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烟饿了整整一天,滴米未粘,水倒是在池子里喝了半肚子,如今正饿得很。所以也不推辞,自己拿过碗,盛满一口喝完。
那姑娘连忙给她添上第二碗,沈知烟问道:“你们家世子爷呢?如今可是在府上?”
丫鬟道:“世子爷昨晚淋了雨,着了寒,如今正在屋子里躺着呢。”
沈知烟闻言微微一愣,蹙眉道:“他现在能见客吗?”
那丫鬟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带姑娘去。”
跟着那丫鬟出门,拐过一道游廊就到了秦檐的屋子前,原来,她一直都呆在楠院,被安置在后面的厢房里了。
而彼时,秦檐正躺在床上听着南山的禀告——
“……爷,现在外面都在传,说爷……说爷抢了于公公的老婆……那于福昨晚连夜进宫向宁贵妃告状去了,奴才想……可能不用多久,贵妃娘娘就会找上门来了……”
秦檐不动声色的听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脑子里却全是昨晚沈知烟站在他面前咬牙痛骂他的样子,不禁气得笑了,磨牙冷冷笑道:“臭丫头,太可恨了!”
南山一想到自己家主子好心救沈知烟回来,却被她搅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如今还让世子爷成了世人口中抢人家老婆的恶霸,顿时也觉得她可恨得紧,不由点头应和道:“世子爷,那个女人确实可恨,世子爷还是赶在贵妃娘娘来之前将她送出门吧,省得再给您招惹麻烦!”
“你怂恿世子爷这样做,就不怕世子爷再落个始乱终弃的臭名么?”
门开处,却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字一句淡淡说道。
沈知烟轻巧的堵住了南山的嘴巴,径直跨进门来,恭敬的跪在了秦檐的床边,软声道:“多谢世子爷多番相救,从今日起,奴婢这条命就是世子爷的了。”
从带她回府,再到荷池打捞,到最后被她利用成功躲过与于福成亲的一劫,昨日一晚,秦檐确实是救了她三回性命。
嘴唇勾起一丝讽刺的冷笑,秦檐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滚!”
南山就等秦檐这句话了,立刻上前将沈知烟撵出了楠院,一直撵到王府外才罢休!
寅时末,外面还一片漆黑,沈知烟站在府门前,暗自攥紧了拳头——
她不会忘记她重回京都的目的,她也知道,天一亮于福就会带着宁贵妃上王府要人,若是在那之前,她不能在王府留下,等待她的,将是更为生不如死的结局。
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沈知烟抬步镇定的朝王府后门走去。
她混进一队送蔬菜瓜果进门的下人群里,顺手拎起一袋子东西,跟在人群后面低着头进了门。
守门的大娘瞄了眼她身上的丫鬟服,放她进去了。
跟着大家来到厨房,放下手中的东西,她主动走到管事嬷嬷面前,恭敬道:“嬷嬷,奴婢叫小满,新分到厨房打杂,请嬷嬷多关照!”
正忙碌不停的管事嬷嬷骤然听到沈知烟的话,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待看清她那略显苍白,却倾城绝艳的脸蛋时,暗暗一惊,下一刻,冷下脸冷声道:“脸生得很。你是哪个院里的?谁派你过来的?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沈知烟乖巧的垂头回道:“奴婢是世子爷昨晚带进府的,手脚笨拙,南山大哥就将奴婢安排进了厨房打下手。”
王府下人那么多,沈知烟想,秦檐平时是不会去管王府多了一个下人,而她昨晚被秦檐带回来,并跳了荷花池,相信王府的人都已知道。所以,她这个谎话,嬷嬷会相信,也不会去找南山询问。
果然,管事嬷嬷听说她就是昨晚世子爷带回来的女人,不由信了。再看看她的姿色,默默在心里猜度会她与世子爷的关系后,点头让她留下。
相比在深宫永巷里的辛劳,王府厨房里的活计难不倒沈知烟。
她谨记侯府两个地方自己不能去,一个自然是秦檐的楠院,另一个则是沈妃的梨院。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管事田嬷嬷指着她对一个方脸大娘说道:“刘妈,以后往世子爷院子里送膳的活计就交与她。”
闻言,刘妈恭敬应下,沈知烟一颗心里却‘咯噔’一声开始往下沉——
她不敢想象,当她再次出现在秦檐面前,他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
其实,天下之大,并不是只有安王府可以让她容身。只是,为了找出四年前父亲被害的真相,她必须留在安王府!
之前,她只是一心想留在宫里悄悄查清父亲一案的真相,但昨日她阴差阳错被秦檐带回王府后,她脑子里突然闪过灵光——
相比宫里的戒备森严、她在永巷里的不见天日,或许在王府里,她反而能找到父亲一案中的蛛丝马迹。
因为,四年前,主审父亲一案的,正是秦檐的父亲,安王秦誉!
所以,为了查案,为了躲避于福,她必须在王府留下……
看着快要熬好出锅的粥,沈知烟越来越紧张。
她蹲到灶台下烧火,双手在灶灰上抹过,一手的黑灰。
刘妈盛好粥,正要吩咐沈知烟送去楠院,见到她伸出的黑手,不觉皱起了眉头。
沈知烟连忙道:“刘妈,您看,我的手太脏了,要不要换人送给世子爷送膳……”
世子爷的吃食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刘妈依她所言,换另一个丫鬟给楠院送膳食,沈知烟见此,大大松了一口气——
即便以后总要面临被秦檐发现的危机,但眼下能避一时是一时!
然而,沈知烟一心防着不被秦檐发现,却忘记有一个人如今却是对她恨之入骨,一心要置她于死地……
沈知烟去后院打水洗手。突然,厨房前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下一刻,黑透着脸的于福如煞神般从天而降,领着一群太监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后厨的井口边,一把抓住了尚未回过神的沈知烟。
沈知烟尚在震惊中,于福已冲到她面前,左右开弓,几大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贱人,骚蹄子,你果然在这里。竟敢给本公公带绿帽子,看你这回要怎么死?!”
沈知烟被人牢牢制住,身体动弹不得,脸上结结实实的挨着于福的巴掌,小脸立刻红肿浮现手印,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看着于福阴鸷如秃鹰般的可怕眼神,沈知烟身子籁籁发抖,全身如坠冰窖——
原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重回王府,藏身在厨房不会被人发觉。没想到,于福竟是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此番自己是再也逃不掉了,沈知烟心里除了绝望就只剩下对于福的滔天恨意。
她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于福,咬牙唾弃道:“一个残废也想娶妻,你不羞愧我都替你没脸。我就算死,也不会和你对食,恶心!”
‘啪!’又是重重一巴掌落在沈知烟的脸上。于福气极,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打得沈知烟站立不稳,趔趄倒地,连带抓住她的人都跟着松了手。
于福气得发抖,指着她骂道:“贱人,回去后本公公让你生不如死!”
跌倒在地的沈知烟似乎被于福这一巴掌打懵了,趴在泥土里半天没有动弹。
厨房里的其他下人,震惊又惧怕的看着眼前一幕,没人敢上前劝阻。
于福提起一旁满满的一桶井水,兜头朝她身上泼去,骂道:“让你装死,这回看还有谁来救你!”
冰凉的井水迎头浇下去,被打得头脑昏沉的沈知烟彻底的清醒过来。
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一双眸子如浸在寒冰里,冰冷刺骨。
她吐出嘴里的血水,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于福,冷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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