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的车停在路边，视线紧紧盯着实验园区的大门，表情透着肃杀。
詹语白来这个地方，和那个男人见面，绝不是什么巧合。
宿珉，国内知名的肿瘤专家，今年不到四十岁，已经在全球顶尖杂志发表过是十几篇论文，是毋庸置疑的行业翘楚。
当年靳柔的手术，就是由宿珉来操刀的。
在陆琛的记忆中，詹语白和宿珉私下并没有什么交集。
陆琛仔细去回忆了当年詹语白给靳柔捐肾的过程。
那段时间，周家动用了不少人脉关系去找合适的肾源，但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
亲属都试过了，不合适。
后来詹语白忽然做了配型，宿珉拿来了结果，说她的肾脏是匹配度最高、最适合来手术的。
陆琛摸着方向盘，记忆中的画面和刚才看到的场景交织在一起，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中肆意生长。
陆琛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接通后，那边的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四哥。”
陆琛：“詹语白在医院的体检记录，你手里有备份么？”
燕北：“系统里有存。”
陆琛：“把她术后这几年的体检记录整理一下带给我。”
燕北：“诶？怎么突然要这个？她身体出问题了么？”
陆琛：“尽快，整理好给我电话。”
和燕北通完电话，陆琛又看了一眼园区的牌子，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
陆琛今天一天都心情不好，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几乎都逃不过被呛一顿的命运。
早晨他没准时来，十一点钟回到公司之后，就一直拉着脸。
姜晓月今天正好在整理陆琛下月的行程，忙了一天，也就没去他的办公室。
傍晚的时候，梁聪提醒她去汇报行程，姜晓月才拿着行程表去了办公室。
敲门进去，就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陆琛。
他平时就一副全世界欠他钱的样子，今天比平时更夸张，也不知道是被谁惹到了。
姜晓月把行程单放在办公桌上，机器人一样说：“周总，这是下月的行程单，您请过目。”
陆琛瞟了她一眼，目光像是淬了冰。
姜晓月心里暗骂，神经病，又发疯了。
“那我先走了。”姜晓月准备退下。
陆琛拦下她，命令：“去把休息室的衣柜整理一下。”
姜晓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狗东西是在拿她撒气呢，她是他助理，又不是他保姆，整理衣柜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她来做？
陆琛：“有意见？”
姜晓月：“没有。”
陆琛：“那就去。”
陆琛这人有些洁癖在身上，休息室的衣柜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姜晓月猜测他可能只是单纯心情不爽，想刁难她来发泄一下。
姜晓月挂衣服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漂亮的瞳孔一闪。
她将手中昂贵的西装放下，走到床头柜前，拉开了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盒开封过的杜蕾斯。
盒子里只剩下一枚了，是上次陆琛找她过来做的时候剩下的。
姜晓月撕开包装，把东西拿出来，塞到了西装的口袋里。
姜晓月正得意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外面的骚动。
有人来了。
姜晓月细听，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她没见过的人。
“四哥，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陆琛：“谢谢。”
“语白姐身体出问题了么？”
对方提到了詹语白，姜晓月立刻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
——
陆琛把燕北递上来的文件袋打开，里面都是詹语白这些年的体检报告，从她摘完肾到今年上半年的信息都在。
其中有一张肾脏X光片，是在当年手术后不久拍的。
陆琛拿起那张片子，仔细端详着。
燕北见陆琛盯着片子看，忍不住感慨，“语白姐是真喜欢你，为了你，连这种事情都敢做，我每次看到她这片子，都得感叹一次爱情的伟大。”
X光的结果显示很明显，詹语白确实少了一颗肾，这种东西造假的可能性太低了。
陆琛沉思了半分钟，“下次她去医院体检，再拍一次X光，片子给我，不要让她知道。”
燕北：“好。”
虽然他还是不晓得陆琛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的话一向不容置喙。
燕北：“四哥，晚上一起吃个饭么？”
陆琛瞟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揉了揉太阳穴，“嗯。”
——就走人了？
姜晓月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打开门往外偷窥了一下，发现办公室真的没人了。
她快步走到陆琛的办公桌前，打开四周的抽屉翻找。
不出两分钟，就找到了刚才他们聊天中的体检报告。
姜晓月看到了那张X光的照片，检查结果提醒那一栏明确写着，詹语白只有一颗肾。
姜晓月的眉头紧紧蹙起，怎么可能？
当年捐肾的人根本不是她。
姜晓月又去翻詹语白的体检记录，从这些指标里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唯独有疑点的就是那张X光照。
陆琛刚刚好像说了，要瞒着詹语白重新做一次X光检查。
比起如何完成这个操作，姜晓月更好奇的是陆琛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去查詹语白的身体情况。
已经有这张X光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重新拍一遍？
是太过担心詹语白的身体状况，还是……他对詹语白起了疑心？
姜晓月拿出手机，把詹语白的体检报告和X光照片拍了一遍，然后把文件放回了原位。
姜晓月神色匆匆走出办公室，四处张望，突然撞上了梁聪。
梁聪：“姜助？”
梁聪的眼中带着探究，仿佛是在问她，怎么会从陆琛办公室出来。
