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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4-27 14:21:5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孟瑜一个人处理了沈父的后事。
从进殡仪馆，她的手机就不断地在响，响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手机关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却见蒋宴沉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
蒋宴沉转头看去，阴鹜的眼神猛地滞住。
孟瑜还穿着几天前的衣服，西装裤上还带着泥渍和血渍，苍白的脸上像是失去了表情，眼神黯淡的没有了一丝光亮。
他喉间发紧，想好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瑜像是没看见蒋宴沉，直接往楼上走。
蒋宴沉眉头紧皱，眼神渐渐复杂：“难道你不想要另一半的钱了吗？”
“我爸死了。”
沙哑不堪的声音如一声惊雷，让蒋宴沉一愣。
她这几天消失不见，就是为了处理她爸的后事吗？
孟瑜说完这句话，又往前走。
蒋宴沉看着她木木的背影，点燃一根香烟，夹着烟的两指微微发颤，他却浑然不知。
几分钟后，孟瑜下了楼，手中只提着一个小行李包。
蒋宴沉眼神怔住，吸进去的烟好像全部郁结在了心头和喉咙。
孟瑜看了眼桌上的股份转让书，径直走过去拿起了签字笔。
那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的字迹让蒋宴沉心头更觉沉闷。
孟瑜看着转让书上“郑琳”的名字，木讷开口：“她很好吗？”
她眼中多了些许迷惘，为什么蒋宴沉会喜欢郑琳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半晌，蒋宴沉紧绷的薄唇才缓缓张合：“八年前，她救了我。”
孟瑜闻言，眼睫一颤，记忆忽然闪回了八年前。
十六岁的她和沈父在海边捡贝壳，救了误落海中的蒋宴沉。
那时的蒋宴沉还在昏迷，是老太爷赶来把他接走了，但她不明白，蒋宴沉怎么会认为是郑琳救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救了他，所以才对她有好感，才会爱上她吗？
孟瑜抬眸望着蒋宴沉，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是我救了你，你会爱上我吗”，但仔细一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疲惫地站起身，从包里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如果我知道你一开始爱上的是她，我死都不会答应老太爷嫁给你。”
第九章 看一路花开花败
孟瑜满含悔恨和悲戚的话似乎戳进了蒋宴沉的心里，让他夹着烟的手一颤。
而孟瑜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如同剪刀，剪断了蒋宴沉紧绷在脑子里的一根弦。
望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他顿觉心脏莫名多了一股致命的抽离感。
蒋宴沉紧握着一拳，猛吸了一口烟，竟觉又辣又呛。
他烦躁地将烟掐灭，倚靠着沙发背陷入了沉默。
……
电台，主任办公室。
“抱歉主任，我可能还要请几天假，想四处走走。”孟瑜强提着精神，闷声道，“如果公司觉得不行，我……可以辞职。”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叹气道：“你父亲的事我们都感到很难过，也希望你保重身体，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半个月的假。”
孟瑜闻言，干涩的眼睛竟湿润了。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她看着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说完，她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
“那你打算去哪儿？”
孟瑜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紧，哑声回道：“西藏。”
那个美丽神圣的地方，是沈父曾经向往的地方。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没有伤到脑子的时候，曾把她抱在怀里，指着电视里的布达拉宫说“这是爸爸最向往的地方，等念念长大了，爸爸就带念念去”。
虽然她没等到沈父带她去，但她可以带着他去了……
临行前，孟瑜看着手机中蒋宴沉的号码，僵了几分钟的手指终于按下了删除键。
舟车劳顿过后，孟瑜到达了西藏。
她望着远处的唐古拉山，握着贝壳的手颤了颤：“爸，你看到了吗？我们到西藏了……”
带着沈父最后留下的贝壳，孟瑜徒步走上了布达拉宫。
在大昭寺，丝丝檀香入鼻，阵阵梵音入耳，孟瑜只觉整颗心都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替沈父点燃一盏迟到的酥油灯后，她才走了出去。
孟瑜站在台阶上，抬着头望着似乎伸手便能触及到的白云，眼神渐渐迷惘起来。
