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自在天方丈虚谌大师率先行了个佛礼:「几年不见,皓月仙尊门下真是越来越人才凋零了啊!」
师尊施施然回以一礼:「是不及虚谌大师座下的小秃驴越来越多。」
虚谌哈哈一笑:「皓月仙尊真是死鸭子嘴硬。」
师尊拱手:「秃驴嘴不会用可以捐了行善积德。」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便一齐去了演武场准备手底下见真章。
我带着宁姑娘藏在人群后面,悄无声息地嗑瓜子看戏。
小自在天派出了足足十个白白嫩嫩的小秃驴,人墙一般站在台下。
上衣一脱,个个八块腹肌。
「太卑劣了!」
我一把攥住宁姑娘的手:「这是有备而来啊!」
宁姑娘深以为然:「他们竟敢对仙师施以美人计!」
我愣了一愣:「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冲我呢?」
宁姑娘抬眼看看我,目光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质疑。
对家已经出牌,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但现在整个师门放眼望去,就只剩下了我和三师弟两个人。
三师弟和我对了下眼神,就准备先一步上前应战。
却见师尊向后一移步子,毫不犹豫地将我揪出来扔到了台上。
我手上攥着一把瓜子,一瞬间还有点儿茫然。
不是,哪个好人比赛先把底牌扔出去啊?
我回头看看师尊:我要干掉几个?
师尊随意地指了指对面:全部。
明白了。
他只是单纯地想让我死。
对面率先发难,我被三个腹肌小秃驴左右夹击。
一时间双眼应接不暇。
虚谌大师笑盈盈地在底下喊话:「皓月仙尊,你那一夫当关的战神徒儿宁言秋呢,何不让他前来应战?」
师尊不语,只遥遥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如芒在背,顾不得流连,齐刷刷将三个小秃驴打落到台下。
师尊微一挑眼:「还不是怕你们输得太快,又要在宗门大会上哭鼻子。」
三个小秃驴倒下了,还有更多的小秃驴涌上来。
三师弟在底下有些着急。
「大师姐,要不换我吧!」
我抽空安抚他:「别担心,天塌下来师姐顶着!一对七并非没有胜算!」
三师弟:「不是,师姐你笑得太猥琐招摇了,你往回收一收!」
啧,前几天就应该把你也打包出去!
过了没几招,忽听底下一片惊呼。
一个裹着灰袍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中,带着尖刻的笑声摇动了手里的骨铃:「随我来随我来!」
竟是个魔修!
骨铃声摄魂夺魄,修为低些的弟子都有些抵挡不住。
我立刻想到了我那如今柔弱不能自理的未婚夫。
果不其然,人已经昏昏沉沉跌坐在了地上。
「哎!醒醒啊宁姑娘!」
她缓缓睁开眼:「司年?」
刹那间,神情竟有些错愕。
我可太熟悉这眼神了。
这哪是宁姑娘啊!
这分明……
于是下意识抡圆胳臂给了对方一个爱的大嘴巴子:
「宁姑娘你清醒一点!!」
11.
时年九月,镇压着上古天魔的三千里无妄海大封松动。
玄门内怕酿成祸端,都派出了各自响当当的亲传弟子前去查探。
除了我们灵犀山。
无他。
只因为我们山头最响当当的大师兄,此时正娇弱地昏睡着。
脸上还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师尊踱步走进屋里,冷毅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宁姑娘的脸上。
师尊看我。
我心虚地平移视线看向窗外,义正词严地解释:「这……这巴掌是我跟宁言秋的私人恩怨!」
师尊不语,腰间的本命法宝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剑啸。
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想替他的好徒儿清理门户吧!
我仓皇地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拦师尊的宝剑出鞘。
没想到那老东西竟然先我一步,拔剑径直一挥——
剑光顿时奔着宁姑娘的面门而去!
「老东西你这又是闹哪样啊?!」
我好不容易挡住这记攻势,气得跳脚。
师尊看向我:「无妄海大封松动,魔修皆蠢蠢欲动,宁言秋既为战神,这时候又岂能怯阵不出!」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反驳:「可大师兄……大师兄归根结底还没有回来嘛……」
「这是宁言秋的最后一劫。」
「所以她必须死。」
12.
月黑风高,三师弟扛着宁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不是师姐,咱们为什么要像做贼一样选在深夜下山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然呢,眼睁睁看着师尊一剑攮死她?」
三师弟摸摸鼻子:「可是师姐你不是不喜欢宁姑娘吗?」
「这是什么道理,我不喜欢就要放任她死吗?」
出了山门,我把宁姑娘放到马车上,手法粗重笨拙,她却没有一点儿要苏醒的意思。
「她的一魄被魔修的骨铃拘走,我得给她拿回来。」
三千里无妄海在极北的冰原之下。
冰原蔓延千里,杳无人烟。
到达冰原外围村镇的时候,宁姑娘已经醒了。
她失了一魄,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奇怪我为什么要带她来这样的苦寒之地。
我只好胡编乱造了个理由哄她。
宁姑娘茫然:「仙师逼你嫁人,我为什么要一起出逃?」
「因为他要你……」
我搓搓手,看着宁姑娘越来越狐疑的目光,突然计上心来:「因为他要你当我——」
宁姑娘瞪大双眼:「难道他要我当你的新婿?!」
我大惊失色,「陪嫁丫鬟」四个字在喉咙里哽了半天,噎得人直翻白眼。
宁姑娘叹了声气:「我不怪仙师,他本就有龙阳之好,可能觉得这世上最纯粹真诚的情感,都来自同性之中。」
「?」
不是,这么快就接受了吗?
自我说服得这么熟练吗?
13.
虽然理由稀烂而且有欺师灭祖之嫌,但宁姑娘到底是安心跟我在镇子上住了下来。
此时大封松动,魔气外泄。
镇子上的普通百姓已经搬迁许多,只有些专门招揽修真人士的客栈和店铺还开着。
现在敢来这地方的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目的,玄门弟子与魔修鱼龙混杂,竟然十分热闹。
我带着宁姑娘偷溜出来,也不好再带着人招摇过市。
于是写了张「奇形怪状符」,贴在了她后背上。
「这张符纸可保你半个月安稳日子。」
「免疫一切术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看不透你的真面貌。」
宁姑娘不明所以,走到里屋拿个刺绣笸箩时,忽然尖叫一声: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我心知是符纸起了作用,于是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宁姑娘出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宁言秋那厮从里屋走了出来——
「姑娘怎可如此折……折辱奴家……」
我不寒而栗!
我毛骨悚然!
我死之前的走马灯怕都是宁言秋今天穿着红粉绫罗娇泪欲泣的模样!
我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如果我有罪,请让天道劈死我,而不是让宁言秋在我眼皮底下哼哼唧唧地擦眼泪!
我宛如一个抛夫弃子的渣女,主打的就是一个视若无睹油盐不进!
宁姑娘干脆走到了我旁边哭:
「小仙师,奴家求你……」
宁言秋略显冷清的声线被掐捏得尖细柔弱,听得人不禁硬了——
拳头硬了!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