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之洛蹲在墙头，脑袋上顶着一轮弯月，像动漫里的男主。
他在月华之下露出了一个笑：“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贺瑾泽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退出了回忆。
那个说每个生日都陪她过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正当她要回房的时候，身后却蓦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贺冉从二楼宿舍下来，看到贺瑾泽，无奈的说：“就知道你还在训练室。”
“准备去睡了。”贺瑾泽回答。
摘星这群孩子从最开始桀骜难驯，到如今的温顺乖觉——虽然仅对贺瑾泽。
不仅是因为贺瑾泽的能力，毕竟没有人能够为了他们夺冠，愿意不分昼夜，甚至累进医院，梦里还在念着各个队员的操作缺点。
贺冉走了过来，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真的要睡？”
身体虽然疲乏，但确实还没有睡意。贺瑾泽如实的摇头：“睡不着。”
“我陪你走走。”贺冉提议。
正好刚刚贺瑾泽研究了一下新的打法，想要找人讨论。
听他这么说，便同意了。
走廊里，轮椅的轱辘声细细的响着，一直穿过了大楼，去往门口广场。
那里有一块花坛，菊花现在开得不错。
贺冉想着，看看花也许能让贺瑾泽放松些。
二人刚出了大门，便看见了坐在花坛之上的沈之洛，停了下来。
见到他俩，沈之洛的脸色是说不出难看还是平静，总之面无表情。
被夜色一压，更加辨不清了。
但是贺瑾泽能感知到他在生气。——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沈之洛的情绪。
就像两年前，他对自己的厌烦和不耐。
清清晰晰，明明白白。
三人对视许久，倒是贺瑾泽开口说：“你回去吧，明早还要来训练。”
却是对着贺冉说的。
少年蹲了下来，心里不愿意，面上温和：“那我送你回去。”
沈之洛离他们只有几米远，二人温言细语顺着风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拿脚尖碾着地上的烟头，把它当做少年的脑袋。
接着，沈之洛站起身走到了二人跟前。
他对着贺瑾泽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贺瑾泽没看他，继而对贺冉说：“算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贺冉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沈之洛，说：“我送你吧。”
沈之洛受不了了，他听着少年温软的声音，只觉得难受。
像个争宠的面首，在贺瑾泽面前卖乖讨喜。
他转而走到轮椅后，推着贺瑾泽掉了个头，对贺冉说：“早点回家睡觉，别耽误长身体。”
年龄目前是贺冉的死穴，脸上是恼羞成怒的红。
贺瑾泽终于有了情绪，抓着沈之洛的手质问：“你在闹什么？”
沈之洛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步跨到了贺瑾泽面前，蹲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姿势，以往都是站着。
只要贺瑾泽一低头，就能将她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看不懂贺瑾泽，两人也渐渐的没了交流。
如今蹲下来，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她，竟有些奇异的感觉。
干脆的短发包裹着贺瑾泽的整张脸，瘦得尖尖的小巴探了出来。
脸色在黑夜里看不清明，只有那双眼睛看得真切，隐约染上了一层水雾。
沈之洛看着那迷蒙湿润的眼睫，心里一颤。
那边贺冉已经平复下了心情，几步追上就要抢回轮椅的控制权。
沈之洛陡然起身，一把摁住了贺冉握着把手的手臂。
“回去。”语气命令，“有些私事，我们需要单独聊。”
男人嗓音低沉下来，在夜里有着别样的压迫感。
贺冉不自觉握紧了手，到底是年纪轻，对视不过几秒便错开了眼。
“稚意……”他刚一开口，就被沈之洛不耐的打断：“摘星的队纪这么散乱吗？教练的话需要重复三遍？”
贺冉后槽牙都咬紧了，他冷冷的看着沈之洛，眼里是凌厉的光。
看得出沈之洛今天不达目的不罢休，贺瑾泽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嗓音：“贺冉，回去。”
少年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频频回头，生怕沈之洛把贺瑾泽给吃了。
但是沈之洛没有在意，他重新蹲下身。
好不容易只剩两个人，脑子里明明过了无数个问题，涌出无数句话。
可迟迟都没有开口。
良久，他轻声问：“我陪你走走？”
沈之洛记得的，贺瑾泽说过她不喜欢哭。
在孤儿院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一旦流出来，反而会被欺负得更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