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晴捏紧拳头，心脏犹如被无数根小针扎过。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颤抖着从牙关挤出几个字：“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霍颂卿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慕雪晴一边迅速往大门口走去，一边庆幸自己的眼泪没被霍颂卿看到，保留住了她最后的自尊心。
眼前模糊一片，几乎要看不清路。
慕雪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掌心被掐出血痕。
在霍颂卿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呢？
短信提示声在耳畔响起。
慕雪晴低头一看，荧幕上赫然显著霍颂卿的名字。
她顿住片刻，然后点开了消息。
“在车里等我。”
慕雪晴低着眸看了许久，指尖在荧幕上敲敲打打，片刻后又全部删除，最后苦笑着回了一个字——
“好。”
“霍颂卿，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她轻轻摇头。
即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却仍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没走一步，她都在心里唾骂自己一句——
“慕雪晴，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霍颂卿这堵南墙，她也不知道要撞到什么时候才回头……
到了停车场，慕雪晴上车后没过久，霍颂卿也下来了。
她别过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下个月15号？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
霍颂卿从杂物匣里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嗒”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格外明显。
“你随便找个人，到时候做一场戏给清羽看就好。”
烟雾升起遮住了霍颂卿的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慕雪晴的却被‘随便’两个字刺到心绪崩溃。
“是不是只要能让清羽姐开心，你什么都愿意做？”
霍颂卿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眉头都没抬：“清羽的身体你也知道，我不希望她留下遗憾。”
慕雪晴的心又揪疼了起来。
他可以为苏清羽牺牲一切，在他眼里，她的第一次婚礼也算不得什么吧？
“明白了。”慕雪晴不再追问。
再多，也只会让她更加难堪罢了。
两人没再对话。
慕雪晴疲惫闭上眼，嗅着车厢里的薄荷味，慢慢调节情绪。
忽然，耳边又传来霍颂卿极富磁性的嗓音：“明晚是霍氏集团老胡总的金婚晚宴，你跟我一起去。”
慕雪晴诧异睁眼：“金婚晚宴，你带我一个前妻去，不是砸人家的场子吗？”
霍颂卿弹烟灰的手指一顿，突然就有点心烦意乱，抬手重重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前妻”两个字，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呢。
他发动车子，握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我们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你还是名正言顺的霍太太。”
霍太太？
慕雪晴垂下眼帘，她曾经那么期待这个称呼，可真的从他口里说出来，竟然没有半点开心。
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
慕雪晴蝶翼般的长睫垂下，掩住了眼底的模糊。
翌日晚上。
鹤鸣别墅，胡总的金婚晚宴会场。
慕雪晴墨发挽起，穿着一条天蓝的长裙，眉目含笑地挽着霍颂卿的手臂。
两人扮演者夫妻恩爱，比宴会的东道主还要抢眼。
胡老夫人都笑着打趣：“都说霍总和夫人分居五年，感情不佳，这看起来不是挺恩爱的嘛。”
话音刚落，一道清冽熟悉的男声蓦地在慕雪晴的身后响起——
“雪晴，你不是说回国是为了离婚吗？”
离婚？！
慕雪晴要和霍颂卿离婚？
如同小石子投入湖面，周围的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用诧异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话题中心的两人。
霍颂卿眉心微蹙，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一双桃花眼，正定定地看着慕雪晴，他明白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靠近慕雪晴一步，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而送雪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看到来人，诧异开口：“学长？”
胡老夫人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认识谢氏集团的二公子？他刚才说的离婚……”
慕雪晴有些尴尬。
回国前，谢琛送机时，她确实提过一嘴离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他。
霍颂卿幽暗的黑眸扫过谢琛，抬手往慕雪晴裸露的肩膀上一带，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他微微低头凑到慕雪晴的耳边，淡淡地笑道：“跟我开开玩笑就算了，怎么跟别人也这么没有霍忌。”
慕雪晴明白，他这是要继续扮演‘夫妻情卿’。
她装作羞赧地笑了笑，接上一句：“好。”
而后，她暗暗给了谢琛一个稍后再聊的眼神。
对方轻笑了一下，点头离开。
柔婉缠绵的音乐声适时响起，这段插曲很快被掩盖。
熬到宴会结束，慕雪晴满身疲惫。
停车场。
霍颂卿去开车，慕雪晴松下肩膀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辆帕加尼悄无声息地滑过来停在她身边。
谢琛落下车窗，右手撑着头抵在车方向盘上：“雪晴，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慕雪晴站直身体：“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三天前。”谢琛推开车门走到慕雪晴身边和她并肩站着，“你的离婚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快了。”慕雪晴的声音立马低落下来。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两人身前。
霍颂卿走下来，他睨着两人，神情异常冷漠：“这里随时有车经过，你们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吧。”
没等慕雪晴回话，他就把人拉进自己的车。
迈巴赫低鸣一声，飞快地驶出了停车场。
街景飞速往后退去。
慕雪晴适应不了过快的车速，宴会上喝进去的酒在胃里翻江倒海。
“能不能开慢一点，我不太舒服。”
“吱嘎——”
轮胎与地面猛烈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
慕雪晴侧脸望来，忽然说：“那个学长，是你男朋友吧？”
“我们离婚的消息还没有公开，你却在宴会上堂而皇之泄露你们的关系，知道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慕雪晴的眼里迅速蒙起一层水雾：“在你眼里，我是这么轻重不分的人吗？”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霍颂卿不再看她，而是郑重接起电话。
“清羽？”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霍颂卿匆忙启动了车子：“我马上来。”
接着，他又按键打开车门：“抱歉，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他的语调很匆忙，可却又透着一股理所当然。
慕雪晴就这样被丢下，也说不清是第几次被扔下。
她狼狈下车，看着那快速消失不见的车影，这一刻，她终于清晰认识到，霍颂卿这辈子都不会爱她……
慕雪晴默默脱下高跟鞋，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浇透全身，又冷又疼。
她抱紧双臂，心头想着，疼也好，等疼够了，说不定霍颂卿这堵南墙她就放弃了……
卿夜两点，慕雪晴终于回到酒店。
打开房门，还没有来得及喘息片刻，“叮咚”一声，霍颂卿专属的短信铃声响起。
她垂眸查看短信，只一眼，血液就几乎要冻住——
“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