茫茫人间，已经再没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爱她的，她爱的，都已经离她而去。
她含着泪垂下头，一个黑暗的念头在她心中撕开了道口子。
“这儿的风景是否很美？”
孟瑜一愣，转头看去，一个喇嘛站在几步外。
她有些无措地擦掉眼泪后点点头：“很美。”
喇嘛笑了笑：“人的一生，来的具是风景，去的终成回忆，与其早早放弃，不若安享这个过程，看一路花开花败。”
闻言，孟瑜眼神一滞，心思百转千回，竟生了丝羞愧感。
父母给了她生命，她也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怎么可以轻易的舍弃父母给她最珍贵的东西。
哪怕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也该带着对他们的思念活下去，看尽她这一生的花开花败。
孟瑜噙着泪弯了弯嘴角，双手合十朝喇嘛行了个礼：“谢谢您，我明白了。”
在西藏又待了几天，她才坐上返途的大巴。
孟瑜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望了眼路边目测有几十米的深沟，心一慌，下意识的挪开了眼。
但车开的很稳，漫漫长途，孟瑜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在一个拐角处，车子猛地急速右转，车厢的人全部都往左倒去。
孟瑜一下惊醒！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巨响，大巴竟侧翻悬在深沟边儿上，半截车厢都处于悬空状态！
第十章 FM89.3
慌乱的尖叫声充斥在孟瑜的耳中，她强忍着腹部被安全带紧勒的疼痛，努力想要镇定却无济于事。
司机大喊着让车头的人小心的挪动，往车尾的安全出口爬出去。
孟瑜坐在倒数最后一排，她心里慌乱至极，但从车头出去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又转回来向仍然被困的人们伸出了援手。
看到他们焦急紧张的脸和努力救人的模样，她一下想起沈父出事那一晚，眼眶泛了红，突然就不那么慌了。
“姑娘，快把手给我！”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朝她伸出手，准备拉她出来。
孟瑜望着他，眸光一亮。
她正要伸手，侧前方却传来一阵阵地哭声。
孟瑜伸头一看，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被卡在了座位里。
这瞬间，孟瑜的心一沉，下意识地做了个决定。
“小妹妹。”孟瑜朝那女孩伸出手，温柔道，“别怕，把手给阿姨。”
小女孩满脸泪水地看着孟瑜，小心地伸出手。
大巴因为孟瑜拉扯孩子的动作开始不稳地往下滑落，众人焦急万分。
孟瑜心一横，用力一拉，用尽全力将女孩抱起来，嘶声大喊：“接住她！”
男子手疾眼快地抓住小女孩的手，将她拖了出去。
可接着，“轰隆——！”一声。
响彻山谷的巨响撕扯着每一个尖叫着的人的心脏，大巴车在巨大的山谷像一个玩具汽车一样滚落了下去。
翻滚之间，孟瑜全身的五脏六腑好像都揉在了一起，巨大的疼痛之下好似一会儿就没了知觉，只剩下残余的意识回忆着这短暂的一生。
爸爸，妈妈，念念没有想死，也真的很想活下去，只是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一个孩子。
又是一声刺穿耳膜的轰响，她彻底陷入了黑暗……
海城市。
已经连下了几天的雨，就好像是想要冲散某个离开这座城市的人的痕迹。
广播电台大楼下的路灯旁，几缕烟从一辆黑色的宾利中飘了出来，又很快消散。
蒋宴沉神情冷然地倚靠着椅背，将第七根抽到一半的烟碾灭。
他看着夜色中的雨幕，躁动了几天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整整八天，他都没有见过孟瑜，甚至连她的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收到过。
他凤眸一眯，烦躁地抚了把额前的黑发，竟因为孟瑜这样的“洒脱”有些不甘，还有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从何而来的烦闷难堪。
快10点了。
蒋宴沉看了眼时间，关上了车窗，将风雨声阻隔在外，又打开了车载电台，鬼使神差地调到了那只听过一次的FM89.3。
上一次，他调到这个频道还是为了折腾孟瑜。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杨柳……”声音很温柔，但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不是孟瑜。
蒋宴沉眉头紧蹙，伸手又拿出了一根烟衔在唇间。
他伸出手，正要换频道。
这时，那女主持人却哽咽着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要插播一条信息，在这里我要向喜欢孟瑜的听众朋友们说声对不起。”
闻言，蒋宴沉手一顿，头略显僵硬地偏向那声源。
“她在从西藏回来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她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一个小女孩，于……”
女主持人的哽咽的声音停顿了。
而蒋宴沉的呼吸仿佛都被这短暂的死寂扼住了一般。
“于2020年12月18日在西藏琴江医院离世……”
第十一章 雨停了
