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推荐(沈佳佳贺明凯)-精彩美文沈佳佳贺明凯免费阅读
时间：2023-04-21 06:04:3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他刚来的时候叫于晓晓“领导，你好。”刚才走的时候“晓晓，再见。”
沈佳佳怀疑她给沈昌明下迷魂药了。
于晓晓神秘一笑：“爸来咱公司的目的是什么？”
沈佳佳：“看看我工作环境，跟同事领导关系如何。”
于晓晓一脸得意：“对呀，所以我就跟叔叔说，领导和同事都特别喜欢你，你是我们工作室的顶梁柱，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佳佳愣住，她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于晓晓内心这么细致，会想到跟沈昌明说这些。
她眼睛酸涩，轻轻地眨了几下。
于晓晓嬉皮笑脸：“我是不是很机智，有没有感动得想哭？”
沈佳佳点点头，随后泪珠子真不受控制，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于晓晓一见她哭，慌神了。
一边给沈佳佳擦眼泪，一边哄她：“你别哭呀，怎么夸你还哭呢？”
沈佳佳一把把于晓晓抱住，闷着声音说：“谢谢你！”
于晓晓拍着她的背：“客气什么，你爸爸就我爸爸！”
于晓晓见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收起笑嘻嘻的语气。
认真道：“佳佳，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保证。”
沈佳佳点头，隔着玻璃门望向外面——一个人坐在大厅，一页页翻着沈佳佳画册，爱不释手的沈昌明。
于晓晓见这她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还没跟爸爸说……分手这事儿？”
沈佳佳叹了口气：“还没，他这次突然过来，我一时有点没计划。”
“而且他现在住在贺家，万一我跟贺明凯撕破脸，我担心爸爸会受到伤害，想等他回去后再告诉他”
她心有余悸道：“贺明凯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于晓晓不愿逼她太紧：“你已经很勇敢了。”她欲言又止：“回去之后，我哥一直很担心你……”
沈佳佳抬起头：“是我抱歉……”
“不不不……他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哥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彻底摆脱贺明凯，那你就……不能一直住在贺家。”
这个道理沈佳佳当然明白，但是暂时没有选择。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沈昌明受到任何伤害，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用蚍蜉撼树一样的微弱反抗，期待着贺明凯有一天厌倦她了，顾及以往那点旧情……把她放了。
回想以往的日子，沈佳佳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她就像一株依附贺明凯这棵参天大树而长的菟丝花，他们紧密纠缠，从未分开。
当有一天菟丝花想要离开，粗壮的枝干缠绕住她所有细嫩的茎叶，将她紧紧箍住，哪怕枯萎凋零，都不允许离开这棵树。
沈佳佳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这并不是爱情。
——
中午，于晓晓热情洋溢地要请沈父吃饭，贺明凯却先她一步打电话过来。
她避开沈父，冷脸接起。
电话里的声音气定神闲，一如既往的做派：“中午一起吃饭。”
沈佳佳脱口而出：“不要。”
那头静了一秒，忽视她的拒绝，“十二点，公司楼下。”
沈佳佳甚至没有反驳的余地，那头已经将电话挂了。她忍无可忍，正要大骂贺明凯是个混蛋，抬头见沈父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憋了回去，看向于晓晓：“你还一起吗？”
于晓晓立刻摇头，眼神畏惧，像是要去赴什么鸿门宴。
中午，路上有些堵。十二点多到公司楼下时，贺明凯的车已经等候多时。
车一停下，贺明凯身边的助理王稳过来敲窗，他半弯着腰，标准化的问候：“贺先生说，让您坐他的车。”
坐他的车，是怕自己跑了？沈佳佳心里想，多此一举。
不远处停着一辆深灰色的迈巴赫，宽敞的商务车，沈佳佳一上来，就奔着后排的位置去。
但当她跨过前排座位时，却被贺明凯拉住手腕。
他仍旧是一身西装，规矩而拘谨地带着领带，拉着沈佳佳时，微微偏头看着她，表情有那么一丝不满。
沈佳佳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他靠在椅背上，交叠着长腿，无声地拍了拍着旁边的座位。
“坐这儿。”
沈佳佳下意识拒绝：“我和爸爸坐一起。”
她抽手，贺明凯没有松开，攥着她的手腕更紧。
沈佳佳跟他较量上了，大中午的，这人是不是饿坏脑子了？
沈昌明坐在后排察觉到前面的动静，他连忙打圆场：“佳佳，你和明凯坐。”
“爸爸喜欢一个人坐，宽敞。”
沈佳佳不情愿地坐过去，她刚坐下，便想甩开贺明凯的手。
结果，他不仅没松开，反而从牵着她的手腕，改成捏着手心，总之就是不放开她。
沈佳佳挣扎了几下，细软的手心被他大手包裹的严严实实，估计是嫌她太闹腾了，贺明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别动。”
车上还有别人，沈佳佳不好发作，就这么瞪着他。
贺明凯倒是不怕她等，处变不惊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车缓缓行驶，一片安静。
贺明凯看了会儿电脑之后，随后放下，主动先开口：“上午去干什么了？”
沈佳佳不耐，盯着窗外：“公司。”
贺明凯眯着眼，仔细地回忆一番沈佳佳说的公司是哪一个。
终于想起来：“你和于晓晓开的小公司还在？”
沈佳佳额心冒火，听不惯贺明凯这种看不起人的语气：“对，还在！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贺明凯丝毫不避讳：“确实，我以为倒闭很久了。”
