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兰还是没挺过这个冬天，与祥林嫂一样，死在了阖家欢乐的除夕夜。
这一天，大家都忙着过年去了，没人会把会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李恕有了妻儿，秦家三父子有了钱，终究是她啥也没有。
除夕当天秦志国与两个儿子一起吃了酒，醉醺醺的倒床上就睡着了，根本就没意识到枕边之人的异常。
就这样，他和陈启兰的尸体睡了一夜。
初一是大家难得偷闲的日子，除了放鞭炮和别人家送财的小朋友，街道上看不见大人的影子。
秦红胜一觉睡到十二点，肚子饿得不行了，才起来叫唤。
这个时间段家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陈启兰的影子，秦红胜直接推开秦志国房间的门，喊，“爸，陈启兰怎么还没起，她是不想过个好年了吗。”
秦志国睡得迷迷糊糊，被秦红胜吵醒，手往旁边动，触摸到一样冷冰冰的东西。
秦志国立刻被吓醒，掀开被子，看到僵硬的陈启兰，马上用左手食指往陈启兰鼻子下探。
没有气息了。
赶紧把手收回来，颤抖着对秦红胜说，“她死了。”
想到和尸体睡了一整晚秦志国就后背发凉，手背都是鸡皮疙瘩。
“啥。”秦红胜顿时睁大眼睛。
陈启兰怎么就死了，他昨天也没打她啊。“怎么办啊，爸。”
“别慌，又不是我们杀死她的，怕什么。”秦志国强作镇定。
“操，大过年的，晦气。”秦红胜不怕之后就觉得烦，他肚子还饿着呢。
“我们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放在家里怪瘆人的。”秦红强听到两人的声音，也过来了。
“直接丢山上得了，这么冷的天谁给她挖土啊。”秦红胜不耐烦道。
“还是给她买个棺材挖个坑吧。”秦志国说。
再怎么样两人也是夫妻 ，陈启兰对他也挺好的。
“要买你自己掏钱买 我和红强还得留着钱娶媳妇呢。”秦红胜打死都不会出这笔钱。
“对，爸你自己出钱。”秦红强附和。
陈启兰又不是他们亲妈，凭什么要他俩出钱。
秦志国也不想出啊，一个棺材差不多上百块，他还留着养老呢，陈启兰死了一了白了ᵂᵂᶻᴸ，他得为自己着想。
“如果你不想出的话，你去找李恕，他是亲儿子他应该出。”秦红胜建议道。
不得不说，秦志国觉得他这个建议甚好，甚得他心。
三父子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外面吃一顿饭，再由秦志国去李恕家通知，让他准备好棺材去抬人。
……
李家。
一家三口都穿上了新衣服，唯一被池梨打扮得像一个福娃，她老父亲爱不释手。
李恕发了五十块钱的大红包给女儿，虽然最后都进了池梨的口袋，她来到世上的第一个新年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唯一百天的时候池梨给她搞了一个百天宴，这小妮子钱也不要，算盘这些也不看，就紧紧抓住笔和书不放手。
李恕一下就觉得这个闺女以后前途无量，再加上她不是爱哭的性子，李恕更觉得他闺女以后是干大事的人。
视金钱如粪土的姑娘连老父亲给的压岁钱看都没看，只顾着玩自己的纸。
“她以后不会要做支书吧。”来自老父亲的灵魂拷问。
池梨，“也不是不可能。”
这边初一有个习俗，除了小孩，大人是不能到别人家去的，别人家也不会欢迎你。
大家都会墨守这个习俗，再怎么无聊也会在家渡过。
不过，有人偏偏不这样。
秦志国一开口就是，“你妈昨晚死了，你准备一口棺材给她装好，明天就把她抬走。”
李恕悚然一惊，原本平静的脸上攸乎掠过一模凝重之色，眉头微蹙，眉宇间的怒气渐渐加重，变得阴沉起来。
“她什么时候死的。”她终究还是死了。
秦志国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李恕愿不愿意出钱买棺材。“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昨晚吧。”
刚才他摸到陈启兰的身体都僵硬了，可能早就死了。
“可能？昨晚？”李恕勾起一个阴狠的冷笑。
这就是你抛弃年幼的我也要嫁的男人，连你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甚至给他磨了半辈子，棺材都舍不得给你买一口。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秦志国被李恕打过一次，李恕每次这种表情的时候他都会心惊胆战，生怕他啥时候就给自己来一拳。“我昨晚吃酒了，也不太清楚。”
“什么时候发现的？”李恕问。
“刚才，十二点过的时候。”他家新添置了钟表，他看到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李恕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记得明天把棺材抬过来给她装上，再叫几个人，大家抬去后山埋了。”秦志国再一次说。
李恕讽刺道，“养了你们半辈子，连口棺材都舍不得，可真够意思的。”
“我们不也给她吃给她住嘛，也不算亏待她了。”秦志国自认为没有对不起陈启兰，除了儿子爱打她外，哪一样不是她应该做的，他总不可能娶她回去供着吧。
“她挣的钱呢，喂狗了？十几年养狗也喂熟了吧。”
秦志国怒气值达到顶峰，想骂回去又担心挨揍，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池梨问，“是谁啊。”李恕出去了好久才回来。
李恕恢复了在她们面前的平和，有点心不在焉的说道，“秦志国。”
“他来干什么。”不知道大年初一不能串门啊。
“我妈死了。”李恕说的平静。
池梨一阵唏嘘，“怎么就死了。”
李恕，“也好，她解脱了。”
池梨问的直白，“肩膀要借你一下吗。”
李恕摇头，眼角还是红了。
陈启兰再怎么不是说到底他们还是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至少他不是大家口中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我只有你们了。”李恕轻声说道，声音说不出来的沙哑，感觉下一秒就要崩坏。
池梨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也在心里默默说，“我也只有你们了。”
两个孤独的人相互靠近，相互取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