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砸得地面直接震了三震。
章贺朝前走了几步，又堪堪停住。
东西落地的声音在接二连三的传来。
他脑海里，一件件地数着周祈川办公室里有的东西。
电脑、雕塑、杯子、椅子、文件盒……
殷柔晴还想过去，章贺已经冷着脸逐人，“殷小姐，你再不走，我叫人了。”
“章特助……”
章贺拿出了手机。
殷柔晴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章贺比魏宏要难搞很多，平时见了人温和礼貌，对她客客气气，但其实是个笑面虎。
等她有一天成了周家少夫人，首要除掉的，就是周祈川身边这个人！
……
周祈川把办公室砸了个彻底。
在意识到陆未曦再度拉黑他之后，第一个遭殃的是手机。
它直接被他砸到了门上。
然后他起身，发疯似的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办公室里，但凡是能砸的东西，全都未能幸免于难。
最后周祈川扔掉了手里椅子，走过去打开了门。
对站在外面咬紧了腮帮子的章贺，平静地说道，“叫人过来收拾干净。”
呼啸的风从外面猎猎灌进来，吹得章贺一瞬间呼吸急促。
他看到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幕墙，直接少了一面。
满地的钢化玻璃碎珠，闪着扎人眼的光。
章贺回身去看周祈川。
周祈川朝电梯那边走去，步履稳健，清脆利落，半点也看不出任何暴力行径的痕迹。
发泄完毕，他又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男人。
……
魏宏失魂落魄地被物业保安赶出了小区。
他蹲在大马路边上，神情沮丧。
直到周祈川的车停到了他身边……
车窗下降，周祈川的第一句话，就给他当头一棍。
“你去找她了？”
“你告诉她我为她做了很多事？”
“你被她赶出来了？”
魏宏……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但意外的，周祈川没有暴怒。
“上车，”他叫他，他自己开的车，没带司机。
“不要再找她了，”等魏宏战战兢兢上车之后，周祈川语气淡淡地，“我们已经分手了，她以后和我，和周家都再没有关系。”
坦白说，魏宏是震惊的。
虽然川爷这些年确实也很讨厌陆未曦了，但陆未曦也像洗不掉的纹身刺青一样，牢牢地烙在川爷的身上，怎么也除不掉了……
他想过川爷以后可能会娶别的女人，比如殷小姐。
但他没想过陆未曦有一天真的会离开他。
见魏宏没有声音。
周祈川突然转过头，腾出一只手捏住了魏宏的肩膀，狠狠地拷问他，“听到没有！回话！”
魏宏还没说话，突然看到一抹刺目的光闪过来。
“川……”
轰！
整个世界顷刻翻转。
那一刻，魏宏觉得整个大脑都从颅内震了出去。
……
因为记挂着要给宋慈看初稿，陆未曦给自己定了一个很早的闹钟——
宋慈说他年纪大了，六点半就要起床锻炼身体。
但陆未曦没有想到的是，吵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医院的电话。
是晓晓主治医生的来电。
陆未曦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但她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魏宏阴魂不散的声音。
“陆小姐，你快点过来吧……川爷要不行了呜呜呜……”他哭得像个傻子，“川爷人都认不得了……他一直叫你，叫你名字……”
“你在说什么？”陆未曦脑子被他哭得嗡嗡直响。
她还处于晓晓有事这根弦上，一时间拨不到其他事情上去。
魏宏语无伦次。
“凌晨有大货车进城，警察说两边都是疲劳驾驶，我们被撞了……车头都撞烂了，幸亏车好……但是川爷真的不行了，我没事，只是轻微脑震荡，我居然没事呜呜呜……死的为什么不是我？”
陆未曦慢慢的，觉得冷汗从腰际爬了上来。
“我……”
她觉得喉咙有点堵得慌。
“陆未曦，”魏宏在那边咬牙切齿，“你敢不过来，我就把余晓晓赶出医院！我好歹也在川爷身边那么多年，你真这么无情无义……”
陆未曦：“你给我闭嘴！”
她挂了电话，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出门。
去医院的路上她给周夫人打电话，没打通。
周夫人睡觉都关手机，或许事情没魏宏说得那么严重……
但到医院的时候，陆未曦还是正巧遇上了周夫人。
不仅是她，周祈川他爸也在。
周夫人脸色苍白，周先生面色凝重。
陆未曦心里咯噔了一下，连膝盖都软了一霎。