蒋宴沉瞳孔陡然紧缩，唇一颤，香烟掉了下去。
“我们为失去了……这位好同事感到难过，但也为她的勇敢骄傲……”
女主持人已经泣不成声，但仍旧努力地传达着关于孟瑜的信息。
然而她之后的话全部被一只按下“关闭”键的手截断。
蒋宴沉紧握着双拳，眼角火红如血，剧烈起伏的胸膛就像急需氧气的病人。
孟瑜……死了！？
他死死瞪着车前窗淅沥沥滑下的雨水，咬紧的牙关忽地一松，带着似要冲天的怒火笑了出来。
下一刻，蒋宴沉突然发动车子，挂上挡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一路逆着风雨，蒋宴沉硬生生把商务车开成了跑车。
广播大楼外，车子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蒋宴沉开了车门，淋着雨就冲进了楼中，朝呆住的前台小孟低吼：“叫孟瑜出来！”
此刻的他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可浑身却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寒意。
“先，先生，您冷静一下。”小孟试图安抚蒋宴沉，但是一看到他的眼神，惊惧地收了声。
这时，陈明正好从电梯里出来，见蒋宴沉在这，先是诧异了一会儿，而后也觉得理所应当。
孟瑜出事了，蒋宴沉作为丈夫或许是该来收拾她的遗物……
“顾先生。”陈明硬着头皮走过去，他还没忘记那天蒋宴沉那杀人一样的眼神。
蒋宴沉目光一凛：“你是谁？”
“……”陈明语凝，他抿了抿唇，走到前台去抱出一个纸盒走到蒋宴沉身前。
他声音低了几分：“这些都是孟瑜的遗物。”
小小的一个纸盒就像点燃了蒋宴沉心中炸弹的引线，炸裂的硝烟弥漫到了脑子里。
“嘭”的一声，陈明震惊地看着散落在地的东西，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伸手把纸盒掀翻的蒋宴沉。
他是疯了吗？
蒋宴沉一脚踩在一本手账本上：“我再说一次，叫孟瑜出来。”
陈明气得脸通红：“你，你作为孟瑜的丈夫，难道不知道她的死讯啊——”
一旁的小孟大惊，赶忙去扶陈明，看着蒋宴沉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踢人啊！”
蒋宴沉恍若回到了他高中，那个不计后果只会为了自己目的而打架的跋扈少年。
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见到孟瑜！
而所有阻止他见孟瑜的人，他都不会手软。
小孟眼见蒋宴沉想冲去播音室，心一急，报了警。
将近十二点，雨终于停了。
派出所。
小李同警官说完话后，忙去见蒋宴沉。
“总裁。”他手里拿着新的外套，正要将它披上去，蒋宴沉一把将他推开，直接走了出去。
小李一怔，却因为蒋宴沉那阴沉的脸不敢多言。
他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这也是头一次见蒋宴沉露出那么可怖的神情。
从进殡仪馆，她的手机就不断地在响，响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手机关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却见蒋宴沉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
蒋宴沉转头看去，阴鹜的眼神猛地滞住。
孟瑜还穿着几天前的衣服，西装裤上还带着泥渍和血渍，苍白的脸上像是失去了表情，眼神黯淡的没有了一丝光亮。
他喉间发紧，想好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瑜像是没看见蒋宴沉，直接往楼上走。
蒋宴沉眉头紧皱，眼神渐渐复杂：“难道你不想要另一半的钱了吗？”
“我爸死了。”
沙哑不堪的声音如一声惊雷，让蒋宴沉一愣。
她这几天消失不见，就是为了处理她爸的后事吗？
孟瑜说完这句话，又往前走。
蒋宴沉看着她木木的背影，点燃一根香烟，夹着烟的两指微微发颤，他却浑然不知。
几分钟后，孟瑜下了楼，手中只提着一个小行李包。
蒋宴沉眼神怔住，吸进去的烟好像全部郁结在了心头和喉咙。
孟瑜看了眼桌上的股份转让书，径直走过去拿起了签字笔。
那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的字迹让蒋宴沉心头更觉沉闷。
孟瑜看着转让书上“郑琳”的名字，木讷开口：“她很好吗？”
她眼中多了些许迷惘，为什么蒋宴沉会喜欢郑琳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半晌，蒋宴沉紧绷的薄唇才缓缓张合：“八年前，她救了我。”
孟瑜闻言，眼睫一颤，记忆忽然闪回了八年前。
十六岁的她和沈父在海边捡贝壳，救了误落海中的蒋宴沉。
那时的蒋宴沉还在昏迷，是老太爷赶来把他接走了，但她不明白，蒋宴沉怎么会认为是郑琳救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救了他，所以才对她有好感，才会爱上她吗？
孟瑜抬眸望着蒋宴沉，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是我救了你，你会爱上我吗”，但仔细一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疲惫地站起身，从包里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如果我知道你一开始爱上的是她，我死都不会答应老太爷嫁给你。”
