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两人并肩走在酒店窄长的走廊上,靳寒琛觉得岑昭染高大的身躯走在一旁,将这空间挤压得逼仄起来。
她走慢了一拍,落下半步,跟在他身后,无声的走在厚软的地毯上。
昏暗的光线,迷离的灯光,长长的走廊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岑昭染似乎察觉到靳寒琛拉在自己身后,他放缓了步子,不动声色的等上她。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木香,若有似无,飘飘散散。
靳寒琛往旁边移了移,几乎是贴着墙走。
她觉得那雪松木清淡的香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靳寒琛突然有些好奇。
走在她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他总是可以举重若轻,面对再难、再复杂的境况,都沉稳如常,不显山也不露水?
也许,今夏的晚风有些醉人。她是真的好奇,想要知道。
她的房间要到了,她脚步放缓了些。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觉得岑昭染的脚步也放缓了些……
她忽然一把拉住岑昭染衣角,他有些微凉的肌肤擦过她的手臂。那么的轻,不到一瞬,温热和微凉相触的触感就消失不见。
她仰起头,看进他幽深的双眸,问他,“边总,我们这次能赢吗?”
他站立在她跟前,神情带着靳寒琛未曾见过的温润。
他低头看着她,良久,他点了下头。
“能。”
他转身走去隔壁。
靳寒琛怔怔的,打开门进了自己房间。
她在门上靠了好一会儿,才去卫生间拧开淋浴器。
她裹着浴巾出来,正在擦头发,“叮”的一声,来了微信。
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亮光照着没有开灯的房间,靳寒琛赶紧去拿手机。
“小遇,你在苏州吗?我和黎总明天约了个小聚会,不谈生意,你不是一直想要认识黎总吗?”
程安明发来的。还有一条。
“明天晚上七点半,虎丘得月楼,你有时间的话就来。”
靳寒琛将擦头发的帕子扔在床上。
她不用想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和岑昭染前脚才到,后脚程安明也就来了,这时间点卡得如此完美,想来都是为了跟白云股份谈那套设备了!
而程安明既然能约到黎应平,一定是有胜券在握的底牌,金万那套设备必然是被低价处置了,而一个正常企业,没有理由拒绝更低的价格。程安明这不光是指着他们打,还是借力他们来突出自己的价格优势!
想到岑昭染上次说过,她的行事风格和程安明太像了。
靳寒琛不由得自嘲,是啊,太像了。
她能想到的,程安明也会想到,她能单枪匹马就闯来找黎应平,那程安明也会!
而那些靳寒琛想不到的,程安明以他的人脉和圈子,说不定早就铺好了路。
靳寒琛盯着微信思考了片刻,回复了一个“好”。
她决意要去会会她这位前老板,搞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此刻,她要先去见岑昭染,她必须告诉他这件事。只有加上岑昭染,他和她联手共同反击,基德才有可能会赢!
她用浴巾擦干了身体,随手穿上一件红色吊带连衣裙,匆忙捞过手机,去找岑昭染。
门铃响起。
岑昭染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拉开房门,他眉头微蹙着,扬了扬下巴示意靳寒琛先进来。
房间灯光明亮,所有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床上白色被褥纹丝不乱,靳寒琛看了眼放在写字台上开着的电脑,她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岑昭染仍然站在房间门口,房门靠在门吸上,大大的开着。
他侧对着她,电话贴在耳边,那头的人似乎在向他汇报什么难缠的事情。
他看向空荡的走廊,靳寒琛看不到他表情,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风波不动的站在那里听着电话里有些焦灼的声音,他身上象牙白的衬衣即使到了午夜,也依然利落得没有一条褶皱。
岑昭染对着电话,语气有些冷,“这份评估报告不能用。”
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随即凌厉起来,“你们去请靳寒琛的团队,配合你们重出报告。”
靳寒琛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 1 点。
这个点了,这通电话,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电话那头的人嗫嚅着想要辩解,被岑昭染打断,“我说过,只要评估师手里拿了别人东西,这份报告就一文不值。”
靳寒琛看着岑昭染挂掉电话,他眼神平静得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靳寒琛开口问他,“边总,前两天你不是还看不上我的团队吗?”
岑昭染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淡淡的,“救急而已,不是什么大案子。”
“不是大案子,值得推翻重做?”靳寒琛反问。
“正因为不是大案子,才重做。资产评估不是看标的物大小来决定评估态度的。”岑昭染声音透着丝疲惫。
靳寒琛点了点头。她的团队已经获得了认可,她毋庸多问。
岑昭染合上电脑,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了两下,也许是有些不适,他伸手压了压,满身的疲倦在此时升腾而起。
靳寒琛这才注意到,他平淡的眼色下,已经有了些快要遮不住的黑眼圈,再仔细看,靳寒琛只觉得他身上的落寞,只是一直被他隐藏得很好。此刻,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下,他整个人被撬开了一丝缝,那些落寞无声无息的涌了出来,越涌越多,直至缠绕他全身。
岑昭染从抽屉里取了包烟,敲出一根拿在手上,却没点燃。
靳寒琛看着凝神思索着什么的他,指了指头顶的烟雾警示灯,“边总,要去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