沈佳佳：“……”
她偏过头，不再理睬他。
车内的气氛平静中带着冷场，沈昌明不知有没有瞧出他俩之间那些微妙：“佳佳工作的公司很好，领导同事也很热情。”
“那位叫于晓晓的领导，还夸佳佳是公司的人才。”
贺明凯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十分刺耳。
他对于家有敌意，即使于晓晓是沈佳佳最好的朋友，可贺明凯依旧看不太上。
他这个人天生就没什么好人缘，没有朋友，只有下属。
沈佳佳对他彻底感到厌烦，在他手心狠狠地掐了一下后，想要甩开他。
可贺明凯神情丝毫不变，除了微微锁眉外，宽大的手掌没有移动分毫。
沈昌明也安静下来，他看向沈佳佳又看向贺明凯，欲言又止。
车开的飞速，很快到达预定的餐厅。司机过来开门，贺明凯坐在边上先下的车。
下车后，他静站在车门处。
随后，朝沈佳佳伸手。
她没有将手递过去，准备自己下车，却被贺明凯堵在车门处。
少女眼睛里都是怒火，她看向眼前这个固执，任性又不讲道理的男人。
牙齿都是咬着的：“贺明凯，你不要太过分。”
贺明凯微微偏头，看她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写着“过分，如何？”
沈佳佳看了眼走在前方不远处，正等他们的沈昌明，生气地把手重重地摔进他的掌心，恨不得这只手是没知觉的。
贺明凯心满意足，闲庭信步地牵着沈佳佳走在跟过去，沈父回头看他们几眼，眼底忧心忡忡。
沈佳佳知道他勤俭，当然也知道贺明凯败家。
“爸爸，我有这家餐厅的会员，可以打折。”
贺明凯这人虽混蛋，但在沈父面前好歹还有点人样：“伯父，客户赠送的餐券。”
沈昌明这才被说服，他翻着精致的餐页，严肃的表情中难掩惊讶。
贺明凯吃饭讲究，话不多。沈佳佳虽然平日是个话痨，但坐在他旁边吃饭，食不知味，不太有胃口。
整个用餐期间，桌子上安安静静。
沈佳佳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事情，贺明凯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过分，沈佳佳本来想着越快摊牌越好。
可沈昌明的突然到来，打断了她的计划。
显然，贺明凯也正是料到这点，才会把沈昌明接过来。
他的手里旧多了一个筹码。
沈佳佳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等把沈昌明送回去后，跟贺明凯彻底说清楚。
即使她离开贺家后会一无所有，她也不想再跟贺明凯多待一分一秒。
这顿饭吃的漫长，等到结束时，贺明凯问起他们下午的行程。
“下午做什么？”
沈佳佳没好气：“陪我爸出去逛逛。”
贺明凯沉思片刻，伸手叫来王稳：“下午什么安排？”
王稳站在他的身后，微微低头，附身道：“下午没有重要行程。”
贺明凯点头。
沈佳佳在旁边听着，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
贺明凯不急不缓地擦着手，即使听出沈佳佳语气里的不欢迎，可他丝毫无动于衷：“回去换件衣服，我带你们出去。”
他似乎兴致很不错居然主动邀请起沈佳佳来，然而她却一点都不想跟他出去。
沈佳佳突然感觉很颓力，她不得不承认，贺明凯的本事真的很大。
她为了带沈昌明出去玩，上午一直在做攻略，规划路线，找景点，找餐厅，心里期待又高兴。
可……现在就因贺明凯的一句话，她兴致全无，提不起一点兴趣。
她不愿在沈昌明面前跟贺明凯闹，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坐车回家。
——
回到家，路过院子时，贺母正在花园的露天凉亭里招待其他夫人喝茶。
贺明凯目不斜视，长腿阔步地的路过。沈佳佳被他牵着，踉踉跄跄，小跑着着跟在他后面。
贺明凯这副倨傲的样子，太太们都习以为常。
可轮到沈佳佳这般没礼貌的走过去，这群太太们便开始嚼舌根。
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贺太太，明凯的未婚妻怎么见到我们连招呼都不打。”
贺母端起咖啡，干笑了两声：“可能没注意吧。”
太太们装作诧异的语气：“她平时在家不会对你也这样吧？”
说着端起咖啡杯，遮住轻笑：“太不知礼数了。”
贺母举止端庄，轻轻捏着杯子，拧着眉毛，若有所思。沈佳佳以前不是这样，一向规矩守礼，自己若是说一，她不敢说二。
不知这阵子是中了什么邪，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冷言冷语，别说恭敬礼貌，就连基本的温顺都没了。
旁边的周太太见贺母脸色不好，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等人都走时，周太太独自留下来。
她故作神秘道：“贺太太，你想不想调教你这儿媳妇？让她对你恭恭顺顺。”
贺母精致的眉眼，不经意间露出渴望，“怎么调教。”
周太太低声：“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大师吗？”
贺母想起来这件事，听说周太太家的儿媳妇是下嫁，娘家条件很不错，嫁妆颇丰。嫁进周家后，一直说年纪小，没玩够，不想生孩子。
后来周太太送她去上一个“大师”班，培养贤良淑德。回来之后孝顺的不得了，特别温柔体贴，也很听周太太的话。
“这个大师真有两下，儿媳妇被她改造的，像是换了个人，现在对我言听计从。”
贺母抿了一口咖啡，眼底有了打算。
——
为方便出游，贺明凯换了一套黑色的休闲服。他长手长脚，脊背宽阔，是个天生衣架子。
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让人赏心悦目。
换完衣服后，回望站靠在一旁的沈佳佳，她正一脸苦大仇深。
他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怎么不换？”
沈佳佳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内心已经把贺明凯问候了几百遍，可依旧放缓和语气。
“贺明凯，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去。”
第20章
这种直截了当的拒绝, 正常人听了都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识相的的就不会再跟着。
