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蓦,你知晓我素来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一直盼着你过门真正的喊我一声娘。可如今骁炎做出这种事情,陆家愧对你,也愧对景大人。当初骁炎在前线,景大人哪怕稍微懈怠些都可能让骁炎丧命,可……”
陆夫人叹息一声,继续道:“我不敢求你原谅,但是我能保证,没人能动摇你在陆家的地位,别说骁炎,就是我和婆母都不能!”
陆夫人能有这态度十分真诚了,景蓦相信就算是陆夫人自己的亲闺女遇见这样的事情,婆家能这样表态她也会考虑婚事。
可是景蓦不会。
她柔和的笑了笑,道:“为前线将士上心是我父亲的职责,夫人何来愧对一说?我知道您待我好,不愿哄骗你便直言告知了。虽很遗憾不能与您做婆媳,却不遗憾无缘与镇北将军结为夫妻。”
“可……”陆夫人一听就着急了。
景蓦拉过她的手安抚:“我知晓这桩婚事闹成这样,弄得我们两家的颜面都不好看。可粉饰过去的体面没有意义,旁人当面不说私下里还是会议论。镇北将军心有所属,我既心中无他,为何不成全?”
陆夫人重点听了后头句:“蓦蓦,你怎会说你心中没有骁炎?我知道你为了给骁炎筹备粮草,在外奔波时遇上大雨天山体滑坡,差点被泥石流埋了。这些事情你父母不知,可夏蝉却与我说过。”
陆夫人说着就红了眼眶:“若非心悦骁炎,你怎么会做这些?骁炎只是不知你的心意,他一时糊涂而已,你怎么就说你心中没有骁炎?”
陆夫人说这话时很激动,她怕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彻底伤了景蓦的心,能做到这些并且有能力和魄力做到这些的儿媳妇,错过景蓦就找不到旁人了。
经历了一次陆家险些败落的遭遇,陆夫人对家族主母的个人能耐看的尤为重要。
陆夫人就属于个人能力中规中矩的,老侯爷在的时候她管好家业没有问题,可老侯爷走了,儿子又要出征。
平日里眼红陆家的人开始落井下石,家中下人也开始生出小心意,如果不是景蓦的帮助,陆夫人就镇不住这些事情。
陆夫人握着景蓦的力道很大,景蓦也很诧异,没想到陆夫人这么希望她过门。
“当时镇北将军与我有婚约,既是我未婚的夫婿,我自然要全心为他好。陆夫人,此举并非我心中有镇北将军,只因将军是我未婚夫婿。若与我订婚的是旁人,我也会这般的。”
她也不能因为陆夫人的期望,就委屈自己嫁过来啊,只能说抱歉了。
“说什么胡话,如今这婚约也在,何故要说当时有婚约。”这话听的陆夫人心慌,她道:“蓦蓦,若是我让骁炎与那女子断了来往,你可愿意嫁过来?”
景蓦蹙眉,陆夫人这么执着让她有些为难。
“镇北将军已经与我说过解除婚约一事,就在将军进城三日前,只是我没想到将军进城之时会那么迫不及待。”
陆夫人气的一拍桌子:“骁炎本没那意思的,是那狐狸精勾的骁炎非要带她进城,这狐狸精,害人不浅!”
这事是安蕊的意思?
景蓦与夏蝉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夫人道:“解除婚约这事一定也是那狐狸精撺掇骁炎做的,我这个当娘的还没有被气死呢,这事骁炎说了可不算!”
陆夫人居然这么不愿意解除婚约,这可怎么是好,景家还等着他们来退婚呢。
刚要开口,此刻忽然听见外头有人道:“骁炎,你站在门口作甚?”
过了会儿才听见苏本壹的声音:“有些事情要找母亲说,不巧母亲有客人,正准备回院子。姑姑怎么来了?”
听这称呼来的当是老侯爷的妹妹穆山乡主。
穆山乡主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来看望嫂子,到了才知道景小姐也来了,骁炎要不一起进去?”
“不了,我稍后再来向母亲和姑母请安。”
听声音是走了。
陆夫人急的直接站起来:“这孩子,来都来了,怎么要走呢。”
她想去将儿子喊回来,又想起不能丢下景蓦,一时间脚下踌躇。
景蓦起身道:“既然乡主来了,我便先告辞了。陆夫人且宽心,我是打从心里愿意成全镇北将军的。”
乡主此刻已经走了进来:“骁炎什么事情需要景小姐成全啊?”
这语气不带善意,毕竟不是每个陆家人都如同陆夫人那般对景蓦充满善意。
景蓦没搭理,规矩行礼后便告辞了。
“嘿,作甚我一来就走?”
