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裴濯回来,黎凝见着他正想兴师问罪,旋即又想到他骑马赶那么远的路,决定等先用过膳再说。
用过膳,两人一前一后,正往正房走去。
裴濯步子迈得大,经过抄手游廊,两人变成并肩而行。
裴濯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到她脸上。
走了一段路,黎凝有所察觉,冷不防侧过头去。
然,只见裴濯目不斜视往前走。
难道是她的错觉?
黎凝狐疑地收回视线。
进了正房,看着裴濯关门,黎凝出声:“我有话与你说。”
裴濯关好门,走到她面前,愿闻其详的模样:“何事?”
当然是关于她唇为什么会肿起来的事。
可这个问题又有些让人羞于启齿。
她可是还记得他上次含她的唇时那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感受,以及男子女子,到一定亲密程度都会做出亲吻这种事。
看了一眼已经关紧的门,确定不会有人突然来访,黎凝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踮起脚尖凑到他眼前,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的唇粉嫩娇艳,触感更是柔软美妙,裴濯昨夜就深有体会。
看着送上门的好事,裴濯愣住,一时摸不准她什么意思。
黎凝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类似心虚的神色。
裴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嗓音低哑:“郡主确定?”
“确定……”什么?
黎凝话还没说全,就见裴濯朝她低下头来。
还处于迷蒙当中的黎凝看到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而后是他不断朝她靠近的脸,眼睑低垂,眼睫翕动。
很快,他的眼睫就轻轻扫在她脸上,不止眼睫,黎凝的唇也被他的唇碰上。
这回不只是被含住,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唇缝那里碾磨。
意识到那是什么,黎凝惊得忘了反应,裴濯便当她是不抗拒,双手抓住她肩,想要加深。
黎凝终于回过神,一下子拍开他的手。
“你、你做什么?”
黎凝脸红了个透,手背抵住唇远离他。
裴濯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盯着她,呼吸急促不稳。
他看了一眼黎凝的唇,再看向她的眼,竭力扼住欲望。
“不是郡主叫我亲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黎凝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叫你亲了?”
裴濯:“方才。”
黎凝仔细回想方才两人的谈话,她指着自己的唇,目的是想给裴濯看她肿起的样子,而裴濯却是问她确不确定,她话未说完,只说了前面的“确定”二字。
难道她给他看唇,裴濯以为她是想让他亲她?
简直荒唐!
反应过来这是个误会,还是个因她而起的误会,黎凝有口难言。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黎凝想辩驳都无处辩驳,这回学聪明了,后退两步,先说自己的目的,“我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唇肿起来。”
说完,黎凝再指着自己的唇。
她方才就该先说再指!
搞错顺序闹了个乌龙,偏因她而起,她都找不到借口怪裴濯。
裴濯视线再落回她唇上,一本正经:“郡主离太远了,我看不清,过来点儿。”
黎凝才不要走过去,反而又后退两步。
她不过去,裴濯就要朝她走过来,忆起他刚才亲她时那强势又危险的气息,黎凝让他赶紧停下。
“你就站在那里,不准再过来一步!”
裴濯听话地停下。
黎凝清清嗓,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来,把内心的慌乱无措掩饰掉。
“本郡主今早醒来发现唇肿了,冬雪说昨夜里回来还不会的,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在今晚之前黎凝本来还不确定,但经过刚才的事,她要是还不明白,那都愧对她长乐郡主才识渊博的名声!
一定是裴濯昨夜趁她睡着,把她亲肿的!
裴濯看着她,不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郡主不喜亲嘴?”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说出来,黎凝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开始热起。
黎凝才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你别岔开话题,先回答我。”
裴濯开始耍无赖:“郡主要先回我,我才能回郡主。”
黎凝哼哼两声:“亲嘴,就是吃对方口水,谁会喜欢?”
“我喜欢。”裴濯道。
话落,一室寂静。
在黎凝无声的讶异中,他又补充道:“亲嘴,代表亲近,是一种爱意的表达,这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一种行为。”
“郡主难道不想同我亲近?还是说——”裴濯眯起眼,“郡主有其他想亲近的人?”
“胡说八道!”黎凝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简直是在给她按罪名,黎凝重点都在最后一句,以至于忽略前一句。
“原来如此。”裴濯了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郡主才与我成亲不久,现在就动了想抛弃我的念头。”
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那些男子用花言巧语哄骗不谙世事的姑娘,待姑娘全心全意仰赖他们之后,便暴露本性,要抛弃那些她们,任由对方如何苦苦哀求都不为所动。
黎凝对那些男子深恶痛绝,怎会做出跟他们一样的事来。
她郑重其事道:“本郡主岂是那等负心之人,你放心,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可与你一直是夫妻。”
得她保证,三品武官大人才放下心,不用担心自己被抛弃。
“既然郡主答应一直与我是夫妻,那这亲嘴的事儿早晚要面对,郡主尽早做好准备。”
弯弯绕绕,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黎凝总觉哪里不太对劲,但要一直与他做夫妻这话又是她自己说出来的,总不可能她自己给自己挖坑。
黎凝只能敷衍地应下:“知道了。”
同床都要早晚面对呢,相比难度小得多的亲嘴,黎凝认为自己没问题。
“那只有得我同意,我们才可以亲嘴。”黎凝要求他。
像他这两次,毫无预兆地就来亲她唇,黎凝每次都没做好准备。
裴濯沉默片刻,才应下。
“现在可以说了罢?”
