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砚直愣愣的看着邵太傅。
却听他继续说：“你既是不愿再为邵家妇，我便为循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邵家香火。”
邵太傅说这话时干脆利落，像是早就算计好了说辞。
这一刻，沈书砚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程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她站起身:“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邵太傅没有再说话，沈书砚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她转身离开，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踏入书房前，贺山南那冰冷一眼。
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沈书砚不敢再想。
只是她已丢尽了程家颜面，又怎能继续让程府蒙尘。
贺山南若真要娶平妻，自己便只做程家的女儿。
沈书砚寻至贺山南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沈书砚却是再也迈不开腿。
只见中庭里，贺山南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天造地设！
而这时，贺山南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沈书砚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对着贺山南说:“我同意你娶平妻。只要你休了我！”
贺山南呆了一下，继而愤怒:“沈书砚，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我何时有胡闹的资格？”沈书砚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就像个棋子一样任你们摆布，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霎时，贺山南的脸立刻黑了:“当初求着皇上下圣旨赐婚的，是你！”
沈书砚眸色深深的看着眼前之人，到现在，他依旧认为是自己求婚。
可明明那次进宫，她是担心爹和哥哥去请缨出战的。
却没料到被皇上拒绝，反而下了赐婚圣旨，也让贺山南误会自己到了现在！
“若我说，我那是……”
“够了！你走吧，别扰了这清静之地。”贺山南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下了逐客令，转头与那女子继续饮茶闲谈。
沈书砚站在园中，被人忽视。
良久，她才转身回了太傅府。
可没想到，刚到太傅府门口，就看到等在那儿的柳馥兰。
沈书砚忙迎上前，搀扶着身怀六甲的她：“嫂子，你怎么来了？可是爹爹让你来寻我？”
她问着，眼中蒙着层光。
可柳馥兰却摇了摇头，反而是说：“突厥又犯边境，朝中只能爹爹能领军，可上次归来，他老人家受的伤还未好，如何能再让他奔赴战场！”
沈书砚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沈书砚立时回了将军府。
程毅看着突至的沈书砚，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女儿跟您一起去。”
程毅望向在她身后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知晓沈书砚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沈书砚见程毅没有玩笑之意，顿时欣喜。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沈书砚将十六岁时父亲送给自己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指尖摩挲着，复又拿过兵器细心擦拭。
一日后。
沈书砚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练武场前发呆。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邵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程家功高盖主了。
那时，贺山南是会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是欣喜终于摆脱她了呢？
沈书砚不知道，也不愿再深想，起身朝着太傅府而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她便再未见过他。
太傅府书房。
贺山南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沈书砚，眼神骤冷：“你又来作甚？”
沈书砚看着贺山南始终都未有她的眼，藏于袖中的手微抖：“我来是想问你，十二年了，你当真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贺山南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可他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却伤的沈书砚一颗心百孔千疮。
“从未有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第六章 封了这个房间
光透过窗缝，洒在贺山南脸上，夺人心魄。
可沈书砚看着他，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瞬间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敢看他，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贺山南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持书的手慢慢收紧。
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沈书砚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
西城门外却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的沈书砚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怔然发愣。
“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听着守门将士的话，沈书砚内心五味杂陈。
爹……骗了她！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城，只记得街上百姓的目光奇怪至极，一如她出嫁那日。
可不知为何，沈书砚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沈书砚！”
她眼睫一颤，抬头望去，就瞧见贺山南站在太傅府的大门前，一脸怒气。
沈书砚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什么，而贺山南则是一把扯住她手腕，往府内走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身前贺山南的墨发随风吹飞舞着。
一路被扯回房间，沈书砚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红印。
“沈书砚，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贺山南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贺山南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府就会遇见一身戎装的沈书砚。
沈书砚见他如此，心却意外的平静：“你可是觉得我丢了你们邵家的脸？可贺山南，在你心里，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沈书砚表情如常，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贺山南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任你配不配得上，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沈书砚上了战场，却和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剩阻止她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