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些猝不及防，但东宫宫人也早有准备，连忙去禀告了皇上和皇后，产婆和太医也都围在我的床前。
听澜拿来参片给我含着。
我的身上铺满了冷汗，浸湿/了我的中衣。
生孩子原来这么痛，我感觉好像有十万根针同时扎在我的身上，仿佛身处地狱一般。
耳边只有一阵阵刺耳的鸣叫和产婆一声声：“太子妃，用力啊！”
我想起了早逝的母亲，会不会我也像母亲一样，我突然很害怕。
眼前一道一道的白光闪过，我感觉汗珠流到了眼睛里，刺得生疼。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想到了好多人，听澜、云湄、李承稷、父亲、皇后......
嫁入东宫将近两年，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不仅要应付皇后，在她面前做出一副贤良的样子，还要面对我不爱的李承稷。
好累啊,好想休息......
突然，我的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我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听澜在我耳边哽咽着说道：“娘娘，千万不能睡，小皇子不能没有母亲。”
我不能死，我想要的还没有实现，我还没有杀了那个人，我不能死！
我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不知挣扎了多久，我终于感觉到什么东西从我的腹中脱离，一声洪亮的哭声划破ʟʐ天空。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瘫在床上。
听澜也后怕极了似的坐到了地上，而后便接过襁褓，将孩子递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我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眉眼依稀可以看出李承稷的影子，我冷了冷眼眸，沉声说道：“把孩子抱给太子瞧瞧，不要让他们进来，就说我累极休息了。”
听澜将孩子抱出虑舟去后，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一想到云湄，我便身心俱疲。
第二日，我强撑着身子召见了她。
距离上次秋狩见面，我们二人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碰过面了。
我坐在上座，轻轻的撑着下巴。
云湄跪在地上，眸子水润，还是一副美人面。
“到底是为何呢？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我浅浅弯腰，指尖轻轻挑起云湄的下巴，微微靠近。
云湄脸色一白，却倔强的说：“当初是我先与殿下相遇的，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是他主动引诱的你对不对？”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云湄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我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脸偏在了一边。
我直起了身子，讽刺的笑了两声，微微提高了声音：“闻云湄，我告诉你！他若不想娶我，大可以去今上面前跪上几天几夜，我们成婚第二日，他便主动亲近我，还不是因为我外祖手里的重兵吗？这是我求来的吗？你以为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妄图将你我二人都收入囊中，美人江山皆得罢了。”
云湄ʟʋʐɦօʊ死死的咬住嘴唇，盯着地面。
我继续道：“他在你面前是不是说自己无能为力啊？你们一个个的把不能相守的罪责怪在我的头上。分明是太子懦弱无能，他若为了娶你拼个死活我倒敬他几分。”
我拿出一本册子甩到她跟前：“这里面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儿郎，个个都是家世显赫，面目俊朗，为何非要跳进这个大染缸。但你若是真的喜欢太子，等他登基后大可以进宫封妃，我倒也会欣然同意。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你要在我生产之时与他行苟且之事！你知不知道无媒苟合对你的名节意味着什么？”
“今日我会向太子提议迎你入东宫，以后有事无事都不要寻我了。”我站起身子，逶迤的长裙拖了一地，我抬手拭掉了眼角的泪水。
云湄哭着拉着我的裙摆：“阿姐我错了，阿姐......”
我没有理会，向殿外走去。
“咿呀，咿呀。”泓璟的叫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回过神来，摸了摸泓璟白皙可爱的脸蛋。
8
元光三十年，皇上驾崩。
李承稷即位，建元景初，我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拿到凤印那一刻，我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云湄和林氏都封了妃，我有些讶异，我以为云湄会一跃成为贵妃呢。
父亲一直蠢蠢欲动，我让他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青州还有一个瑞王在虎视眈眈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一转眼泓璟已经三岁了。
我父亲在前朝愈发狂悖了，朝廷几乎是他的一言堂。
他与李承稷意见总是相左，李承稷每每憋一肚子气，偏生我父亲手握兵权。
我从不过问前朝之事，免得惹祸上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些人去争就好了。
李承稷受了气自是要发泄，他宠幸了许多歌姬，渐渐沉溺其中，云湄也受了冷落。
近日天气潮湿，他的旧伤有复发之兆，再加上体内余毒未清，身上有溃烂之兆，他愈发暴躁。
我早在怀孕之时便开始在李承稷的茶水中下一种药，长久服用会导致生育能力丧失，症状是身上会出现小小的溃烂，状似擦伤，我每次只下一点点，防止被发现。
那年秋狩我看到了他后颈处的擦伤状伤痕时我便知道奏效了。
我的泓璟只能是他唯一的子嗣。
李承稷还寻了许多道士，命他们炼制仙丹，追求长生不死之术。
唉，过于荒唐了。
“皇上与大人今日又在朝堂上吵起来了，皇上还......”听澜与我说的时候，我正在修剪一瓶月季。
那瓶月季开的极好，粉嫩的花瓣娇艳欲滴。
“还怎么了？”我漫不经心的问。
听澜顿了一下，说道：“皇上扬言要杀了大人，大人礼都没行便离开了。”
“嘶。”月季虽好，但茎上有刺这一点却是不尽如人意。
“替我准备一身常服和帷帽，我要与父亲在青桑台见面，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一边吩咐着听澜一边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紫鸢花簪子，这是母亲留与我的遗物，我轻轻的抚了抚，插到了发髻上。
我到青桑台时，父亲已经坐于茶桌前，我恍惚了一瞬，他鬓间不知何时已经生了白发。
相顾无言，我缓缓地为他斟了一杯茶，他盯着窗外的槐树：“这棵树还是元光十年时我与你母亲一起手植的，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棵槐树，翠绿茂盛，枝桠弯弯折折的蔓延了半个院子。
“风有些大了，父亲，关一下窗吧。”我轻轻的开口道。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