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初眼前天旋地转。
她手指紧扣着缴费台，才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护士眼里满是怜悯：“老人尸体已经送去停尸间了，这是他签署的宣告死亡书。”
郁宁初颤手接过，入目是一行机器打印的黑体字——本人郁世松自愿放弃手术，一切遗产留给孙女郁宁初。
右下方，则是老人歪扭的签名。
刹那，郁宁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无声的砸在纸面上，模糊大片字迹。
她不敢收紧手，生怕破坏了爷爷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
郁宁初浑噩的来到停尸间。
守在那儿的医生将她领到爷爷的尸体旁：“老人离开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还给你留了几句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按下播放。
紧接着，爷爷熟悉的声音响起：“宁初，别怪爷爷，没了爷爷这个累赘之后……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长的一句话，老人却断断续续的足足说了有一分钟。
郁宁初再也无力支撑，在爷爷的遗体旁跪了下去。
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你没有拖累我……没有……”
老人面容安详，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才离开。
郁宁初握住老人手，那双曾为她遮风避雨的掌心，现在只剩下冰凉。
她疯了一样，哭着揉搓老人的手，试图将掌心的热度传递过去：“您醒过来好不好？您别丢下我一个人……”
但老人无法应答。
寒意萦绕而上割开郁宁初的咽喉，她重重咳嗽起来，成片成片的鲜血从喉间涌出。
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可爷爷的后事还没办，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郁宁初硬生生把能将人逼死的疼劲熬过去，起身离开。
她用鹿芸给的五十万买了两块墓地，给爷爷办了葬礼。
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郁宁初跪在墓碑前，脸色灰败的比纸还白。
匆匆赶来的萧扬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8
郁宁初抬头和他对视，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谢谢你来送……”
可还没说完，她猛然咳出一滩血。
失去意识之前，只剩萧扬的声音在耳畔呼喊：“机长！机长！！”
……
喉间宛如被刀划开，郁宁初硬生生被疼醒。
“醒了？”萧扬焦急的声音传来。
郁宁初才发现又回了医院，她张嘴，才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扬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语气沉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病。”
“你和顾医生不是夫妻吗，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管？”
提起顾闫琛，郁宁初眼里的光骤然熄灭。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顾主任，恭喜你你和鹿护士长领证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顾闫琛似乎心情也很好：“月末，到时候请你们一起来喝喜酒。”
郁宁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顾闫琛，可再听到这些，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萧扬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就要起身去找顾闫琛要个说法。
可刚起身，衣角就被郁宁初拽住。
他动作一顿，外面的顾闫琛正巧看过来。
见是萧扬，顾闫琛眸色骤冷，转身离开。
他甚至没看到病房里，郁宁初望来的死寂双眼。
病房安静了很久。
萧扬才重新看向郁宁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郁宁初艰难的拿过手机，打下一行字：“我死后……能不能麻烦你把我葬在爷爷边上。”
萧扬神色复杂：“你想好了？真不治了？”
郁宁初点头，没有一丝留恋。
萧扬只能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郁宁初的状态越来越差。
她总是梦见过去，那时候有爷爷，还有爱她的顾闫琛。
萧扬经常会听见郁宁初哑着嗓子唤：“爷爷……闫琛……”
开始还有一点声，没多久就彻底哑了，最后连药也吞不下，整个人枯瘦如柴，只能依靠营养液续命。
11月末，郁宁初病危，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她看着顶上的白炽灯，眼神渐渐变得涣散。
恍惚间，郁宁初好似回到了结婚那天。鲜花满地，红毯尽头站着顾闫琛。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离开……
另一边，急救科。
顾闫琛正准备下班。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顾主任，肿瘤科突然出了名病危的病人，主任让你去帮忙做抢救。”
顾闫琛愣了下，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下。
但只一瞬，他也没在乎，应下后跟着护士来到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心脏检测仪的长鸣声不断。
看着监视屏上那条直线，顾闫琛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始终未停。
可直到抢救的黄金4分钟过去，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顾闫琛慢慢停下，他脱掉手套，捏了捏眉心：“宣布死亡吧。”
护士长抬头看墙上的表：“病患姓名，郁宁初，死亡时间：11月28日19时27分。”
顾闫琛心口一缩，猛然回头看向护士长：“她叫什么！？”
护士长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重复。
顾闫琛就一把掀开无菌布，径直对上郁宁初那张熟悉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