景蓦这才回身,回身就见陆夫人。
“我送送你。”
陆夫人不愿景蓦落乡主的脸面,景蓦也没多说其他,颔首道;“有劳。”
走出去好些距离后还听见乡主说:“我这嫂子也真是的,咱们陆家是什么门第,作甚要对个小辈卑躬屈膝,真是跌份儿。”
这话听得陆夫人脸色都变了变。
景蓦倒是神色如常:“乡主在婆家的地位全靠着镇北将军撑着,她自然是无条件站在镇北将军那边。但镇北将军最愿意护着的人必然是您,若她还不知收敛,陆夫人大可将乡主以往做的事情告知镇北将军。”
这位乡主不是什么好人,靠着陆家的威望在婆家作威作福,陆家那段时间不稳定,可不多得是人对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挤兑么。
可她不反思自己,也不低调做人,在婆家受了气竟回娘家找嫂子撒气,说陆夫人克夫,克死了她哥哥,老天保佑她的侄儿,别也被克死。
陆夫人当时死了丈夫,儿子也紧跟着出征,本身就每日提心吊胆,小姑子还来说这种话可想听了心里得是什么滋味。
景蓦说这些也是变相的让陆夫人多重视些她儿子的意愿,儿子要解除婚约就解除,可不要仗着是母亲就逼着儿子娶不喜欢的女子。
苦了儿子不说还苦了景蓦这个女子。
夏蝉赶着马车,问道:“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商会啊,出门不就是为了去商会么。”
“好咧。”夏蝉一扬马鞭,道:“按照陆夫人所说,镇北将军做的荒唐事情是听了安蕊教唆,这女人什么意思,向咱们示威?要不要奴婢去查查她?”
第7章
“查她作甚,被人知道了容易引起误会,还容易落人口舌。陆家这边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了,等着陆家上门退婚就是,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
夏蝉表示知道了,便没再多话。
商会底下有些联名的铺子,不过资行商会不是铺子,是景蓦置办的一处院子,用来存放账目、货物,还有伙计们走货时的落脚点。
之前景蓦的重心一直在药房那边,药品的制作和药材的收购需要她多上心些,商会这边商路走通后她都交给二伯和底下那些掌柜负责,大半年没怎么仔细过问了。
这回景蓦的婚事出现变动二伯也没有出现,便是因为人在外头走货还没回来。
账本查着查着就发现不对劲了,景蓦头也没抬:“夏蝉,将李掌柜叫来。”
“是。”夏蝉下去,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李掌柜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过来:“东家,您叫我?”
景蓦招手让他回来:“你花五万两购入一万多副字画,一副都没有销出去?”
李掌柜脑袋耷拉的更低了:“我寻思着咱们书嗣素来以接济贫苦学子为主,就想着……”
话没说完,景蓦打断:“直接说事。”
“字画都是之前科考时从学子们手上买的,其中有几人学识都不错,一旦其中有人成了状元,我再运作一番,他的字画就得跟着水涨船高。哪成想……新科状元偏生是不会画画那位,探花又出了逛青楼不给银子的丑闻被除名,榜眼又……又丑,不好运作。”
说到最后李掌柜都没声儿了。
他是想将状元探花榜眼的字画价格炒起来,只要能炒出价格就不会亏损。至于其余的字画,就当做给考生们回家路上的盘缠,指不定以后能中呢,应着如今的情分往后也比别人好说话不是?
可结果……
李掌柜知道这笔生意他搞砸了,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东家此刻想抽他。
景蓦是想抽他!
五万两银子,她二伯得风餐露宿走一趟货才能赚回来,就这么给霍霍了!
“这银子谁给你批的?”景蓦咬着牙问。
李掌柜忙道:“二爷!”
景蓦:“……”
居然还是二伯批的。
她将蠢蠢欲抽人的手按了回来:“带我去看看那些字画。”
“字画就在库房里,东家这边请。”李掌柜忙弯腰。
李掌柜将字画整理的倒是挺清楚的,好的、次点的、差的都分类放好了。
她不是懂得品鉴字画的人,不过也能看得出有些功底是不错,这样的挂到铺子里标价五六两也是会有人买的。
但这样的只有几十副,以这种价格出手肯定是血亏。
次点的居多,而差的那些几乎是不会有人买的。
见景蓦揉眉心,李掌柜忙道:“东家,这些东西我会想法子,定然将这笔钱补上。”
景蓦横了他一眼,李掌柜连忙低下头。
夏蝉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李掌柜好可怜哦,三十好几的人了,犯了错在小姐面前乖顺的像个宝宝似的。
而且,小姐这还没有骂人呢。
也就这一笔账亏损了,其余的都没问题。等景蓦看完商会的账本后天色已经黑了,收拾好东西出了大门,马车刚起步就听夏蝉压低了声音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