第九章 看一路花开花败
孟瑜满含悔恨和悲戚的话似乎戳进了蒋宴沉的心里，让他夹着烟的手一颤。
而孟瑜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如同剪刀，剪断了蒋宴沉紧绷在脑子里的一根弦。
望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他顿觉心脏莫名多了一股致命的抽离感。
蒋宴沉紧握着一拳，猛吸了一口烟，竟觉又辣又呛。
他烦躁地将烟掐灭，倚靠着沙发背陷入了沉默。
……
电台，主任办公室。
“抱歉主任，我可能还要请几天假，想四处走走。”孟瑜强提着精神，闷声道，“如果公司觉得不行，我……可以辞职。”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叹气道：“你父亲的事我们都感到很难过，也希望你保重身体，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半个月的假。”
孟瑜闻言，干涩的眼睛竟湿润了。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她看着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说完，她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
“那你打算去哪儿？”
孟瑜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紧，哑声回道：“西藏。”
那个美丽神圣的地方，是沈父曾经向往的地方。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没有伤到脑子的时候，曾把她抱在怀里，指着电视里的布达拉宫说“这是爸爸最向往的地方，等念念长大了，爸爸就带念念去”。
虽然她没等到沈父带她去，但她可以带着他去了……
临行前，孟瑜看着手机中蒋宴沉的号码，僵了几分钟的手指终于按下了删除键。
舟车劳顿过后，孟瑜到达了西藏。
她望着远处的唐古拉山，握着贝壳的手颤了颤：“爸，你看到了吗？我们到西藏了……”
带着沈父最后留下的贝壳，孟瑜徒步走上了布达拉宫。
在大昭寺，丝丝檀香入鼻，阵阵梵音入耳，孟瑜只觉整颗心都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替沈父点燃一盏迟到的酥油灯后，她才走了出去。
孟瑜站在台阶上，抬着头望着似乎伸手便能触及到的白云，眼神渐渐迷惘起来。
茫茫人间，已经再没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爱她的，她爱的，都已经离她而去。
她含着泪垂下头，一个黑暗的念头在她心中撕开了道口子。
“这儿的风景是否很美？”
孟瑜一愣，转头看去，一个喇嘛站在几步外。
她有些无措地擦掉眼泪后点点头：“很美。”
喇嘛笑了笑：“人的一生，来的具是风景，去的终成回忆，与其早早放弃，不若安享这个过程，看一路花开花败。”
闻言，孟瑜眼神一滞，心思百转千回，竟生了丝羞愧感。
父母给了她生命，她也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怎么可以轻易的舍弃父母给她最珍贵的东西。
哪怕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也该带着对他们的思念活下去，看尽她这一生的花开花败。
在西藏又待了几天，她才坐上返途的大巴。
孟瑜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望了眼路边目测有几十米的深沟，心一慌，下意识的挪开了眼。
但车开的很稳，漫漫长途，孟瑜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在一个拐角处，车子猛地急速右转，车厢的人全部都往左倒去。
孟瑜一下惊醒！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巨响，大巴竟侧翻悬在深沟边儿上，半截车厢都处于悬空状态！
第十章 FM89.3
慌乱的尖叫声充斥在孟瑜的耳中，她强忍着腹部被安全带紧勒的疼痛，努力想要镇定却无济于事。
司机大喊着让车头的人小心的挪动，往车尾的安全出口爬出去。
孟瑜坐在倒数最后一排，她心里慌乱至极，但从车头出去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又转回来向仍然被困的人们伸出了援手。
看到他们焦急紧张的脸和努力救人的模样，她一下想起沈父出事那一晚，眼眶泛了红，突然就不那么慌了。
“姑娘，快把手给我！”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朝她伸出手，准备拉她出来。
孟瑜望着他，眸光一亮。
她正要伸手，侧前方却传来一阵阵地哭声。
孟瑜伸头一看，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被卡在了座位里。
这瞬间，孟瑜的心一沉，下意识地做了个决定。
“小妹妹。”孟瑜朝那女孩伸出手，温柔道，“别怕，把手给阿姨。”
小女孩满脸泪水地看着孟瑜，小心地伸出手。
大巴因为孟瑜拉扯孩子的动作开始不稳地往下滑落，众人焦急万分。
孟瑜心一横，用力一拉，用尽全力将女孩抱起来，嘶声大喊：“接住她！”
男子手疾眼快地抓住小女孩的手，将她拖了出去。
可接着，“轰隆——！”一声。
响彻山谷的巨响撕扯着每一个尖叫着的人的心脏，大巴车在巨大的山谷像一个玩具汽车一样滚落了下去。