黎凝指的是关于她唇为什么会肿一事。
“郡主的唇肿,应当是因为——”想起她方才说的要征得她同意,裴濯顿了顿,才继续道,“昨日梅子酒喝多了。”
“喝梅子酒怎会肿,莫要诓我。”
出乎意料的答案,黎凝一点儿也不相信,裴濯肯定是在糊弄她。
“郡主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而梅子酒性温热,易让肝火旺盛。所以——”裴濯面不改色:“郡主这是内热,上火。”
“内热?上火?”黎凝喃喃重复他的话。
可上火是肿嘴唇的吗……
黎凝从前也有因为吃太多零嘴上火的情况,不过那时都是嘴巴里边长个小泡,还从未出现过现在这般情况。
可裴濯说得那么笃定,神色坚定,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猜她在想什么,裴濯又解释道:“郡主第一次喝酒,梅子酒上火便是这般情况,与其他上火情况有些不同。”
黎凝恍然大悟。
她确实是第一次喝梅子酒,也是第一次因为梅子酒上火,看来梅子酒还是不能多喝。
知是自己误会他,好在没一开始就责怪他,黎凝心虚的同时又感到庆幸。
第46章 [VIP]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郡主可还有旁的要问?”裴濯问她。
既然她唇肿的原因已经弄明白, 黎凝也不是胡搅蛮缠是非不分之人。
她率先走进内间,边走边回:“无事了。”
裴濯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也跟进去。
黎凝坐在离窗边最近的那张桌子边上, 借着烛光看白日还未看完的诗词本。
在烛光的照射下, 她窈窕的身形出现在墙面,柔静恬淡, 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倨傲截然相反,但也不觉违和,反而让人以为日子会一直如此悠闲舒适下去。
陪伴她影子的除了手中书籍, 还有一枝盛开的梅花。
黎凝看话本时就喜欢倚在美人榻上,慵懒而随意,一般坐在桌案边上看书, 手里拿的基本上都是诗词一类的书籍。
看话本是消遣, 躺着懒散地看也无所谓,但看诗词还要品味其中意境, 需花费一番心神。
裴濯的目光, 落到桌上那枝梅花玉石树上。
每颗梅花玉石都停留在开得最艳最美时刻的样子,永远不会凋谢枯萎。
最近春意浓盛, 正是种植的好时候。
等了片刻,直到黎凝把指尖搭在纸张边缘,正要翻页, 裴濯适时开口:“除了梅花树, 郡主还想种什么?”
黎凝抬起头, 朝他看去。
想起他把那枝完整的梅花玉石送给她时,答应过要在连玥堂的院子里种上梅花。
可除了梅花黎凝也不知还要种什么, 之前凌霜院便是种了一大片梅。
无从参考,黎凝让他提点意见:“你觉得还能种什么?”
“不如就种青梅树。”裴濯看着她, 认真想了想,“到时结果还能摘了给郡主酿酒。”
“你不是说梅子酒上火?”黎凝认为这是个馊主意。
想起这茬,裴濯平静地找补:“喝少些便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她至于为了喝梅子酒,在院子里种青梅树,再等它开花结果、摘了酿酒?
黎凝不解:“可是我若是想喝,直接去买不是更快?”
裴濯一噎,随即又感到好笑。
“只是提议,郡主若认为不妥,那便算了。”
好罢……反正院子那么大一块空地,光种梅树也有些乏味,加上一棵青梅树也不错。
“那便这么说定了。”黎凝仔细交代他,“种上一棵青梅树,剩下的地儿全种梅树。”
裴濯颔首应下。
之后两人各自沐浴,一人一边躺在床榻上。
裴濯与她说了几句关于种梅树的事儿,黎凝后来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黑暗中,裴濯出神地盯着承尘,听她轻浅绵长的呼吸声,许久后才朝转头去看她。
昨夜是亲得有些狠,竟叫她发觉,看来今夜不能太放肆。
裴濯伸出手,把远在床榻另一边的黎凝又抱过来,借着黯淡的光线观察,见她毫无反应,他又低下头去亲她唇角。
等她做好准备?那是不可能的。
真要等到她准备好,那他猴年马月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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