可偏偏贺明凯不是正常人, 在他的世界，向来只有他命令别人，而没有别人命令他。
他跟沈佳佳说带她出去, 并不是征求他们的同意。
而是给沈佳佳下达一个命令，让她做好准备。
“爸爸他难得过来一趟，我想让他开心一些。”沈佳佳尽量把话说明白。
贺明凯沉默了两秒：“你不想跟我一起。”
沈佳佳知道他又要不高兴了，但还是很平静地告诉他：“是的。”
“贺明凯, 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去，甚至我不想跟你同待在一个空间里。”
男人不再看她，他继续扣着衣服，声音冷冷道：“其实, 你不想跟我出去也行。你留在家里更好，这样我也不会花很多心思想你会不会又跑了。”
他甚至没有变换任何语气, 就这么平静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些话, 冷漠自私至极。
沈佳佳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贺明凯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让他顺心的事情, 他也不会让你顺心。
他这个人……大概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的心情搞差劲。
沈佳佳一只手撑在柜子上，心里并没有什么傲骨要跟他争辩, 脚下没有力气地靠着白色的衣柜。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各种情绪，争吵, 妥协，僵持，光是想想沈佳佳都觉得很累。
因为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改变不了贺明凯任何。她改变不了他一贯自以为是的高傲态度，她改变不了贺明凯做的任何决定。
“明凯……你不要这样。”
沈佳佳低着头，小声说：“你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了。”
贺明凯沉默着，他正对着大理石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沈佳佳不说话。冷漠至极的脸上，写满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沈佳佳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知道他这个人虽然软硬不吃。
但是相比较之下，还是吃软不吃硬。
她跟他相处七年，自然知道如何应付他的脾气，只不过这种应付极其耗费她的心神，以前她可以耐着心，甚至哄他一整天，可现在不行了……她连第一步都不想跨出去。
她现在懒得应付贺明凯的任何。
即使这张脸再英俊，这副身材再完美，可沈佳佳一见到他，便有一股生理上的恶心。
她是真的厌倦他了。
可是眼前的情况是，如果她不哄，闹是闹不出什么结果的。
贺明凯最不怕的就是沈佳佳跟她闹了，因为她从来没赢过。
他不会妥协，不会退让，他做出的任何一件事，说出的任何一句话，要么服从，要么……承受代价。
心里只权衡一秒，沈佳佳便做出不得已的妥协，为了能够带沈昌明出去玩一圈，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慢慢走过去。
她走的极慢，一直到贺明凯的跟前。她抬起眼看他，清澈的瞳孔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像是再容不下其他人。
所以，贺明凯一直很喜欢这双眼。
沈佳佳轻轻地抿着唇，垂落的眼睫，疏密柔软，在男人一低头便能看到的位置，停在他胸膛的位置。
她伸手将他休闲服上的扣子解开，男人微微颔首，不说话。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任由她的动作。
扣子被解开后，沈佳佳伸手轻轻地将他的外套抚平，压了压那些褶皱。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弱了许多，声音也不自觉放软：“明凯，我从住进贺家到今天，陪爸爸的时间很少，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真的很想……”
贺明凯没有听出沈佳佳语气酸涩，只是感受着沈佳佳久违的温柔。她的声音，她的表情都是曾经深爱着他时的模样。
相比刚才，贺明凯的脸色好看许多。他伸手抚摸上沈佳佳的脸颊，干燥的指腹在她的眼帘下轻蹭，沈佳佳忍住躲开的冲动。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也有几许温和：“让孔樊东跟着，早去早回。”
他妥协了，可沈佳佳并不觉得高兴。
这是再一次放下自尊在贺明凯跟前俯首换来的结果。
贺明凯点头，露出一个平时不常有的笑，虽然没什么暖意，但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
“嗯。”
在沈佳佳背对着贺明凯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眼睛里的温柔瞬间消失。
这么多年，沈佳佳确实没有特别本事，但如何驯服贺明凯这头喜怒无常的狮子，却是经验丰富。
她知道贺明凯因为什么生气，他想回到从前，让沈佳佳对他百依百顺。
这些虚情假意，她都可以给。但除此以外，爱情什么的，再也没有了。
孔樊东站在门外，冷不丁对上出来的沈佳佳，她冷漠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让他莫名在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他想起刚才站在门外看到的一幕，老板前一秒还是盛怒难平，即要发火的样子。
下一秒被沈佳佳稍稍一哄，便是满眼柔情，温顺的如同一只无害的狮子，就连嘴角那抹不轻易的笑，都绽放的那么自然。
孔樊东心里不免敲响警钟，他跟那帮人一样，习惯轻视沈佳佳。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或许这个女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愚蠢。
——
下午，沈佳佳独自带着沈昌明出来。