“伊伊！”周夫人疾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陆未曦顾不得其它，“周祈川呢？他怎么样了？”
“没事的没事的，”周夫人一双手冰凉，却快言快语地安慰陆未曦，“伤得不是很重，就是看着吓人……”
陆未曦依然紧绷着神经，“但是魏宏跟我说他……不行了……”
“先前是以为不行了，但突然又还是行了。”周夫人说着就发脾气，“魏宏那个大惊小怪的，被撞傻了，张着嘴就乱说话，倒是把我们吓得不行了！”
周夫人带着陆未曦过去看人。
周祈川刚刚做完一系列检查，已经转到病房观察。
魏宏守在外面，看到陆未曦那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
周夫人扬起手，险些给他一巴掌，“你那个表情干什么？”
魏宏红着眼，“陆小姐非要抛弃川爷，川爷想不通才出车祸的。”
这话周先生都听不下去，“少来！祈川是那种为了小情小爱就寻死觅活的愣头青吗？自己开车不小心，疲劳驾驶，我让他早点下班不下……哼！别什么事都赖伊伊身上。”
周先生一直以自家儿子为荣。
骂了魏宏，维护了陆未曦，还不忘夸一夸自己好大儿。
他说着就朝病房里跨步，“我进去看一看，”说着还劝住了周夫人和陆未曦，“我先看看，你们在外面等一等。”
万一情况不是很好，也别吓到了家里的女眷。
周夫人和陆未曦手握手的在外面等。
隔了几分钟周先生就出来了，脸色铁青。
吓得周夫人和陆未曦心跳都要停了。
“怎么了？”周夫人这下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周先生恨恨地咬牙，“你进去吧！我没他这么丢脸的儿子！”
周夫人：“这……”
她要和陆未曦一起进去，周先生忙叫住了陆未曦，“伊伊，你就别进去了，他伤得有点重，都是血啊什么的，别吓到你了。”
陆未曦：“哦……”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看。
论情侣关系，他们已经分手，他的死活于她无关。
但论其他，他们也有十几年相处的情分，他是周家的继承人，是收养了她的周家唯一的儿子。
没几分钟，周夫人也出来了，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周先生把她拉到一边，夫妻两个避开陆未曦嘀嘀咕咕。
“你说，他是不是被撞傻了，他还是我那个聪明睿智意志坚定的儿子吗？”周先生深表担忧。
周夫人乐滋滋地玩着手机，“没事，我全给他录下来了，等他清醒了给他看。我臊死他！”
周先生征求周夫人的意见，“他清醒之前，别让伊伊见他了吧。太丢人了。”
周夫人就冷笑，“我算是明白儿子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是遗传谁的了，你们周家的男人真有意思，明明离了人家就活不下去，咬死牙硬撑着好玩吗？”
周先生不承认，不要老皮老脸，“我没撑啊，我就离了夫人你活不下去。”
周夫人非但不感动，还挖苦，“你不该吗？离了我，你好意思活吗？”
周先生就抱住她，“不敢活不敢活，不好意思活，夫人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人生目的。”
夫妻俩亲亲热热，搂搂抱抱，完全不像儿子出了车祸的样子。
看得魏宏目瞪口呆。
再看看陆未曦。
陆未曦正拿着手机，“宋先生，您已经起来了吗？收到我的初稿了吗？不急不急的……我不急……您看了有意见告诉我，好的我等您的……”
魏宏捂着嘴痛哭流涕。
川爷啊……你就只剩下我了。
你的人间不值得！
……
陆未曦最终还是没见到周祈川。
她在医院守了两个小时，中途还和周夫人一起去陪了一会儿晓晓。
周夫人告诉她，当时出了车祸，魏宏直接被撞晕过去了。
周祈川却没晕，只是胃出血还没好彻底，巨震之下又犯了，趴方向盘上吐血，一边吐一边胡言乱语，把撞了他的大货车司机吓得个够呛。
当然，也把后面醒过来的魏宏吓了个半死。
“他是被撞晕了，以为自己要死了，让魏宏给你带遗言，魏宏脑子也被撞……不对，魏宏就没脑子，他才给你打的电话，乱说一气。”
周夫人给陆未曦解释。
她观察着陆未曦的神情，试探着问，“伊伊，想不想知道他的遗言是什么？”
陆未曦就笑，“不是人没事吗？说遗言多不吉利啊。”
周夫人就轻声喟叹，伊伊已经不感兴趣了啊……
“医生说他还有得恢复，搞不好爷爷的生日要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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