
芸婕嗤了声:“不能。”
“你!”
谢寅大气,他一把拉着蒋姝兰起身怒声道:“你跪她干什么,你看她如今这样子,她攀上了容督主的高枝,眼里哪还有我这个表哥和她兄长。”
他气芸婕得理不饶人,有些口不择言。
“蒋芸婕,你说我们昨日不该将你留在䧿山,可怎不想想那是因为你任性在前。”
“我们已经跟你道歉了,姝兰也哭着与你下跪,你还想要怎么样?你又没有真的出事,你只是受了点儿伤而已,难不成你要我们给你偿命……”
啪——
铖王妃在厨房里替芸婕看着汤药,想着她昨儿个受惊,亲自替她熬点补汤,可谁知道一转眼谢寅就带着蒋家兄妹闯了芸婕的院子。
她怕芸婕受了委屈匆忙赶过来时,刚一进院子就听到谢寅大放厥词。
手里端着的药汤朝着谢寅脚底下就是一摔,烫的他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铖王妃满脸铁青上前:“谁准你把他们带进来的?!”
“母亲……”
铖王妃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打得趔趄:“我看你就是死性不改。”
“今日在钱家的事情你都忘了,还是我跟你说的话你半句都没记在心上,你明知道芸婕差点被这贱人害死,你还敢把她带进来?”
“荣姨母。”蒋瑾修吓了一跳,“不是阿寅,是我……”
“蒋大郎君!”
铖王妃直接断了他的话,一句称呼满是冷怒,
“这里是铖王府,不是你们蒋家后院,我教训我自家又蠢又毒又没脑子的儿子,还轮不到你蒋家大郎来插嘴,还是你蒋大郎君平日在朝中录事郎没当够,连我这个铖王妃也想训斥几句?”
满是讥讽怒嘲,蒋瑾修脸上乍青乍白。
“还有,我是芸婕的姨母,不是你的,难怪你们蒋家会教出个充庶乱认亲戚的外室女,感情蒋大郎君这些年的礼义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到本王妃,该行什么礼,要我教你吗?”
蒋瑾修脸上先惶然,再是难以置信,紧接着煞青煞白满是屈辱。
铖王府和蒋家虽无血缘,可因着二房芸婕母亲的关系,两家往日走的极近,就连他也时常回出入铖王府中,往日铖王妃待他甚是亲近,他也一直都跟着芸婕唤她姨母,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铖王妃会突然翻脸。
对着铖王妃冷漠的眼,他满是屈辱忍不住朝着芸婕看去,希冀她能开口。
可谁知楚炎大袖一挥,便将红着眼的小姑娘掩在身后。
“蒋大人是听不懂铖王妃的话,还是不知礼仪?”
“沧浪,教一教他。”
沧浪拿着剑上前,一脚就踹在蒋瑾修腿腕上。
“下臣见王室,行跪拜大礼,蒋大人可要记住,下回莫要忘了。”
第17章小海棠,要不要跟本督走?
整个院中风声容容,蒋瑾修那一膝盖跪下去时,就听见伴随着闷哼的一声重响,芸婕甚至怀疑他膝盖是不是都磕碎掉了,而身前站着的高大男人,却只是拉着袖缘挡住了她的脸。
芸婕感觉到隐约温热遮住眼前,耳边是他玉石清冷淬寒的嗓音:“你叫蒋姝兰?”
蒋姝兰脸色惨白。
“你既说昨日之事因你而起,你不该失手掀翻了蒋二夫人的长明灯,又说只要能求得芸婕原谅,要你做什么都可以,那你就从这里出去,从铖王府门前开始,一步一跪磕头直到灵云寺,替蒋二夫人重请长明灯。”
“蒋大娘子这般善解人意为兄分忧,想必不会拒绝。”
蒋姝兰闻言瞬间呆滞。
他疯了?!
铖王府在京城最繁盛的地方,光从这里到城门处都得小半柱香的时辰,更何况是一路去到灵云寺,她要是真的一步一跪磕到灵云寺,先不说丢人与否往后还能不能在京中立足,她这双腿也别想要了。
“怎么,不愿?看来蒋大娘子也不是那么心诚。”
蒋姝兰被楚炎目光看得脸色惨白浑身发颤。
“阿兄……”她害怕地颤声,又忍不住看向身旁谢寅,“阿寅哥哥…”
谢寅本就气怒,此时直接怒骂:“你未免欺人太甚,这么跪到灵云寺,你这是想要姝兰的命!”
