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将至，却突然下起了大雪。
站在民事大厅的大门口，姜岁岁想到了八年前和楚意凝领证结婚的日子。
也是这样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却是热的。
不像此时，四肢冰凉，寒气入骨。
“离婚冷静期结束后再联系，我还有事，先走了。”身边传来楚意凝冷淡中带了几分不耐的声音。
姜岁岁心底一片哀伤，就在刚才，他们两人提交了离婚申请，要结束这长达八年的婚姻。
三十天冷静期结束，他们将真正形同陌路，分道扬镳。
见楚意凝迈出脚步就要离开，姜岁岁率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袂，声音沙哑。
“阿豪，你能先送我回家吗？”
她的目光落在楚意凝俊朗出众的侧脸上，满是期许。
然而下一秒，男人却直接扯开了她的手。
“人总要学会一个人。”
楚意凝冷漠地说完，长腿直接迈上停在路边的西贝尔。
姜岁岁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黑色的车身飞速驶离，脑海中不觉想起八年前楚意凝向自己求婚时说的话：
“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相识十年，结婚八年，姜岁岁以为自己一生都将会和楚意凝度过，幸福到老。
可没想到，楚意凝对她的爱已经渐渐消磨在了岁月中，让承诺终成了空。
的确，现在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而她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过气车模已经不配站在他身边……
在门口等了半天，姜岁岁都没有等到车，最后她只能提着僵硬的步伐走回去。
一路上大雪纷飞，街边没有一个人，她的身影格外单薄孤寂。
回到家中，姜岁岁开了暖气换了衣服，却依旧驱不走那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寒意。
早在三年前，楚意凝就常常夜不归宿，家里只有她一人。
两人的卧室里还挂着八年前的结婚照，那灿烂的笑容让姜岁岁的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收回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前的两份报告上。
一份诊断报告是脑癌晚期，而另外一份则是孕检报告，她已经怀孕九周了。
姜岁岁目光黯淡，她将这两份报告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原本是想等楚意凝回来的时候发现。
却不想直到两人去登记申请离婚，他都没有回过这个家！
她走过去，颤抖着手将两份报告打火点燃，等到烧成灰烬，她才一个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怀孕和病痛，身体吃不消，等她收拾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站在玄关处，姜岁岁看着手里的钥匙，想了想，还是给楚意凝打了电话。
电话迟迟才接通。
正要开口，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喂，你哪位？”
姜岁岁彻底愣住，一颗心也如同沉到了深渊。
她用力握紧手机，声音沙哑：“我找楚意凝。”
“好，那你等等。”
姜岁岁心头大恸，显些落下泪来。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终于，楚意凝接了电话。
不等他开口，姜岁岁便道：“楚意凝，我不想离婚了。”
第二章最后三十天
电话那头的楚意凝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姜岁岁又说：“你现在就回家，陪我这最后三十天，不然，我不会同意离婚。”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忍不住大颗落下。
她没有等那头楚意凝回应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时候，楚意凝回来了，带着满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姜岁岁，冷漠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厌恶：“你这样有意思吗？”
姜岁岁一脸疲惫地抬眼望去，因为脑癌压迫神经，她如今的视力已经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楚意凝。
她想起身，却猛地一阵眩晕袭来，让她还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姜岁岁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卑微：“阿豪，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楚意凝闻言，脸色却冰冷骇人：“姜岁岁，不管你怎么闹，我们已经注定要结束。”
听到这话，姜岁岁只觉喉咙苦涩异常，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声音很轻，但每说一个字，心口就隐隐发沉：“既然这样，你就再陪我最后三十天吧，结束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一个月前，姜岁岁在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就已经打算要离开楚意凝了。
只是她没想到，楚意凝会先提出离婚。
微光中，看着姜岁岁祈求的目光和苍白的脸，楚意凝已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着，楚意凝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楚意凝逐渐消失的背影，姜岁岁眼底满是寂寥。
……
楚意凝在家里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再次离开，去了公司。
姜岁岁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这么困难。
从前，她和楚意凝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宁愿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边，舍不得离开半刻……
十年时间，终究物是人非。
楚意凝走后不久，姜岁岁接到了养老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养老院的后院，雪还未化。
沈父独自呆坐在院子里，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
照顾他的护士一脸为难地告诉姜岁岁：“老爷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还待在外面不肯进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姜岁岁心中一痛，走到沈父面前，温声问：“爸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这么冷？”
沈父看着姜岁岁，满眼都是陌生，而后他看向不远处：“小洛就要放学了，她最喜欢吃糖，我给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来，她肯定高兴……”
听到这话，姜岁岁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轻轻将一床毯子披在父亲的肩上，而后陪着他坐在院子等。
沈父三年前患了阿尔茨海默症，虽然已经不认识姜岁岁，但还是一直记挂着她。
姜岁岁轻轻靠在沈父不似从前那么高大的肩膀，鼻尖泛酸：“爸爸……阿豪要和我离婚了，以后，我就只有您了……”
沈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姜岁岁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还有脑癌，她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爸……您说以后我该怎么办……”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动树叶和雪花落下的声音。
一直到傍晚，姜岁岁才回到家。
却不想还未进家门，她便在门口看到一抹亮丽的身影。
“娇娇姐，好久不见。”
第三章婚前协定
这声音蓦地和昨夜听到的重合起来，姜岁岁全身一僵。
凌文珊。
姜岁岁在车模圈时的后辈，更是现在接替她成为了顶级车模的人。
“娇娇姐，昨夜阿豪的衣服落在我那了，我给他送过来。”凌文珊微笑着将一件衬衫递到姜岁岁面前，话里话外都透着得意。
姜岁岁看着那件白色衬衫，眼底没有任何起伏。
然而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陷进了掌心。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姜岁岁故作镇定地开口，不想让凌文珊看到她内心的狼狈。
凌文珊唇边笑意渐收，她向姜岁岁走近，面对着她挑眉说：“姜岁岁，你知道豪哥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因为你太死板无趣了，他说，只有我才像个真正的女人。”
说完，她放下衬衫，扭着腰肢离开。
人一走，姜岁岁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回到家，别墅里处处都透着冷清。
姜岁岁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打开电视，想让声音驱散心底的落寞悲戚。
楚意凝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亮着，他隐约看到姜岁岁坐在沙发上，身影单薄。
楚意凝不由皱眉，以前的姜岁岁不是这样的。
每天晚上，她都会准备好饭菜，在听到车声后，就会等在门口，笑着迎接自己。
“怎么还没睡？”他打开灯，象征性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