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景——
「柏柠。」
沈淮野叫了我一声，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
我嗓音有些艰涩地「嗯」了声，清晰地听到自己一声又一声的心跳逐渐加快。
然后沈淮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朝着我极为大声：
「汪！」
我原本所有的期待和紧张都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然后在沈淮野接下来的几声「汪」中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跟着沈淮野一块过来的几个队友都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兄弟，说到做到，真男人啊！」
几个人朝着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嘲笑得更为肆无忌惮。
沈淮野涨红了一张脸。
向来脾气暴躁的人这个时候却没有发火，一声不吭地完成着自己之前的某种赌注。
虽然这种赌注真的很丢脸。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沈淮野。
盯得他「汪」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心虚。
「准备改行当舔狗了？」
「怎么可能！」沈淮野下意识反驳，「狗怎么会有我舔？」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我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
——很好，这的确又很沈淮野。
16.
沈淮野收拾好东西后就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他似乎想要和我解释什么，但纠结着又说不出口。
我走了几步后实在没忍住叫了他一声：「沈淮野。」
「嗯？」
他下意识应了声。
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大了，沈淮野又小跑着凑了过来，微微俯身：「有什么事吗？」
我学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止也止不住：
「我走到哪你跟到哪，别人还以为我在遛狗呢。」
语气里的冷嘲热讽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但沈淮野是个例外。
他「哦」了声，小声嘀咕：「这事刚在篮球场的时候，大家不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吗？」
我被气得一口气差点都没上得来。
见我似乎有些生气了，沈淮野这憨憨倒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他抿着唇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件事我能解释的。」
「那你就好好解释。」
我抬头一看，发现我俩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到了之前那个小树林。
于是我抬头示意那边的凉亭：
「就去那里说。」
17.
沈淮野要解释的就是之前他的计划报复。
「但我已经知错就改了，」沈淮野一脸沉痛地道歉，「你做那些都是为我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也不是。」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沈淮野的自我反思，笑眯眯：「我的确是故意出很多题目来让你痛苦，毕竟批改你的作业让我也真的很痛苦。」
沈淮野想说的话被我这番真诚坦白也噎在喉咙处。
最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管，反正这事就是我不对。」
「那狗叫呢？」
「他们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是反悔了就得在重要比赛结束后学狗叫。」
果然，都是一群中二少年。
沈淮野坦白结束后，就偷偷瞥我。
见我低着头没看他，这人又偷偷摸摸地不断往我这边蹭过来。
原本两人之间还能坐下两个人的距离也逐渐被拉近。
我假装没注意到沈淮野的这点小心思，却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往右边挪了一段距离。
沈淮野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但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小声问我：「你饿了吗？校外最近新开了一家江南菜馆，味道还不——」
「沈淮野。」
我突然转过身，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沈淮野下意识屏住呼吸，胡乱地「嗯」了声。
但那双眼睛看东看西，唯独不看我。
于是我只好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沈淮野直视着我。
「沈淮野，」我又叫了他一声，问着之前没有得到回复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只是这次还没等沈淮野回答，旁边就先响起了一阵「哦」的诡异声音。
——是沈淮野的队友、舍友以及夏贝贝。
沈淮野被这阵起哄声闹了个大脸红。
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也算知道这人表面看上去凶巴巴，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容易害羞的纯情少年。
这么多人在，别说沈淮野了，就连我这种厚脸皮的都有些扛不住。
于是我先松开手：「算了，要不还是下次——」
「喜欢的。」
手收回到一半却被拉住。
沈淮野握着我的手，手心里沁出细密的汗。
一点红意从耳尖渲染，最后逐渐蔓延至全身。
可这人的眼睛却又明亮得过分。
「我喜欢你，柏柠。」
「很喜欢的。」
因为沈淮野的这些话，一旁的起哄声更响亮了。
18.
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我这个时候应该接受沈淮野的坦白。
然后公主和王子幸福地在一起。
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娇宠的公主。
所以我用沈淮野的那句「你等我缓缓」作为最后的回复。
于是那天，十几个人排着队轮流拍着沈淮野的肩膀，然后留下一声叹息：「兄弟，加油。」
沈淮野气得当场就要和这群人干一架。
但最后还是被我拉回去复习高数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期中考了。
沈淮野忙着复习期中考，我忙着做项目，一时间两人的联系也少了不少。
等到再次见面，是在沈淮野结束期中考的那个周末。
我去参加了高中的同学聚会。
聚会地点是在一家温泉山庄，据说是某位富二代同学全权承包整场费用。
而等我赶到聚会地点，就看到居雅馨被众人围着说笑。
没忍住「啧」了声。
——这属实是大水冲了龙王，妙啊。
19.
因为上次被沈淮野嘲讽的事情，居雅馨一直都憋着一口气。
于是这口气就趁着同学聚会发了出来。
不过我这人向来没皮没脸惯了，任由着居雅馨明里暗里嘲讽就是一声不吭。
最后我吃得心满意足，反倒是居雅馨被我气了个半饱。
但我没想到，我还会在这地方遇到沈淮野。
彼时居雅馨正在说着「不过像柏柠你应该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吧？啧啧，真是可怜」，而沈淮野和他的朋友正好从拐弯处迎面走来。
哦，这该死的巧合。
我下意识先看了眼居雅馨的脸色。
难以形容的五颜六色，最后趋于五彩斑斓的黑。
我没忍住吹了声口哨以表赞叹。
沈淮野抬眼看了我一下，最后默默地走到了我的身边，一声不吭地瞪着居雅馨。
大概是居雅馨体内的基因在尽力拯救着她的生命。
这人下意识抖了下身子，最后涨红了一张脸，这才干干巴巴地把话说了下去：
「不过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像这种高档地方肯定是随便进进出出的。」
沈淮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不少。
他甚至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柠柠很厉害的！」
语气里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意思惊得他身边的几个朋友眼神都诡异了起来。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
居雅馨灰溜溜地离开了，于是沈淮野顺理成章地跟着我。
他们一行人原本是要去打台球的，但沈淮野却说要先去泡温泉。
「这里有套间的。」
趁着没人注意，这人故意慢几步凑到我身边，小声而又贴心：「你要是不想和人一块泡，我去帮你办个套间。」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好吧。」沈淮野的语气有些惋惜，不过下一秒他又自我恢复，「那你如果先泡好了就等等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
其实不用沈淮野特地说，我也会等他的。
20.
泡好温泉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
沈淮野在门口等着，之前的朋友估计早已经先离开去玩了。
见我出来，他下意识就朝着我走来。
只是却被我抢先一步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