翻滚之间，孟瑜全身的五脏六腑好像都揉在了一起，巨大的疼痛之下好似一会儿就没了知觉，只剩下残余的意识回忆着这短暂的一生。
爸爸，妈妈，念念没有想死，也真的很想活下去，只是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一个孩子。
又是一声刺穿耳膜的轰响，她彻底陷入了黑暗……
海城市。
已经连下了几天的雨，就好像是想要冲散某个离开这座城市的人的痕迹。
广播电台大楼下的路灯旁，几缕烟从一辆黑色的宾利中飘了出来，又很快消散。
蒋宴沉神情冷然地倚靠着椅背，将第七根抽到一半的烟碾灭。
他看着夜色中的雨幕，躁动了几天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整整八天，他都没有见过孟瑜，甚至连她的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收到过。
他凤眸一眯，烦躁地抚了把额前的黑发，竟因为孟瑜这样的“洒脱”有些不甘，还有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从何而来的烦闷难堪。
快10点了。
蒋宴沉看了眼时间，关上了车窗，将风雨声阻隔在外，又打开了车载电台，鬼使神差地调到了那只听过一次的FM89.3。
上一次，他调到这个频道还是为了折腾孟瑜。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杨柳……”声音很温柔，但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不是孟瑜。
蒋宴沉眉头紧蹙，伸手又拿出了一根烟衔在唇间。
他伸出手，正要换频道。
这时，那女主持人却哽咽着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要插播一条信息，在这里我要向喜欢孟瑜的听众朋友们说声对不起。”
闻言，蒋宴沉手一顿，头略显僵硬地偏向那声源。
“她在从西藏回来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她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一个小女孩，于……”
女主持人的哽咽的声音停顿了。
而蒋宴沉的呼吸仿佛都被这短暂的死寂扼住了一般。
“于2020年12月18日在西藏琴江医院离世……”
第十一章 雨停了
蒋宴沉瞳孔陡然紧缩，唇一颤，香烟掉了下去。
“我们为失去了……这位好同事感到难过，但也为她的勇敢骄傲……”
女主持人已经泣不成声，但仍旧努力地传达着关于孟瑜的信息。
然而她之后的话全部被一只按下“关闭”键的手截断。
蒋宴沉紧握着双拳，眼角火红如血，剧烈起伏的胸膛就像急需氧气的病人。
孟瑜……死了！？
他死死瞪着车前窗淅沥沥滑下的雨水，咬紧的牙关忽地一松，带着似要冲天的怒火笑了出来。
下一刻，蒋宴沉突然发动车子，挂上挡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一路逆着风雨，蒋宴沉硬生生把商务车开成了跑车。
广播大楼外，车子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蒋宴沉开了车门，淋着雨就冲进了楼中，朝呆住的前台小孟低吼：“叫孟瑜出来！”
此刻的他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可浑身却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寒意。
“先，先生，您冷静一下。”小孟试图安抚蒋宴沉，但是一看到他的眼神，惊惧地收了声。
这时，陈明正好从电梯里出来，见蒋宴沉在这，先是诧异了一会儿，而后也觉得理所应当。
孟瑜出事了，蒋宴沉作为丈夫或许是该来收拾她的遗物……
“顾先生。”陈明硬着头皮走过去，他还没忘记那天蒋宴沉那杀人一样的眼神。
蒋宴沉目光一凛：“你是谁？”
“……”陈明语凝，他抿了抿唇，走到前台去抱出一个纸盒走到蒋宴沉身前。
他声音低了几分：“这些都是孟瑜的遗物。”
小小的一个纸盒就像点燃了蒋宴沉心中炸弹的引线，炸裂的硝烟弥漫到了脑子里。
“嘭”的一声，陈明震惊地看着散落在地的东西，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伸手把纸盒掀翻的蒋宴沉。
他是疯了吗？
蒋宴沉一脚踩在一本手账本上：“我再说一次，叫孟瑜出来。”
陈明气得脸通红：“你，你作为孟瑜的丈夫，难道不知道她的死讯啊——”
一旁的小孟大惊，赶忙去扶陈明，看着蒋宴沉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踢人啊！”
蒋宴沉恍若回到了他高中，那个不计后果只会为了自己目的而打架的跋扈少年。
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见到孟瑜！
而所有阻止他见孟瑜的人，他都不会手软。
小孟眼见蒋宴沉想冲去播音室，心一急，报了警。
将近十二点，雨终于停了。
派出所。
小李同警官说完话后，忙去见蒋宴沉。
“总裁。”他手里拿着新的外套，正要将它披上去，蒋宴沉一把将他推开，直接走了出去。
小李一怔，却因为蒋宴沉那阴沉的脸不敢多言。
他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这也是头一次见蒋宴沉露出那么可怖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