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山洞后,两人这次见面,多少都有些尴尬。
“他便是你口中的苏大哥?”傅辞开口。
“是。”玉妗音点头。
“你同他才见过几次,便叫得这般亲密了?”傅辞有些不悦,“你可别忘了,你我还未和离。”
他们还是夫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他这言外之意,是在怪她不该与旁人亲近。
自己在他眼里,向来是如此不堪。
“我记得的。”玉妗音心怀坦荡地看着他,“苏叙白本就是我的表哥,不是吗?”
傅辞一下被哽住了。
瞥到一旁的药碗,又想起苏叙白的话。
他看向玉妗音,方才未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谢薄大人关心,我没事。”玉妗音并不想与他多说。
“你若不说,我便去问苏叙白。”傅辞说着便要向外走。
“等等,咳……”玉妗音叫住了他,罢了,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告诉他也无甚干系,“我中了一种西域的奇毒,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玉妗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从容。
“什么时候的事?”傅辞有些不可置信。
“应当有八年了吧。”玉妗音没什么情绪。
“可有医治之法?”傅辞很快反应过来,但对苏叙白很是怀疑,“苏叙白是来帮你看诊的,他懂医术吗?”
看来,苏叙白的事迹整个皇宫都有所耳闻啊,傅辞也不是第一个有此质疑的人了。
“整个太医都束手无策,唯有他,说可保我三年无忧。”玉妗音说道,“我信他。”
“是谁干的?”傅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与玉妗音成亲已有三年,他却从未发现她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是他失察了。
“是谁下的,还重要吗?”玉妗音想起苏母,眸子暗了暗。
“你知道是谁。”傅辞语气肯定。
他沉下声:“就算你不说,我也自有办法知道,这天下没有锦衣卫破不了的案。”
说着,傅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在此处好生呆着,我去去就回。”
末了,还不忘说一句:“别乱跑。”
第二十八章
傅辞走后,玉妗音有些发怔。
从他的话语中,她竟听出了一丝关切之意。
这算什么?迟来的关心,是歉疚,还是同情?
玉妗音想不通,但若是问他,估计他也只会说,是职责所在吧。
她不禁有些懊恼,只要遇上他,自己总会忘记如今的身份。
不过君臣之责而已。
还未来的及多想,门又开了。
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来了。
“看见我,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叶芷吟走了进来。
“不,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来。”玉妗音一脸平静。
看她这番风轻云淡的样子,叶芷吟更加来气,出言讥讽:“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如何?”
玉妗音没有正面回她,反问她:“曾经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也曾将心事说与你听,可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朋友?”叶芷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还真是天真,若不是瞧见你的玉佩,你以为我会同你说话?”
“你从一开始便想过,有朝一日要顶替我的身份?”玉妗音觉得心中有些凉意,她以为至少,儿时叶芷吟是真心将她视作朋友的。
“是。”她的眼中有些贪婪,“荣华富贵试问谁不想要?”
也芷吟言语中带着些怨恨:“从小,你便比我讨喜,当初苏家夫妇来收养孤儿一眼便选中了你,吃穿不愁。而我,却只能被一家农户收养。”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进了六扇门当上女捕头吗?”叶芷吟满脸的不甘,“就因为你,我被撤了职,还失去了傅辞!”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玉妗音一脸淡漠,“你不该肖想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你的贪婪,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玉妗音看向她:“叶芷吟,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两清?你说得倒容易。”叶芷吟冷笑,突然一把捏住了玉妗音的脖颈。
她出手极快,玉妗音哪里是她的对手,直接被她捏住了咽喉。
“你为何不去死,当初苏家灭门的时候,你就应该是一具死尸了才对,你为何会完好无损地回去?!”叶芷吟发了狠。
玉妗音被她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话音断断续续:“你怎知……我在苏府?”
“你猜啊?”叶芷吟笑得阴狠,“你这嘉宁公主的身份,可是方便我行使了不少权力啊。”
“是你……!”玉妗音顿时反应了过来,随着她越来越用力,嘴角已经开始范出了丝丝血迹。
“瞧瞧这一副病美人的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叶芷吟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你说说,你为何会生得这般好命,既是流落人间的公主殿下,还能嫁给傅辞。”
“你究竟凭什么?”叶芷吟眼中满是杀意,“你说这一次,还有谁能来救你?”