车上沈昌明问到贺明凯时，沈佳佳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他忙。”
以前年少不懂事，只觉得外面的花花世界比小城精彩，从未想过她出来了，可沈昌明还独守在家里。
读书时她只在过年回家一次，每次沈昌明都要准备许多礼物让她带回来。其实沈佳佳一直没有告诉过他，他准备的那些东西，贺家人甚至都没有打开过。
自从贺老爷子去南山养病，沈佳佳在这个家里就感受不到什么温暖。
沈昌明这辈子没真正出来旅游过，少数几次出省也是公事，很少出来玩。沈佳佳没成年之前，他只顾着照顾女儿。沈佳佳成年离开后，他又忙着给女儿攒嫁妆。
这些年他当父扮母，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
若有天他知道自己宝贝珍视的女儿，被贺家这么不重视，恐怕会当即教训贺明凯那小子，往死里狠揍。
顺利搭乘上地铁去景点，一路上沈佳佳陪着他到处走走，将以往那些体验过和没体验过的，全都体验了一下。
一路上拍了许多照片，沈昌明是传统西北人，五官端正，相貌硬朗，长得十分高大。沈佳佳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就是从这儿遗传的，照片里父女两皆是颜值很高样子。
逛了一下午，沈佳佳去买些饮料，沈昌明坐在外面的露天餐桌。他坐着时，被路过的大学生发了传单，深棕色铜版纸上赫然印着“楼房盛大开盘”几个字。
沈昌明往下看了看，见到开盘楼房最低单价时，被本地的房价惊得说不出话来。
“爸爸，看什么呢？”
沈昌明拿着广告单问：“佳佳，这里房价这么贵吗？”
沈佳佳点头：“我刚上大学那会儿还好，最近几年疯涨。”
沈昌明低头算了算，发现他挣了一辈子的钱，只能拿来给沈佳佳付个首付。又听女儿说房价一直在涨，他将随身带着的黑色皮包拿出来。
这只黑色的皮包很有年头，皮质已经泛哑光，有些地方甚至开裂。
沈佳佳记得大约是在小学，沈昌明去省里参加一个农技比赛，得了第一名，奖品就是这只真皮包。
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她已经长大了，可她爸爸却还在用。
沈昌明小心翼翼地将存折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沈佳佳。
“这是什么？”沈佳佳接过存折，打开，随后被上面的数字惊到。
“这是……这些年爸爸给你存的嫁妆，本来想等你结婚的时候在N市买一套房做陪嫁……没想到，这里房价这么贵，钱存了这么久都不够。”
沈昌明的声音并不连贯，说到“钱不够”时，甚至有些自责。
沈佳佳盯着存折上的数字，非常严肃地问他：“你哪来这么多钱？”
沈昌明的年收益她是知道的，一年在三十万左右。偶尔碰上农产品市场走势低，可能还要再少一些。
而存折上一共攒有三百二十多万，就算他不吃不喝攒十年……沈佳佳一想到这个，脸色变得很难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将存折合起来，质问他：“这些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的生活。”
沈昌明笑笑：“我也花不了多少钱，平时吃饭都在单位。”
沈佳佳摇头，心里难过的说不出话：“可不攒这些钱，你明明能过得更好。”
像别人的爸爸一样，可以每年出国玩几次，炒炒股，甚至可以培养几个烧钱的兴趣爱好，跟人吹牛。
相反，沈昌明一点都在乎沈佳佳说的那些，他眼里都是对女儿的宠爱：“爸爸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新衣服，炒股那些，爸爸不喜欢。”
“再说，爸爸也有兴趣爱好，忘了画画还是从小爸爸教你的。”
沈佳佳摇摇头，拼命忍着眼中的泪意。
沈昌明说：“佳佳，爸爸没什么特别大的愿望。”
“如果人这一生只能许一个愿望的话，爸爸希望你的人生没有苦难，一直开心。”
沈佳佳坚决不要他的存款，沈昌明的这笔钱太沉重，沉重到沈佳佳连花都不愿意花出去。
沈昌明不强求她：“等到你跟明凯结婚的时候，爸爸当红包给你们。”
沈佳佳摇头，脱口而出就要说她跟贺明凯不会结婚。
在这个关口，她抵着牙关忍了忍，起码要等到沈昌明安全回到家，她才能跟贺明凯撕破脸。
傍晚时，贺明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沈佳佳盯着震动的手机足足看了快一分钟，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还没回来？”
沈佳佳轻“嗯”一声，“找了一家本地餐厅，带爸爸去尝些当地菜。”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只不过是想在外面多留些时间。
贺明凯怎会猜不透她的想法，轻淡道：“家里厨子本地菜做的也很好。”
“回来吃。”
沈佳佳眯着眼，看着天外的被霞光染透的夕云，心也跟着云飘走了：“不了，外面空气好。”
“吃完再回去。”
贺明凯并没有改变主意，颇为不耐烦：“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径直挂了电话，沈佳佳选择决定在外面。
“找家餐厅。”
很快，到了一家人当地特色餐厅，孔樊东自然没道理跟他们一桌吃饭，只在离得不远的玻璃窗外站着。
饭吃到一半时，沈佳佳接到一个电话。
她低头瞥一眼号码，然后迅速地看向门外。孔樊东眼神跟她对视上，两人眼里都有警惕。
隔着一扇玻璃窗，孔樊东听不见她说什么。
沈佳佳尽量表情自然地接起电话：“鸿霄哥？”
于鸿霄这头听沈佳佳压低的声音，他问：“方便接电话？”
沈佳佳：“方便，你说。”
于鸿霄长话短说：“你托我调查的研究所，有结果了。”
沈佳佳忙问：“怎样？”
于鸿霄：“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见面聊？”
放下电话，沈佳佳喝了口水：“爸爸，待会儿有个朋友过来跟我谈点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沈昌明点头：“好。”
沈佳佳看了一眼外面孔樊东：“如果他问起我。”
沈昌明眼神困惑：“嗯？”
沈佳佳：“你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沈昌明不是糊涂人：“你要去见的人……贺明凯不喜欢？”
沈佳佳点头。
沈昌明：“放心去吧，有爸爸在。”