蒋瑾修腿上被踹的生疼,那膝上刺痛一遍一遍提醒他刚才受过的屈辱,行过“大礼”之后无人唤他,他强撑着站起来,也不去看楚炎,只默然对着蒋芸婕:“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辱你兄姊?”
楚炎眸色一冷,就被身后人轻轻扯了下袖缘。
芸婕从他身旁露出一张小脸来:“容督主是我阿兄,我阿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百般纠缠想要我原谅,可以,让蒋姝兰一步一跪一路磕头到灵云寺,我就考虑原谅她。”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二人露出个恶劣的笑来,
“我本就歹毒狭隘,不如蒋姝兰懂事温柔。”
“蒋郎君心疼令妹,谢世子怜悯她出身凄苦柔善体弱,你们也可以代她去跪,要是你们不够的话,将陆执年也一起找来,反正你们三人将她视为珍宝,想来替她跪一跪也是愿意的,还是蒋郎君所谓的疼爱只是口头上说说?”
“蒋芸婕……”蒋瑾修不敢置信她能说出这般话来,“我是你阿兄!”
“你不是。”
早在他违背诺言,将蒋姝兰置于跟她一样的位置,早在他能为了蒋姝兰一次又一次地训斥责骂她,将她扔在䧿山不顾她死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了。
对着蒋瑾修满是怒意的眼,她声音如落雪清寒
“蒋瑾修,我不想要你这个阿兄了。”
蒋瑾修如遭雷击,满是苍白地踉跄了一下。
蒋芸婕长睫轻垂拉着楚炎的衣袖:“阿兄,我不想见他们。”
“没听到?”楚炎冷漠,“送他们滚。”
“蒋芸婕,你疯了。”谢寅嘶声怒道,“你是不是摔糊涂了,我和瑾修哥才是你的亲人,我们才是你至亲,你居然认一个阉人当兄长,还这么折辱你长兄,你还要不要脸面了……啊……”
沧浪拿着剑鞘就甩在谢寅脸上,直打得他嘴上都见了血。
那句“阉人”如同触及了什么要害,楚炎神色骤冷,只一句“拔了他的舌头”,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突然跃出三道黑影,其中一人手中长剑“唰”地放在谢寅脸前,只差一寸就能要了他脑袋。
谢寅惊叫出声,满是惊慌地朝后躲开,却依旧被一剑划破嘴角,本是盛怒的铖王妃也是惊住。
“督主!”铖王妃吓得慌忙出声。
她气谢寅糊涂,却也没想要他丧命。
楚炎却是眸色冷厉丝毫没留情,眼见那黑衣人还要再动,正在这时院外突然有人冲了进来。
“容督主,别冲动,别冲动。”
铖王大步走了进来,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快步到了谢寅身前,抬脚就朝着他腿上踹了过去。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谁准你冒犯督主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这张嘴早晚要惹出祸事!”
谢寅挨了一脚后,铖王就将人推到一旁,堪堪挡住对面那黑衣人手里的剑,
“只是几个孩子家打闹玩笑,怎值得惊动容督主的黑甲卫。”
他说完怒视谢寅,“臭小子,还不跟容督主道歉!”
谢寅嘴上疼得厉害,那一剑虽然避开,可划破的地方依旧流了血。
他既惊也怕,没想到楚炎这阉人居然敢在铖王府动手,更没想到父王对着楚炎也是先赔罪。
他心中惊惧怨怒至极,可是对着近在咫尺的黑甲卫,看着不远处神色淡漠是真想拔了他舌头的楚炎。
谢寅满是压抑的低声道:“刚才是我失言说错了话,还请容督主原谅。”
“失言无事,失命要紧,谢世子下次要是学不会怎么说话,这舌头就别要了。”
谢寅脸上涨红。
铖王眼底也是划过抹恼怒,觉得楚炎太过嚣张,可奈何这阉人在朝中权势滔天,却也只能忍着。
“容督主今夜过府,怎不让人先与本王说一声,本王好能设宴款待容督主。”
铖王强行转了话题,想要缓和气氛,
“先前就听闻督主与芸婕投缘,认了芸婕为义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外头的天还冷着,就都别在这里站着了,芸婕,快唤督主和你阿兄他们移步前厅,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芸婕又不想见他们!”
