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表面越是镇定，内心越是慌乱。
赵长歌此刻心中惦记着皇祖父，也无暇顾及其他。
傍晚，马车摇摇晃晃在宫门处停下
叶言城率先下车。
赵长歌的貌美京中无人不知，她拿过小桃早就准备好的面纱戴上，准备下车。
帘子刚掀开，车下的叶言城自然的伸出手，看向她。
她亦不矫情，伸手覆上，稳稳下车。
前来的内侍知晓叶言城的身份，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叶王爷、王妃，陛下特意设宴为您接风，还请王爷、王妃随奴婢前往春光殿休息片刻，随后去赴宴。”
几人刚要挪步，身后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接着一声高呼。
“楚大将军到！”
话落，叶言城明显感觉身侧的赵长歌一僵，低头望去，却不见什么神情。
“王爷，王妃请吧，陛下还等着呢。”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言城微微紧了紧赵长歌的手，提醒道：“夫人，走吧。”
两人随着内侍，往内走去。
不远处，楚景琛看着赵长歌的背影，皱起眉，想起不久前在街上的一幕。
他问道：“那是何人？”
引路的内侍急忙道：“回将军，是叶王爷和他的新王妃。”
叶言城？
楚景琛听过他的名字，本朝的第一位异姓王，年纪轻轻便能管理一方封地。
面如温玉，手段却狠辣果决。
没想到，这次能在这里遇上他。
楚景琛没多想，抬脚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
楚景琛汇报完军务时，极乐殿宴会的丝竹之声已经响起，隐约传来。
皇帝赵宏德正要开口询问，楚景琛却道：“臣不喜宴会，今日便不去了，还望陛下见谅。”
赵宏德面露可惜，心中却松了口气：“无妨，那你便先回去吧。”
“是。”
楚景琛行礼后，转身退下。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他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晚。
他眼睁睁的看着赵长歌在自己怀中咽气，却无能为力。
宛如凌迟般的痛意再次涌上心头。
“将军，该回去了。”
江青小声的提醒，拉回了他的思绪。
楚景琛刚要挪步，突然却想起一件事。
虎符还在他的袖中，刚才忘了归还皇上。
楚景琛转身，回到御书房的门口，看向门口内侍：“陛下还在吗？”
“陛下去了极乐殿。”
楚景琛思虑几秒：“带路去极乐殿。”
片刻后，几人来到极乐殿门口。
皇上贴身内侍迎了出来：“楚将军，叶王爷马上就要来了，陛下此刻脱不开身，不妨您一同进去吧。”
虎符重要，楚景琛不放心假于人手，只能随着内侍走了进去。
坐在上首的赵宏德见到楚景琛前来，心中微微一紧，但没说什么。
楚景琛刚落座，门口传来一声高呼。
“叶王爷、王妃到！”
这时，殿门被推开。
叶言城一身深色朝服，面色温和，上前缓缓行礼
“叶言城携臣妇陈氏拜见陛下！”
他说完，身侧带着面纱的赵长歌上前一步，看着高座上的天子。
她眼眸微红，强忍住哽意：“拜见陛下！”
话落，‘啪’！的一声，不远处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
只见楚景琛猛地起身，一双黑眸死死的盯着台上赵长歌的身影。
第21章
周围的人惊讶于向来自持稳重的楚景琛，今日居然失礼至此。
叶言城微微往那边扫了一眼之后，上前几步挡住楚景琛的视线。
身侧，赵长歌忍着泪意看着一步步蹒跚到自己面前的皇祖父。
赵宏德颤抖着手，想去扶她，迟疑片刻，却又收了回来，只颤声道：“好，好，免礼免礼。”
“谢陛下。”
赵长歌直起身，隔着朦胧的泪意，看着眼前这位最疼自己的祖父。
她自幼父母双亡，祖父念她孤苦无依，将她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衣食出行都是挑了最好的送来。
当年，遍京城都知道，皇祖父疼她如珠如宝。
如今，时隔三年，她再次回来，却连亲口唤他一句‘皇祖父’都没有资格。
赵长歌稳住心绪，不舍看了眼皇祖父后，随着叶言城落座。
歌舞之声重新响起，宴会继续。
隔着老远，赵长歌依旧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一道炙热的目光。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叶言城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手怎这么冷？”
“天冷。”赵长歌低声道。
叶言城侧身与后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一件厚厚暖裘和手炉便被送了上来。
叶言城拿过暖裘，亲自细心的替她围上，又将手炉放到她的手里。
周围的人见了纷纷称赞：“王爷对王妃可真是细心。”
“是了，听闻王爷至今连妾室侧房都不曾有，可见是心疼王妃。”
“王妃面纱遮面，却犹见容貌绝色。”
起初是一些称赞，后来多了些别的声音。
“王妃这双眼睛生得极好，也有些眼熟。”
“对，倒像从前的长歌公主。”
“瞎说什么，快别提，小心惹祸上身。”
赵长歌还未说什么，叶言城的眸色便冷了下来，出口的话也带着逼人的压迫感：“虽是玩笑，还请各位夫人谨言慎行，本王下次不想再听到这种闲言碎语。”
“是是是，王爷恕罪。”
“是妾身们愚昧了。”
叶言城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替赵长歌温着酒，递到她手上。
赵长歌轻抿了一口酒，媚眼柔柔一笑的看着自家夫君。
两人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赵长歌放下酒杯，抬眸，一眼便瞧见了对面隐在半沉暗处的男人——楚景琛。
他漆黑的眸，唇角带着冰冷的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和叶言城。
叶言城此刻还握着她的手，赵长歌清浅的眸子终是带上一丝情绪。
大雪飞过的那个冬天，她曾在对面那个人怀里，疼得哭泣。
叶言城此刻也察觉到两人的对视，顺着赵长歌的视线望了过去。
他正打算松开赵长歌，不料赵长歌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顺势靠在他的怀中。
叶言城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只见她嘴角微微翘起，勾起狡黠的笑意。
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密。
再看看对面的男子，叶言城不难猜出她的用意。
果然，对面的楚景琛依旧静静的看着两人，面上毫无波澜，可桌下的手却已经攥到发白。
虽然对面的人戴着面纱，可是声音，身形，几乎都和赵长歌一模一样。
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凑巧之事？
楚景琛忍着心中泛出的疼意，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直到宴会散去。
养心殿。
赵长歌避开众人，寻得机会，才与皇祖父得片刻说话的机会。
三年分别，一千多个日夜，赵宏德老泪纵横，握着赵长歌的手几欲说不出话来。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当年他最爱的长子，也就是赵长歌的父亲，在战场牺牲，长歌母亲殉情。
只剩这么一个孤女，尚在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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