——
于鸿霄开车过来，很快找到沈佳佳发给他的定位。
沈佳佳怀疑她给沈昌明下迷魂药了。
于晓晓神秘一笑：“爸来咱公司的目的是什么？”
沈佳佳：“看看我工作环境，跟同事领导关系如何。”
于晓晓一脸得意：“对呀，所以我就跟叔叔说，领导和同事都特别喜欢你，你是我们工作室的顶梁柱，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佳佳愣住，她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于晓晓内心这么细致，会想到跟沈昌明说这些。
她眼睛酸涩，轻轻地眨了几下。
于晓晓嬉皮笑脸：“我是不是很机智，有没有感动得想哭？”
沈佳佳点点头，随后泪珠子真不受控制，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于晓晓一见她哭，慌神了。
一边给沈佳佳擦眼泪，一边哄她：“你别哭呀，怎么夸你还哭呢？”
沈佳佳一把把于晓晓抱住，闷着声音说：“谢谢你！”
于晓晓拍着她的背：“客气什么，你爸爸就我爸爸！”
于晓晓见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收起笑嘻嘻的语气。
认真道：“佳佳，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保证。”
沈佳佳点头，隔着玻璃门望向外面——一个人坐在大厅，一页页翻着沈佳佳画册，爱不释手的沈昌明。
于晓晓见这她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还没跟爸爸说……分手这事儿？”
沈佳佳叹了口气：“还没，他这次突然过来，我一时有点没计划。”
“而且他现在住在贺家，万一我跟贺明凯撕破脸，我担心爸爸会受到伤害，想等他回去后再告诉他”
她心有余悸道：“贺明凯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于晓晓不愿逼她太紧：“你已经很勇敢了。”她欲言又止：“回去之后，我哥一直很担心你……”
沈佳佳抬起头：“是我抱歉……”
“不不不……他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哥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彻底摆脱贺明凯，那你就……不能一直住在贺家。”
这个道理沈佳佳当然明白，但是暂时没有选择。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沈昌明受到任何伤害，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用蚍蜉撼树一样的微弱反抗，期待着贺明凯有一天厌倦她了，顾及以往那点旧情……把她放了。
回想以往的日子，沈佳佳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她就像一株依附贺明凯这棵参天大树而长的菟丝花，他们紧密纠缠，从未分开。
当有一天菟丝花想要离开，粗壮的枝干缠绕住她所有细嫩的茎叶，将她紧紧箍住，哪怕枯萎凋零，都不允许离开这棵树。
沈佳佳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这并不是爱情。
——
中午，于晓晓热情洋溢地要请沈父吃饭，贺明凯却先她一步打电话过来。
她避开沈父，冷脸接起。
电话里的声音气定神闲，一如既往的做派：“中午一起吃饭。”
沈佳佳脱口而出：“不要。”
那头静了一秒，忽视她的拒绝，“十二点，公司楼下。”
沈佳佳甚至没有反驳的余地，那头已经将电话挂了。她忍无可忍，正要大骂贺明凯是个混蛋，抬头见沈父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憋了回去，看向于晓晓：“你还一起吗？”
于晓晓立刻摇头，眼神畏惧，像是要去赴什么鸿门宴。
中午，路上有些堵。十二点多到公司楼下时，贺明凯的车已经等候多时。
车一停下，贺明凯身边的助理王稳过来敲窗，他半弯着腰，标准化的问候：“贺先生说，让您坐他的车。”
坐他的车，是怕自己跑了？沈佳佳心里想，多此一举。
不远处停着一辆深灰色的迈巴赫，宽敞的商务车，沈佳佳一上来，就奔着后排的位置去。
但当她跨过前排座位时，却被贺明凯拉住手腕。
他仍旧是一身西装，规矩而拘谨地带着领带，拉着沈佳佳时，微微偏头看着她，表情有那么一丝不满。
沈佳佳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他靠在椅背上，交叠着长腿，无声地拍了拍着旁边的座位。
“坐这儿。”
沈佳佳下意识拒绝：“我和爸爸坐一起。”
她抽手，贺明凯没有松开，攥着她的手腕更紧。
沈佳佳跟他较量上了，大中午的，这人是不是饿坏脑子了？
沈昌明坐在后排察觉到前面的动静，他连忙打圆场：“佳佳，你和明凯坐。”
“爸爸喜欢一个人坐，宽敞。”
沈佳佳不情愿地坐过去，她刚坐下，便想甩开贺明凯的手。
结果，他不仅没松开，反而从牵着她的手腕，改成捏着手心，总之就是不放开她。
沈佳佳挣扎了几下，细软的手心被他大手包裹的严严实实，估计是嫌她太闹腾了，贺明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别动。”
车上还有别人，沈佳佳不好发作，就这么瞪着他。
贺明凯倒是不怕她等，处变不惊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车缓缓行驶，一片安静。
贺明凯看了会儿电脑之后，随后放下，主动先开口：“上午去干什么了？”
沈佳佳不耐，盯着窗外：“公司。”
贺明凯眯着眼，仔细地回忆一番沈佳佳说的公司是哪一个。
终于想起来：“你和于晓晓开的小公司还在？”
沈佳佳额心冒火，听不惯贺明凯这种看不起人的语气：“对，还在！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贺明凯丝毫不避讳：“确实，我以为倒闭很久了。”
沈佳佳：“……”
她偏过头，不再理睬他。
车内的气氛平静中带着冷场，沈昌明不知有没有瞧出他俩之间那些微妙：“佳佳工作的公司很好，领导同事也很热情。”
“那位叫于晓晓的领导，还夸佳佳是公司的人才。”
贺明凯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十分刺耳。
