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上了楼。
大厅又只剩下慕念夕一人，她缓缓卷起袖子，看着手上狰狞的伤口，像是看到了心上的口子。
冰冷冷的客厅静得吓人，似乎没了活人的呼吸声。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进了黑发中。
次日一早。
厉右川毫不怜惜地将慕念夕拉进车里。
触及慕念夕伤口之时，她不由闷哼了一声，厉右川紧绷着脸，手上力道却不由小了些。
行驶的车上，二人各怀心思地看着窗外。
厉右川看着车窗反光中慕念夕的侧脸，心中竟觉五味杂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那么憔悴沉默了，从前的她虽然话不多，却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而慕念夕目光却凝聚车窗外在飞速而过的车辆。
她不禁想，要是打开车门跳下去，这样快的车速，是不是能一瞬就死掉，连痛都感觉不到？
车停在一处小户公寓前。
慕念夕又被厉右川扯着进了房。
在走进房子那一刹，她没有焦距的眼眸骤然紧缩。
只见墙上贴满了江父死亡的报纸，电视里播的是江父死亡的新闻，而桌上摆满了慕念夕一家的黑白照。
破产，倒闭，自杀，跳楼……
那一个个的字眼在她面前放大，父亲死时的样子又一次在她眼前重演！
慕念夕身形战栗，仓皇的转头想要寻求厉右川的帮助。
却听厉右川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第七章 让她终身难忘
厉右川的这句话就像压垮慕念夕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突然抓住将要离开的厉右川，嘶声哀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扔在这儿！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去也行，我求求你了！”
她怕这些记忆真的会把她折磨成一个疯子。
厉右川心一横，用力推开慕念夕：“这是你该受的，你父母抢了别人的东西，你就得替他们偿还！”
慕念夕无力的被推倒在地，随后“嘭”的一响，门被狠狠砸上。
电视中女主持人毫无感情的播报声又一次开始循环响起。
“据报道，江氏集团董事长江平涛因债务问题，与昨日下午16时跳楼身亡……”
慕念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她冲到门前，急切地想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厉右川锁上。
“因江氏集团无力偿还欠款，沈氏做出收购……”
慕念夕浑身颤抖着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睛往角落里缩去。
恐惧、窒息、无助等等情绪彻底侵蚀了她的大脑，几近崩溃的慕念夕颤着声尖叫了出来。
她真的要疯了！
凄厉的尖叫让厉右川脚步一顿。
可想到顾心妍，他生生扼住了想转身的念头。
“这几天派人守在这儿。”厉右川停顿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立刻告诉我。”
“是。”保镖点点头，
厉右川蹙眉，不知为何心中不安至极。
他其实也只是想让慕念夕在这儿待几天而已。
又站了好一会儿，他才离开。
回到别墅。
厉右川有些疲惫，他靠在沙发上，扶额蹙着眉。
别墅的寂静让他有些烦闷，明明慕念夕不在的那一年也是如此安静，可这次却让他觉得很闷。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他又不禁想起慕念夕的那一声惨叫，心中越发烦躁。
突然，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厉右川顺着声音掀开一个抱枕，一个崭新的白色手机被卡在缝隙中。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居然是叶晨。
厉右川脸色一下就黑了，心不由得冒起了火。
他想起那天的监控，知道这手机是叶晨给慕念夕的。
厉右川唇线紧绷着，本想直接挂掉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思思，你最近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他还没说话，叶晨温和的声音便响起。
厉右川忍不住拳头紧握。
“叶医生对别人妻子的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厉右川轻淡而又尖锐地回了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生硬：“她呢？”
“‘她’是谁？”
“厉右川，你把思思怎么样了？”
叶晨的质问让厉右川怒极反笑：“没想到你还有关心别人妻子的习惯。”
“你当她是妻子了吗？你知道她有……”
话还没完，厉右川直接将电话挂断。
接着，“嘭”的一声，手机被厉右川砸在茶几上，屏幕一瞬裂了开来。
他原地走了几步，好半天才平缓了心头的怒火。
心里却打定主意，过几天再把慕念夕接回来。
这几天，够让她难忘终生了。
两天后。
厉右川第四次将眼前的文件推开。
他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拧成一个“川”字。
慕念夕那儿，保镖说她什么动静都没有，总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可他的心就是不定，厉右川才站起来想去透透气，杨娅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昀节，这是总经理要给你的。”
她甜腻的称呼让厉右川不快的冷声道：“这里是公司。”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
沈昀弋㦊节不顾杨娅委屈的神色，转身接了电话：“喂。”
电话中传出保镖慌乱的声音：“总裁，夫人她从阳台上跳下来了！”
第八章 都是假的
厉右川愣住了，心底骇动：“她人呢？怎么样了？”
保镖回道：“夫人不肯去医院。”
蠢货！
厉右川暗骂了一句，连外套都没有拿就冲了出去。
杨娅诧异地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甘地叫了一声：“昀节！”
赶到公寓后，厉右川见慕念夕没什么事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只是两天不见，她本就消瘦的脸更憔悴了，黑发凌乱，双目无神。
厉右川走到蜷缩成一团的慕念夕面前，语气蕴藏怒气：“怎么？是想像你爸那样死吗？”
慕念夕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确想死，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想。
她抬起头看着厉右川，空洞的眼神带了些迷惘：“当初你娶我，只是因为这颗心脏吗？”
就算死，她也想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是不是接受了这颗心脏的人都要被厉右川这么对待。
厉右川嘴里的“是”好像被卡在了喉间。
他看着慕念夕红红的眼睛，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冷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是爱吗？”
慕念夕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情都没有一丝波澜，她“噢”了一声便沉默了。
然后她却听见了心在滴血的声音，那血不断的在灌溉已经扎了根的念头。
她的冷静换来了厉右川的烦躁不安。
他阴翳的眼眸在慕念夕单薄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收回。
最终，他只抛下一句“自作自受”便离开了。
慕念夕奋力掐着伤口，刺骨的疼痛混合着心中的绝望让她视线渐渐模糊。
一连几天，除了给她送饭的，她没有见过任何人。
她就像被遗忘抛弃了一样。
直到这天，沈母突然来了。
她想着过了这么些天了，药效应该过了，血也应该干净了。
可看见慕念夕更加虚弱的模样，顿时嫌恶不已：“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让你在那里边多待几年。”
慕念夕看着她那厌恶又仇恨的眼神，突然问道：“这颗心脏，是谁的？”
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受着厉右川的折辱到死了。
沈母这么讨厌她，可当初却没有反对他们结婚，她一定知道什么。
“顾心妍的。”沈母淡淡道。
慕念夕怔了怔，这是个她完全陌生的名字。。
沈母又冷嗤道：“要不是占了昀节爱人的心脏，你以为凭你能嫁进沈家？”
他的……爱人！？
慕念夕枯木般的心狠狠一抽，眼中满是震惊。
沈母扫了眼满墙的报纸，又想起被慕念夕推下楼的沈依蓉，目光骤冷：“你知道江家是怎么倒的吗？”
慕念夕又愣愣地看向她。
“是昀节用了五年的时间斗夸的。”沈母慢条斯理道，“当年心妍还有一线生机，可你爸为了你，第一时间用了心妍的心脏。”
沈母的声音仿若惊雷，在慕念夕脑子里炸开。
这些年来的一切迷惑和痛苦好似都找到了根源。
原来如此。
原来，厉右川真的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她。
原来，记忆中那甜美的几年，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报复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