玉妗音已经快要窒息了,她只能拼命地拍打她的手。
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就在叶芷吟快要捏断她的脖子的时候,一片梅花直接划伤了她的手。
随后,一股强大的内力直接将她弹开。
傅辞从外走进来,看着被自己击倒在地的叶芷吟,脸色冷凝。
第二十九章
傅辞刚进温泉宫便察觉到不对劲,直接用轻功来到玉妗音的寝殿,顺手扯下了树上的一片梅花。
摘叶飞花!
傅辞!
叶芷吟见他一脸阴沉,眼中还泛着杀意,立刻从窗边跳走了。
傅辞刚想去追,却听见玉妗音一阵咳嗽,他忙来到她身旁。
见她的洁白的脖颈上被掐出了一道红痕,甚是刺眼。
他不觉有些心疼:“抱歉,是我来晚了。”
傅辞的言语中满是愧疚,不知是因为未能保护好公主,还是其他。
玉妗音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猛地抓住傅辞的衣摆:“是叶芷吟下令斩杀的苏府一门,是吗?”
“是。”傅辞并未隐瞒,“此前,我刚刚求得了皇上的恩典,暂且赦免苏府,但被她抢先一步,提前让锦衣卫动了手。”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此事是她所为,为何不告诉我!”玉妗音满眼不可置信,用力揉皱了他的衣摆。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傅辞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一沉,“有些事情,你无需知道。”
“他们是我的养父母,我有权知道真相!”玉妗音提高了些音量。
没有必要,是在说她就算知道也于事无补,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而已。
可就算如此,她也必须知道真相。
她之所以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至今日,就是想要洗刷养父母的冤屈。
养恩大于生恩。
“普天之下,没有锦衣卫查不了的案。这话,是你说的,我也相信你的能力。”玉妗音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查出了真相,只是一直没告诉我。”
傅辞垂下眸子,并未回答。
见他沉默不语,玉妗音松开了手,冷声道:“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所有真相!”
“是……”傅辞抬眼,看她她眼中的倔强。
如她所说,他确实早已经查出了真相,也一直很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但没想到玉妗音会以公主的身份来命令他。
“此事牵连甚广,不告诉你,是怕你会遇害。”傅辞看着她,“经查明,苏恒确属无辜,是被人当作了替罪羊。”
“是谁?”玉妗音沉声道。
“当朝丞相,李宏。”傅辞接着道,“他行事谨慎,至今,锦衣卫还未掌握他明确通敌叛国的证据。”
原来如此,玉妗音万万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都是高臣权贵之间的夺权把戏。
他养父苏恒不过是当地一个小小的县令,便被当做了替罪羊,全家上百口人,因此断送了性命。
玉妗音不禁觉得有些悲哀,在大人物的眼中,他们的命是如此的轻贱,不值一提。
“父皇是如何决断的?”玉妗音问道。
“证据尚且不足,暂无定论。”傅辞回道。
“还有一事。”傅辞有些犹豫,将一叠纸递给了玉妗音,“我刚刚回到苏府,发现了一些东西。”
玉妗音接过,上面赫然是苏母的字迹,记录了一些她不曾知晓的真相。
看完内容,玉妗音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玉妗音!”
第三十章
玉妗音昏过去后,傅辞急忙找来了苏叙白。
苏叙白为她把脉过后,松了一口气:“还好。”
“什么意思?”傅辞看向他。
“还好的意思就是说……死不了。”苏叙白见傅辞一脸焦急,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听说薄大人对玉妗音往日都是爱答不理,如今看来应当是传闻有误啊。”
傅辞一愣,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言语中又带着些宣示主权的意思:“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她的毒当真无解吗?”
苏叙白伸了一个懒腰:“你不都知道了吗,但我至少能保她三年。”
“世子你的医术……”傅辞看着他,满是不信任。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是在质疑未来名满天下的神医大人吗?”苏叙白看他一脸怀疑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只有三年了吗?”傅辞没理会他,只当他是在胡诌。
“玉妗音体质本就孱弱,加上这毒,能有三年就不错了。”苏叙白佯装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须,“有本神医在,定然能救她。”
“那便好。”傅辞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对她有些关心过头,又补充了一句:“公主殿下无恙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