姜晓月：“周总让我整理衣柜。”
梁聪：“辛苦了。”
姜晓月匆匆离开，梁聪走到办公室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跟陆琛汇报了一声。
没几分钟，就收到了陆琛的回复：【把监控调给我。】
——
陆琛和燕北、燕兮、徐斯衍还有原野几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其他几个人聊得火热，陆琛却不怎么参与话题，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
燕兮：“四哥，你在等谁消息啊？”
陆琛：“工作。”
燕兮：“……你要不要这么努力啊。”
陆琛短促笑了下，注意ᴶˢᴳ力又回到了手机上。
几分钟后，梁聪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不长，三分钟都不到。
可看到最后，陆琛已经面若冰霜。
监控右上角的时间是他和燕北离开办公室几分钟后。
姜晓月从休息室出来，直奔他的办公桌，经过一番翻找，从抽屉里拿出了詹语白的体检报告。
她不仅看了体检报告，还拍了照片。
这已经无法用单纯的“好奇心”来解释了。
陆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阴沉，桌上原本热烈的气氛也就此被中断了。
原野：“四哥，你怎么了？”
陆琛没回答，直接起身出去了，徐斯衍和原野马上跟出去了。
原野仔细观察了一下陆琛的表情，发出了自己的猜测：“姜晓月又背着你勾引男人了啊？”
徐斯衍：“又是因为姜晓月？”
陆琛：“姜晓月在福利院的资料你查到多少？”
话题跳得有点快，徐斯衍半天才跟上：“没查到多少，只知道她在港城蓝天福利院，十六岁被养父母带走了。”
没查到多少，自然不会是因为没有记载，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就连詹语白花大功夫查到的照片里，都只有姜晓月中学时代的信息。
陆琛：“蓝天福利院现在还在么？”
徐斯衍：“应该还在。”
原野：“诶，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对姜晓月小时候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陆琛扫了一眼原野，没答他。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是靳柔打来的电话。
靳柔：“明天晚上七点，你和语白一起来聚风阁，宿医生回国了，请他吃个饭。”
陆琛目光深邃，手指摩挲着手机，“你通知过语白么？”
靳柔：“语白是你未婚妻，怎么还得我通知，你和她亲近还是我和她亲近？”
陆琛：“我通知她。”
靳柔：“这还差不多，那你明天准时过来。”
——
深夜，詹语白一身疲惫地从公司出来，精致的妆容都挡不住她憔悴的脸色。
她低着头走到车前，正准备开门，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看到刘培，詹语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个度。
刘培：“你说我来干什么？”
詹语白：“我没钱了。”
刘培：“少来了，周家未来的少奶奶会没钱？你当我是傻子啊！”
詹语白：“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刘培：“那我只能去找周家人了，你说到时候你这周家少奶奶的位置还保得住么？”
詹语白目光犀利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那你就去找，我遭殃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拿钱。”
刘培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詹语白如果真的倒了，对他没好处。
刘培的语气软了些，“先拿十万给我。”
詹语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刘培：“你什么意思？”
詹语白：“想办法联系一下裴烨桉，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有他那个妹妹。”
“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詹语白比了三根手指头。
刘培：“成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晓月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张旭的通知，得知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她嘲弄地笑了。
詹语白终于想起来她的世界里还有裴烨桉的存在了。
这么多年，她心安理得踩着他的真心和尸体往上爬，享受着无上的荣光，看不到半点愧疚。
像她这样的人，连活着都不配。
——
睡前想起了裴烨桉，姜晓月晚上自然而然梦见了他。
早晨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
梦里哭得有些凶，姜晓月的眼睛肿了，化妆都遮不住。
上午，姜晓月盯着红肿的眼睛去陆琛的办公室送文件。
从她进门开始，陆琛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他五官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锐利的目光锁着她的双眸，侵略性十足。
有那么一瞬间，姜晓月觉得自己就是他盘中的猎物，被扒光了摆在他面前，任人鱼肉。
姜晓月：“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琛：“你觉得呢？”
姜晓月：“哥哥心思多，我哪里猜得到呀。”
回应她的是陆琛的一声冷笑。
紧接着，他打开抽屉，把装体检资料的文件袋拿出来，扔在了桌面上。
啪一声，姜晓月大脑中的那根弦也霎时紧绷起来。
她掐住掌心，没说话。
陆琛：“不是很感兴趣么，不再研究研究了？”
姜晓月抬起头来看向书柜顶上的监控——昨天晚上她太心急了，忽视了这玩意的存在，更没想到陆琛会多疑到查监控。
她现在怀疑陆琛是故意把东西留下来钓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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