他对于家有敌意，即使于晓晓是沈佳佳最好的朋友，可贺明凯依旧看不太上。
他这个人天生就没什么好人缘，没有朋友，只有下属。
沈佳佳对他彻底感到厌烦，在他手心狠狠地掐了一下后，想要甩开他。
可贺明凯神情丝毫不变，除了微微锁眉外，宽大的手掌没有移动分毫。
沈昌明也安静下来，他看向沈佳佳又看向贺明凯，欲言又止。
车开的飞速，很快到达预定的餐厅。司机过来开门，贺明凯坐在边上先下的车。
下车后，他静站在车门处。
随后，朝沈佳佳伸手。
她没有将手递过去，准备自己下车，却被贺明凯堵在车门处。
少女眼睛里都是怒火，她看向眼前这个固执，任性又不讲道理的男人。
牙齿都是咬着的：“贺明凯，你不要太过分。”
贺明凯微微偏头，看她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写着“过分，如何？”
沈佳佳看了眼走在前方不远处，正等他们的沈昌明，生气地把手重重地摔进他的掌心，恨不得这只手是没知觉的。
贺明凯心满意足，闲庭信步地牵着沈佳佳走在跟过去，沈父回头看他们几眼，眼底忧心忡忡。
高档安静的餐厅内，侍应生礼貌地将他们带到预定的座位上。
餐桌上，沈父带着老花镜，看着动辄三位数一道菜的菜单，犹豫道：“佳佳，咱们换一家餐厅吧？回去吃也行。”
沈佳佳知道他勤俭，当然也知道贺明凯败家。
“爸爸，我有这家餐厅的会员，可以打折。”
贺明凯这人虽混蛋，但在沈父面前好歹还有点人样：“伯父，客户赠送的餐券。”
沈昌明这才被说服，他翻着精致的餐页，严肃的表情中难掩惊讶。
贺明凯吃饭讲究，话不多。沈佳佳虽然平日是个话痨，但坐在他旁边吃饭，食不知味，不太有胃口。
整个用餐期间，桌子上安安静静。
沈佳佳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事情，贺明凯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过分，沈佳佳本来想着越快摊牌越好。
可沈昌明的突然到来，打断了她的计划。
显然，贺明凯也正是料到这点，才会把沈昌明接过来。
他的手里旧多了一个筹码。
沈佳佳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等把沈昌明送回去后，跟贺明凯彻底说清楚。
即使她离开贺家后会一无所有，她也不想再跟贺明凯多待一分一秒。
这顿饭吃的漫长，等到结束时，贺明凯问起他们下午的行程。
“下午做什么？”
沈佳佳没好气：“陪我爸出去逛逛。”
贺明凯沉思片刻，伸手叫来王稳：“下午什么安排？”
王稳站在他的身后，微微低头，附身道：“下午没有重要行程。”
贺明凯点头。
沈佳佳在旁边听着，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
贺明凯不急不缓地擦着手，即使听出沈佳佳语气里的不欢迎，可他丝毫无动于衷：“回去换件衣服，我带你们出去。”
他似乎兴致很不错居然主动邀请起沈佳佳来，然而她却一点都不想跟他出去。
沈佳佳突然感觉很颓力，她不得不承认，贺明凯的本事真的很大。
她为了带沈昌明出去玩，上午一直在做攻略，规划路线，找景点，找餐厅，心里期待又高兴。
可……现在就因贺明凯的一句话，她兴致全无，提不起一点兴趣。
她不愿在沈昌明面前跟贺明凯闹，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坐车回家。
——
回到家，路过院子时，贺母正在花园的露天凉亭里招待其他夫人喝茶。
贺明凯目不斜视，长腿阔步地的路过。沈佳佳被他牵着，踉踉跄跄，小跑着着跟在他后面。
贺明凯这副倨傲的样子，太太们都习以为常。
可轮到沈佳佳这般没礼貌的走过去，这群太太们便开始嚼舌根。
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贺太太，明凯的未婚妻怎么见到我们连招呼都不打。”
贺母端起咖啡，干笑了两声：“可能没注意吧。”
太太们装作诧异的语气：“她平时在家不会对你也这样吧？”
说着端起咖啡杯，遮住轻笑：“太不知礼数了。”
贺母举止端庄，轻轻捏着杯子，拧着眉毛，若有所思。沈佳佳以前不是这样，一向规矩守礼，自己若是说一，她不敢说二。
不知这阵子是中了什么邪，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冷言冷语，别说恭敬礼貌，就连基本的温顺都没了。
旁边的周太太见贺母脸色不好，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等人都走时，周太太独自留下来。
她故作神秘道：“贺太太，你想不想调教你这儿媳妇？让她对你恭恭顺顺。”
贺母精致的眉眼，不经意间露出渴望，“怎么调教。”
周太太低声：“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大师吗？”
贺母想起来这件事，听说周太太家的儿媳妇是下嫁，娘家条件很不错，嫁妆颇丰。嫁进周家后，一直说年纪小，没玩够，不想生孩子。
后来周太太送她去上一个“大师”班，培养贤良淑德。回来之后孝顺的不得了，特别温柔体贴，也很听周太太的话。
“这个大师真有两下，儿媳妇被她改造的，像是换了个人，现在对我言听计从。”
贺母抿了一口咖啡，眼底有了打算。
——
为方便出游，贺明凯换了一套黑色的休闲服。他长手长脚，脊背宽阔，是个天生衣架子。
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让人赏心悦目。
换完衣服后，回望站靠在一旁的沈佳佳，她正一脸苦大仇深。
他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怎么不换？”
沈佳佳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内心已经把贺明凯问候了几百遍，可依旧放缓和语气。
“贺明凯，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去。”
第20章
这种直截了当的拒绝, 正常人听了都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识相的的就不会再跟着。
可偏偏贺明凯不是正常人, 在他的世界，向来只有他命令别人，而没有别人命令他。
他跟沈佳佳说带她出去, 并不是征求他们的同意。
而是给沈佳佳下达一个命令，让她做好准备。
