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菲菲怔了下，反应过来发出嗤笑。
“原来还真是为了邢小越。”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不知道是因为迟昊关心邢小越，还是因为凌琳供出了自己，大概都有那么一点。
“别多管闲事了。”
话罢，她转身。
只是，脚还没踩实地面，忽然一股大力，猛地扯住了她。
迟昊将她摁在了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后腰被硬邦邦的扶手咯的生疼。
而她的身子，已经有大半个悬挂在半空。
这里可是十楼。
卓菲菲忍不住嘴角抽搐。
还来真的？
“交不交？不交我就把你推下去。”
卓菲菲岂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略带挑衅地瞪着迟昊，“来啊，我不信你敢！”
话音刚落，她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被人夺走。
“那好好看看。”
铛铛，咚，嘭——
卓菲菲浑身一震。
紧接着，脑袋就被迟昊扳过，强迫着往下看。
只是一眼，她便身体发颤。
那个还没吃完的苹果径直摔成了好几瓣，若是人的话……
卓菲菲不敢想。
她本就有恐高症，此刻腿都软了，连忙求饶：“我……你先放开我，求你了……”
“视频。”
耳边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卓菲菲手底下死死地扒着扶手，身子更是一动都不敢乱动，她咬咬牙：“我给！”
迟昊冷笑一声，“胆子这么小，怎么就做了那么不上道的事呢？”
卓菲菲大喘着气，这样的迟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又狠厉。
迟昊终于松开卓菲菲，不过动作很粗暴，直接便将她丢在台阶那里。
卓菲菲吓出了一身冷汗。
“视……视频，都在手机里了。”
迟昊接过她老实上缴的手机，微微俯身，与她对视。
卓菲菲受惊一般地又往后面躲了躲，生怕他又发神经。
迟昊见状，微勾唇，带着警告的意味：“卓菲菲，以后太平点，别再去招惹邢小越。”
卓菲菲不甘心地咬住下唇。
邢小越她凭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知道吗？”迟昊含笑着反问她。
卓菲菲知道，却想不明白。
迟昊不是不接受邢小越吗？为什么要为她出头？
“我喜欢她，最见不得人欺负她……”
***
虹光之下，月色迷离。
树影扇动处，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金玺小区门口。
十分钟后。
邢小越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眼窗外，忽然坐直身体，惊叹一声，“到了啊？”
她扭头，撞上了少年笑意盈盈的眼睛。
“喂，你怎么不叫醒我？这里不能停车的，摄像头拍到会开罚单的。”
说完，她拿起身上披着的外套，拉开车门。
莽撞迷糊的女孩，下车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王浩然心脏陡然提起，又随着她站直身体，心安然落地。
他跟在邢小越身后下了车，体贴地将运动外套再次披在她的肩头。
“穿上吧，夜里冷。”
此时已是十一月，南方初秋了，夜如水微凉。
邢小越提着肩头的衣服，转身看他，“谢谢。”
大概是月色太温柔的原因，王浩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矜持。
“不客气，回去早点休息。还有……”他嘴角勾起，“认真考虑当我女朋友的事。”
邢小越看着他，胸腔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板。
今晚，王浩然跟她表白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真诚地跟她示爱。
他为她逃课，为她奔波，如果不是她也刚好找到周燕，都不知道他在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
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她这么好。
“我会认真考虑的。”
邢小越朝他展颜一笑，眼睛弯弯，长睫微颤，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
王浩然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了星光，知道她心里断然已经有了决定。
他笑着目送她走入小区。
转身的刹那，面色却忽然沉了下来。
邢小越的家在七栋，步入小区的时候，一阵夜风袭来，她将身上的外套拢紧。
外套上，还残留着王浩然身上的气息。
是一种，类似衣服柔顺剂的味道。
大少爷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每天都有人专门帮他洗衣服吧，衣服才会这样香气怡人。
恍然间，她又想到了迟昊。
他身上的味道总是淡淡的，是一种从身体里透出来的，温暖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走着走着，邢小越的步伐慢下来。