铖王妃从谢寅险些被弄死的惊吓回过神来,直接恼怒。
“瑾修毕竟是芸婕的兄长,小孩子间生了误会说几句也就算了,闹得太过芸婕脸上也无光,况且容督主还在。”
铖王拉着她柔声劝完,便转头看向楚炎,
“容督主,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也劝劝芸婕别闹了,免得伤了和气。”
楚炎抬眼凉薄:“本督的自己人早就死绝了,铖王想去陪他们?”
铖王脸上笑容一僵。
楚炎有些厌烦这些前仆后继使着心眼的人,扭头对着蒋芸婕道:“这里污糟,不好养伤,要不要跟本督走?”
第18章不嫁陆家
芸婕有些愣神地看着楚炎。
跟他走?
她原本是想要留在铖王府的,因为姨母在这里,有她定能护得住自己,可是她却忘记了谢寅也在这里。
谢寅是铖王府世子,他能随意进出这府里任何地方,没人敢拦他,甚至不敢拦他带进来的蒋家人。
她现在只要看到谢寅他们就觉得厌烦恶心,更讨厌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拿着同样的言语,同样的事情来刺她。
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清楚铖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她出事后不到半年时间,姨母就突然病逝,可观姨母一直身子康健,为什么会说病就病了,病后不到一个月就骤然薨逝,她连尸身都没瞧见一眼。
留在铖王府里固然能随时护着姨母,可在铖王眼皮子底下也行事不便。
“芸婕,别任性!”
看出蒋芸婕心生动摇,铖王断然呵斥了一声,扭头对着楚炎时已然没了好脸色,“容督主,芸婕有本王和她姨母在,就不劳烦你了……”
楚炎却没理会他的话,只是看着芸婕:
“本督有座宅子,就在城南积云巷,与本督府邸相邻,却单独设了门禁,你若是想要搬过去,本督命人替你守着宅院,非你准允任何人都休想踏足半步。”
“那宅子是先前一谋逆朝臣的府邸,抄家后被陛下特意恩准赏了本督,里面一应物事俱全。”
“等你搬过去后,下人可以重新挑选,陈设也可全部更换,若是怕惹人闲话,你也可以出了银钱与本督买了那宅子,挂上你的名讳,从此宅邸归你。”
“所以,与本督走吗?”
芸婕瞬间心动。
如果楚炎让她搬进他府邸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不是怕人闲话,只是她不想再“寄人篱下”,也不想自己所居之地连她自己都做不了主。
可若是能够花钱将宅子买下来,从此有一方完全属于她的地方,又与新认的阿兄相邻……
“我跟阿兄走!”
楚炎眼底绽出笑意,抬头朝着沧浪道:“去准备车驾。”
“容督主!”
铖王顿时急了,他疾步上前就隐着怒意,“芸婕怎么能跟你走,她还未出阁怎好叨扰督主,况且她一个未婚嫁的小娘子,哪能单独置府?”
说完就忍不住斥责道,
“芸婕,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与容督主相识才多久,就算投缘也不能叨扰别人,况且本王跟你姨母还在,我们自会照顾你。”
“你若是气恼不愿意回蒋家,留在王府也可以,就这么搬出去了让旁人怎么看你姨母,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办”
芸婕抿唇低声道:“不会有事的,积云巷权贵极多,阿兄也会护着我。”
他算你哪门子的阿兄!!
铖王忍了又忍才没将这话脱口而出,他只是气道:“姨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芸婕避开他眼神:“我知道姨父疼我,可是王府终究不是我的家。”
“蒋家百般纠缠听不懂人言,我也不能因为跟他们就将王府牵扯进去,等我搬出去后,照样能跟姨父姨母走动,蒋家若有麻烦也不会叨扰了王府和老太妃……”
“胡闹!”
铖王说话间就想厉斥,可一旁的铖王妃却突然开口:“我觉得芸婕搬出去了也挺好。”
“玥娘?!”铖王不可置信。
铖王妃柳眉轻皱有些烦闷地看着谢寅几人。
她原以为将芸婕接回府里来,就能护着她,可是谢寅糊涂至极被那蒋姝兰耍的团团转,蒋家那头明知芸婕厌恶那女子还让她跟着蒋瑾修来王府,他们根本就没将芸婕当回事,那那一大家子也未必要脸。
一个蒋瑾修就能闹的天翻地覆,万一回头蒋家那老太太找上门来,她又能真的将人挡在外面?