“爸爸他难得过来一趟，我想让他开心一些。”沈佳佳尽量把话说明白。
贺明凯沉默了两秒：“你不想跟我一起。”
沈佳佳知道他又要不高兴了，但还是很平静地告诉他：“是的。”
“贺明凯, 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去，甚至我不想跟你同待在一个空间里。”
男人不再看她，他继续扣着衣服，声音冷冷道：“其实, 你不想跟我出去也行。你留在家里更好，这样我也不会花很多心思想你会不会又跑了。”
他甚至没有变换任何语气, 就这么平静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些话, 冷漠自私至极。
沈佳佳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贺明凯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让他顺心的事情, 他也不会让你顺心。
他这个人……大概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的心情搞差劲。
沈佳佳一只手撑在柜子上，心里并没有什么傲骨要跟他争辩, 脚下没有力气地靠着白色的衣柜。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各种情绪，争吵, 妥协，僵持，光是想想沈佳佳都觉得很累。
因为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改变不了贺明凯任何。她改变不了他一贯自以为是的高傲态度，她改变不了贺明凯做的任何决定。
“明凯……你不要这样。”
沈佳佳低着头，小声说：“你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了。”
贺明凯沉默着，他正对着大理石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沈佳佳不说话。冷漠至极的脸上，写满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沈佳佳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知道他这个人虽然软硬不吃。
但是相比较之下，还是吃软不吃硬。
她跟他相处七年，自然知道如何应付他的脾气，只不过这种应付极其耗费她的心神，以前她可以耐着心，甚至哄他一整天，可现在不行了……她连第一步都不想跨出去。
她现在懒得应付贺明凯的任何。
即使这张脸再英俊，这副身材再完美，可沈佳佳一见到他，便有一股生理上的恶心。
她是真的厌倦他了。
可是眼前的情况是，如果她不哄，闹是闹不出什么结果的。
贺明凯最不怕的就是沈佳佳跟她闹了，因为她从来没赢过。
他不会妥协，不会退让，他做出的任何一件事，说出的任何一句话，要么服从，要么……承受代价。
心里只权衡一秒，沈佳佳便做出不得已的妥协，为了能够带沈昌明出去玩一圈，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慢慢走过去。
她走的极慢，一直到贺明凯的跟前。她抬起眼看他，清澈的瞳孔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像是再容不下其他人。
所以，贺明凯一直很喜欢这双眼。
沈佳佳轻轻地抿着唇，垂落的眼睫，疏密柔软，在男人一低头便能看到的位置，停在他胸膛的位置。
她伸手将他休闲服上的扣子解开，男人微微颔首，不说话。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任由她的动作。
扣子被解开后，沈佳佳伸手轻轻地将他的外套抚平，压了压那些褶皱。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弱了许多，声音也不自觉放软：“明凯，我从住进贺家到今天，陪爸爸的时间很少，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真的很想……”
贺明凯没有听出沈佳佳语气酸涩，只是感受着沈佳佳久违的温柔。她的声音，她的表情都是曾经深爱着他时的模样。
相比刚才，贺明凯的脸色好看许多。他伸手抚摸上沈佳佳的脸颊，干燥的指腹在她的眼帘下轻蹭，沈佳佳忍住躲开的冲动。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也有几许温和：“让孔樊东跟着，早去早回。”
他妥协了，可沈佳佳并不觉得高兴。
这是再一次放下自尊在贺明凯跟前俯首换来的结果。
贺明凯点头，露出一个平时不常有的笑，虽然没什么暖意，但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
“嗯。”
在沈佳佳背对着贺明凯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眼睛里的温柔瞬间消失。
这么多年，沈佳佳确实没有特别本事，但如何驯服贺明凯这头喜怒无常的狮子，却是经验丰富。
她知道贺明凯因为什么生气，他想回到从前，让沈佳佳对他百依百顺。
这些虚情假意，她都可以给。但除此以外，爱情什么的，再也没有了。
孔樊东站在门外，冷不丁对上出来的沈佳佳，她冷漠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让他莫名在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他想起刚才站在门外看到的一幕，老板前一秒还是盛怒难平，即要发火的样子。
下一秒被沈佳佳稍稍一哄，便是满眼柔情，温顺的如同一只无害的狮子，就连嘴角那抹不轻易的笑，都绽放的那么自然。
孔樊东心里不免敲响警钟，他跟那帮人一样，习惯轻视沈佳佳。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或许这个女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愚蠢。
——
下午，沈佳佳独自带着沈昌明出来。
车上沈昌明问到贺明凯时，沈佳佳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他忙。”