到了七栋楼下，她几乎已经停下脚步。
路灯下的长凳上，赫然静坐着一道沉默的身影。
微微弓着背，低着头，头上罩着连帽衫的帽子，看不清脸。
听到脚步声，那人豁然抬起头。
明明有大片灯光笼罩在他身上，他碎发下的眼睛，却好像暗夜里大海，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邢小越薄唇抖动了下，蓦地抬手蹭了蹭眼睛。
那道身影已经朝她走来，宽厚的大掌带着温度，抓住了她的小胳膊。
在她错愕之际，整个人已经被他带入怀里。
她又闻到了，类似薄荷的气息。
藏青色的薄风衣，质感微凉，熨着她柔软的脸颊，她瞬间清醒过来。
“迟……昊？”小手已经下意识有了推拒的动作。
如果是在前几天，她大概会很高兴，可是现在，他这个拥抱算什么？
是同情吗？还是安慰？
因为那些视频？
想到他看到自己那些破败不堪的过去，她心里完全受不了。
她曾经以那么热情勇敢的形象示他，视频里却被人揍得缩在墙角，毫无还手之力……
她连唯一的一丝傲骨和张扬的勇气都丧失了。
她觉得好糗，大概无法再对着他若无其事地笑。
迟昊一定在心里可怜她。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别乱动！”
邢小越不动了，长睫覆下心头所有悸动，心里挣扎矛盾。
他们的拥抱的位置，没有光，只有黑暗，
迟昊搂紧怀里娇小的身躯，整个脑袋贪恋地埋进她的秀发里，很用力地闭了一下眼。
他看了剩下的视频，只看了两个，就看不下去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难以呼吸。
血液里的戾气和暴躁因子在涌动。
只有这一刻抱着她，才觉得安心。
他已经在小区干坐着等了她一个下午。
没想到她居然披着别的男生的外套回来。
迟昊睁开眼，有种冲动，想要立马脱下她身上的外套。
耳边清冷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动作。
“迟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迟昊讶异，过了好一会，答非所问：“你放心，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些视频不会再出现。”
邢小越心尖刺痛了下。
他果然是因为视频的事，同情她。
想到这，她用尽全力推开他。
月色下，女孩陌生愠怒的表情，令少年的心脏蓦地一缩。
一时间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得厉害。
懊悔，愤怒，嫉妒的情绪冲垮他的理智。
“为什么？”他咬住腮，表情可怕。
邢小越定定看着他，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更多是一种无可奈何。
“你跟他在一起了？”那个他，很显然是指王浩然。
邢小越神色覆上一层讥诮，“你可不可笑？现在才来吃醋？”
迟昊抬眸看她。
目光深深。
他不想承认的那件事，终究还是成了定局。
这一刻，他身上原本躁动的血液，都冻结起来。
他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喜欢她，可是对她的爱意，一丝一缕都融入在平日的相处中。
每天写完作业，他还要抽出时间备课，给她归纳补习时的学习要点。
知道她喜欢吃零食，他会特地网购一些零食放在家里，还要装作嫌弃地扔给她……
他大意了，邢小越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外表下，其实并没有那么洒脱，她的经历，令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看着嚣张跋扈张扬自信，内心也会又自卑怯弱的一面。
她没他想象的那么强大。
终究只是个小女孩。
为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这一点呢？
那时候在江边，罗小妍已经提醒他，让他关照邢小越。
他还不屑一顾，觉得邢小越在这个学校俨然是‘霸主’，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关照。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惜却迟了。
邢小越垂下眼：“太晚了，你回去吧。”
迟昊只觉得这句话像一语双关。
他自嘲般轻扯嘴角，嗓音嘶哑：“好。”
邢小越听到这个回答，手指蜷了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决然转身，朝七栋走去。
进入玻璃门后，心有不舍，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玻璃门缓缓合上，像真正隔绝成两个世界。
迟昊的身影在玻璃后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她轻微眨眨眼，眼泪便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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