蒋家到底是国公府,蒋鸿虽然没袭爵那中书侍郎的位置也不容轻视。
铖王身后还有老太妃,有宗室皇亲,要是因为芸婕跟他们翻脸,铖王未必会愿意,老太妃那边恐怕也会因此厌恶芸婕。
铖王妃之前从没想过这些,是因为她与铖王感情好,觉得她能做铖王府的主,可是今夜蒋瑾修他们这么一闹,刚才铖王又出面说和,言语大有和事佬的架势,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要是芸婕真的留在府里,蒋家的人上门纠缠,铖王他们必定会说和。
芸婕若不答应会成众矢之的,可要是答应了那就是委屈自己,如此的话倒不如搬出去。
那宅子与楚炎府邸相邻,这位容督主又从头到尾都护着芸婕。
有他凶名震慑,至少能让芸婕安心养伤。
铖王妃没理会铖王震惊:“容督主那宅子多少银子,我替芸婕买了。”
“一万三千两。”
“好,我会让人将银子给容督主送去,只是芸婕年纪还小,我得随她一起过去看看,也好帮着她安顿。”
“王妃自便。”
铖王妃这才放心下来,她扭头朝着外间站着的人说道:“蒋嬷嬷,去叫人备车,再挑几个婢女仆从带上。”
蒋嬷嬷是铖王妃身边的老人,是当年铖王妃出嫁时荣老夫人亲自替她挑选的陪嫁嬷嬷,也是荣家旧仆,她是看着铖王妃姐妹自幼长大,又陪着她们嫁人生子,对于芸婕自然也是极为心疼的。
“奴婢这就去。”
“母亲,你疯了,你怎么能让芸婕跟楚炎走,他一个……”
谢寅一句阉人到了嘴边,余光瞧见不远处杵着的黑甲卫,陡然就想起刚才挨的那一下,强行将那词儿咽了回去。
“芸婕可是个未出阁的女娘,她跟陆家婚事还在那放着,要是让人知道她跟楚炎私从过密,陆家定会对她生出嫌隙的。”
“谢世子跟个外室女私交过密,也不见有人多嘴,我与阿兄清清白白,反倒落你口中见不得人?”
“蒋芸婕!”
谢寅大怒,他只觉得芸婕不识好人心。
他只是担心她而已,更觉得楚炎不是个好人,这般动辄便要取人性命,又喜怒不定的人哪好相与。
蒋芸婕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她跟他走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指不定将来被人吞的骨头都不剩下,可她却跟只刺猬似的竖着尖刺拼命朝着他攻击。
谢寅怒道:“你跟他走,你就不怕陆家那边知道动气?”
“我为什么要怕他们?”芸婕冷漠,“我本就没打算嫁进陆家,他们如何看我,我不在乎。”
第19章蒋芸婕自今日起,归本督管
“你胡说什么啊?”
谢寅愕然失语,满眼不可思议,她怎么可能不嫁陆家?
蒋瑾修也是猛地抬头看向芸婕,蒋、陆两家的婚事是皇后亲自定下来,婚期也放在了明年,芸婕这些年也对陆执年极为依赖,从懂事起就说要嫁给她的陆哥哥,一直也将她自己当成陆家的儿媳与陆家走动。
可是如今她居然说她不嫁陆家,她竟是置气至此?
别说是蒋瑾修他们,就连铖王妃和楚炎也是忍不住看向芸婕。
蒋瑾修强压着急怒,竭力耐心地说道:“芸婕,别说置气的话,你与陆家婚事说定多年,皇后娘娘也一直待你极好,我知道你生气䧿山的事,可不管怎样都不能拿你的婚约儿戏。”
“你听话,别闹了,阿兄错了还不行。”
他满是无奈,像是对着个胡闹任性的孩子,那言语间的纵容好似在说:我都已经折节认错,委屈自己服了软,你也该见好就收,别闹了。
蒋芸婕突如其来就胃里翻涌,既觉恶心又感腻歪。
明明她已经将话说到这地步,明明她就差将厌恶写在脸上,可是蒋瑾修却依旧故我一副长兄架势教训她。
她不知道这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太过自我,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哪怕到了现在依旧觉得她只是与他们置气,跟他们玩笑。
他丝毫没去管她说这些话时的认真,也丝毫没觉得是他们做的太过伤她至深。
他只觉得他们认了错她就要回头,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她不懂事,让她别闹了,好像把她当成个任性的孩子,哄一哄就能让她乖乖听话。
蒋芸婕突然就没了跟他们说话的兴趣。
“督主,车驾备好了。”
“王妃,人已齐了。”
沧浪和蒋嬷嬷几乎同时进来。
“扶蒋娘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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