以前年少不懂事，只觉得外面的花花世界比小城精彩，从未想过她出来了，可沈昌明还独守在家里。
读书时她只在过年回家一次，每次沈昌明都要准备许多礼物让她带回来。其实沈佳佳一直没有告诉过他，他准备的那些东西，贺家人甚至都没有打开过。
自从贺老爷子去南山养病，沈佳佳在这个家里就感受不到什么温暖。
沈昌明这辈子没真正出来旅游过，少数几次出省也是公事，很少出来玩。沈佳佳没成年之前，他只顾着照顾女儿。沈佳佳成年离开后，他又忙着给女儿攒嫁妆。
这些年他当父扮母，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
若有天他知道自己宝贝珍视的女儿，被贺家这么不重视，恐怕会当即教训贺明凯那小子，往死里狠揍。
顺利搭乘上地铁去景点，一路上沈佳佳陪着他到处走走，将以往那些体验过和没体验过的，全都体验了一下。
一路上拍了许多照片，沈昌明是传统西北人，五官端正，相貌硬朗，长得十分高大。沈佳佳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就是从这儿遗传的，照片里父女两皆是颜值很高样子。
逛了一下午，沈佳佳去买些饮料，沈昌明坐在外面的露天餐桌。他坐着时，被路过的大学生发了传单，深棕色铜版纸上赫然印着“楼房盛大开盘”几个字。
沈昌明往下看了看，见到开盘楼房最低单价时，被本地的房价惊得说不出话来。
“爸爸，看什么呢？”
沈昌明拿着广告单问：“佳佳，这里房价这么贵吗？”
沈佳佳点头：“我刚上大学那会儿还好，最近几年疯涨。”
沈昌明低头算了算，发现他挣了一辈子的钱，只能拿来给沈佳佳付个首付。又听女儿说房价一直在涨，他将随身带着的黑色皮包拿出来。
这只黑色的皮包很有年头，皮质已经泛哑光，有些地方甚至开裂。
沈佳佳记得大约是在小学，沈昌明去省里参加一个农技比赛，得了第一名，奖品就是这只真皮包。
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她已经长大了，可她爸爸却还在用。
沈昌明小心翼翼地将存折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沈佳佳。
“这是什么？”沈佳佳接过存折，打开，随后被上面的数字惊到。
“这是……这些年爸爸给你存的嫁妆，本来想等你结婚的时候在N市买一套房做陪嫁……没想到，这里房价这么贵，钱存了这么久都不够。”
沈昌明的声音并不连贯，说到“钱不够”时，甚至有些自责。
沈佳佳盯着存折上的数字，非常严肃地问他：“你哪来这么多钱？”
沈昌明的年收益她是知道的，一年在三十万左右。偶尔碰上农产品市场走势低，可能还要再少一些。
而存折上一共攒有三百二十多万，就算他不吃不喝攒十年……沈佳佳一想到这个，脸色变得很难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将存折合起来，质问他：“这些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的生活。”
沈昌明笑笑：“我也花不了多少钱，平时吃饭都在单位。”
沈佳佳摇头，心里难过的说不出话：“可不攒这些钱，你明明能过得更好。”
像别人的爸爸一样，可以每年出国玩几次，炒炒股，甚至可以培养几个烧钱的兴趣爱好，跟人吹牛。
相反，沈昌明一点都在乎沈佳佳说的那些，他眼里都是对女儿的宠爱：“爸爸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新衣服，炒股那些，爸爸不喜欢。”
“再说，爸爸也有兴趣爱好，忘了画画还是从小爸爸教你的。”
沈佳佳摇摇头，拼命忍着眼中的泪意。
沈昌明说：“佳佳，爸爸没什么特别大的愿望。”
“如果人这一生只能许一个愿望的话，爸爸希望你的人生没有苦难，一直开心。”
沈佳佳坚决不要他的存款，沈昌明的这笔钱太沉重，沉重到沈佳佳连花都不愿意花出去。
沈昌明不强求她：“等到你跟明凯结婚的时候，爸爸当红包给你们。”
沈佳佳摇头，脱口而出就要说她跟贺明凯不会结婚。
在这个关口，她抵着牙关忍了忍，起码要等到沈昌明安全回到家，她才能跟贺明凯撕破脸。
傍晚时，贺明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沈佳佳盯着震动的手机足足看了快一分钟，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还没回来？”
沈佳佳轻“嗯”一声，“找了一家本地餐厅，带爸爸去尝些当地菜。”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只不过是想在外面多留些时间。
贺明凯怎会猜不透她的想法，轻淡道：“家里厨子本地菜做的也很好。”
“回来吃。”
沈佳佳眯着眼，看着天外的被霞光染透的夕云，心也跟着云飘走了：“不了，外面空气好。”
“吃完再回去。”
贺明凯并没有改变主意，颇为不耐烦：“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径直挂了电话，沈佳佳选择决定在外面。
“找家餐厅。”
很快，到了一家人当地特色餐厅，孔樊东自然没道理跟他们一桌吃饭，只在离得不远的玻璃窗外站着。
饭吃到一半时，沈佳佳接到一个电话。
她低头瞥一眼号码，然后迅速地看向门外。孔樊东眼神跟她对视上，两人眼里都有警惕。
隔着一扇玻璃窗，孔樊东听不见她说什么。
沈佳佳尽量表情自然地接起电话：“鸿霄哥？”
于鸿霄这头听沈佳佳压低的声音，他问：“方便接电话？”
沈佳佳：“方便，你说。”
于鸿霄长话短说：“你托我调查的研究所，有结果了。”
沈佳佳忙问：“怎样？”
于鸿霄：“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见面聊？”
放下电话，沈佳佳喝了口水：“爸爸，待会儿有个朋友过来跟我谈点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沈昌明点头：“好。”
沈佳佳看了一眼外面孔樊东：“如果他问起我。”
沈昌明眼神困惑：“嗯？”
沈佳佳：“你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沈昌明不是糊涂人：“你要去见的人……贺明凯不喜欢？”
沈佳佳点头。
沈昌明：“放心去吧，有爸爸在。”
——
于鸿霄开车过来，很快找到沈佳佳发给他的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