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缨一把拽起那个鞑靼人,正要往回赶时,周围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待她一回头,一群鞑靼人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双方皆是一愣,还是容缨身边的那个鞑靼人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萨鲁!”
那些鞑靼人抬着刀一哄而上,容缨连忙拾枪应付。
被绑着的鞑靼人还在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堆,人一多,容缨应付起来逐渐吃力,再听那叽哩哇啦的声音,更是烦躁,索性直接一枪打晕了那个鞑靼人,专心应付剩余的人。
那些鞑靼人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人多莽撞,靠着一身蛮力不断地进攻,导致容缨开始精疲力尽,被困在阵中央举棋不定。
她不禁思考着,若是跑不出去,就自刎在这罢了,否则还要挨姜知竹一顿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有些害怕姜知竹了,莫不是在军营的那几天,被使唤惯了?
对峙了半天,那些鞑靼人好似看出来容缨已经吃不消了,便相互着对视了几眼,一拥而上。
容缨暗暗骂了一句,以退为进,背着枪踩着那些人的脑袋离开了阵地。
她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应付几个,殊不知被追进了一个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大抵是跑不动了,她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剩下的鞑靼人,咬碎银牙打算以命相搏。
然而,很快又败下阵了。
这些鞑靼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耐力如此之好!
她一个错身躲开朝她脑袋挥来的大刀,身后又袭来一把,前方虎视眈眈,她竟被困住了身子。
看样子是真的逃不掉了。
容缨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在身后那把刀贴近之时,躲也不躲,拼了后背在前方杀出一条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咻”地刺穿了身后的鞑靼人。
容缨惊讶地望去,白雾弥漫的林子尽头,有一个身形修长,身穿银色冷甲的男人坐于马上,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她心下一惊,是姜知竹!
此时此刻,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姜知竹轻轻一跃便落在她面前,冷若冰霜地睨了她一眼后,提着剑冲入人群。
看着人群里大杀四方的身形,容缨很没出息地想着,早知道就该挨下那一刀了,装昏迷来逃避一段责骂。
可是,她心里清楚,那只是一时之计,说不定姜知竹还会因此看她不起。
罢了!
她容缨也做不到逃避责任,想着,还是冲进去一同解决了那些鞑靼人。
没想到得是,就在他们解决了一大部分鞑靼人之后,姜知竹突然转身拉着容缨往回跑。
容缨临上马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一波鞑靼人。
“这到底什么情况!”
姜知竹回道:“你捅了鞑靼人的老巢!”
容缨:“……”
姜知竹也没想到,容缨竟然能找到鞑靼人的老巢,他正愁着不知从哪找起呢!也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二人共骑一匹马在林间穿梭着,姜知竹驭马躲避后方的箭。
容缨缩瑟在他怀里,几乎有一瞬间的错觉,俩人像一对亡命天涯的有情人。
然而,亡命天涯是真的,有情是假。
不知逃了多久,他们在一处枝叶更为繁茂的树下停了下来。身后没有了鞑靼人追赶的声音,也没有箭穿梭耳边的风险。
可姜知竹却一直没有动静。
容缨发觉不对劲,正要开口询问,姜知竹猛地从马上跌落,再看那银甲上溅了鲜红夺目的血。
她才发现,姜知竹的右腿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姜知竹!”
若不是这一声叫唤,他险些昏迷过去。
想来他们逃了这么久,那支箭又不知是何时中的,这一路颠簸,怕是失血过多。
容缨连忙下马将他搀扶到树边,让他背靠着坐下。
那根箭插得很深,血还不断汩汩往外冒。再不止血的话,真的会失血过多而亡。
她再一次领会到打仗的恐怖之处,饶是姜知竹这么厉害的身手,也难敌千军万马。
愧疚感涌上心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她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知竹尚存一丝清醒,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无措,忍着剧痛回道:“你可还记得回军营的路?”
容缨看了下四周,周围杂草遍布,哪还有什么路?
她嗫嚅着,“方才是认得,现在认不得了。”
姜知竹一愣,颓然笑道:“是我的错!早知方才就不该往林子里跑了。”
被他这么一说,容缨更加不好意思了。
“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那些鞑靼人被我甩在后面,这林子复杂,想必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我们。你骑着马往回走注意绕开他们,回到营地后立马派人过来。”
“那你怎么办?”
姜知竹看了眼腿上的箭伤,脸色苍白,“你也看到了,以我现在的状况没办法赶路。如果你带上我的话反而会连累你。”
容缨沉默着,她知道以如今的形势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一向自信十足,行事果断,可现在却犹豫了起来。
“不行!要是我走了,那些鞑靼人追上来了你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营地怎么办?”
姜知竹却突然笑了,有一种既无奈又生气的感觉。
他说道:“你不是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吗?”
“现在不一样了。”
她喃喃地低下了头,以前她并不知道战争的恐怖,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曾经仗着一身武力欺负了许多人,也看不惯那些比她弱的人。
蛮横无理说得便是她。
可直到那次姜知竹将她打败后,她才幡然醒悟,原来没有人会一直纵容她,也没有人能一直输给她。
反倒是她,从来没有赢过姜知竹。
现在想来,她之前仗着身份缠着他,扬言要打败他是多么愚蠢,多么令人讨厌。
她说道:“我没办法面对关于生死的问题。更没办法自信地将你留在这里。”
姜知竹闻言,满眼深刻地看着她,往日嚣张跋扈的脸上而今只剩下茫然无措。
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