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容一族多是武将,多年征战,许多人早已战死沙场。
甚至,如今我父母兄长都死了,家族衰弱已成必然。
他若要诛我九族,那便诛吧。
只是,我是病死,不是自戕。
是他不让太医来看我,皇后病死宫中,他又以何名目诛我九族?
正想着,他的厉呵声传来——
「你听到了吗,慕容若!」
「皇上,娘娘已经薨了,您再叫,她也不可能起来。」是扶云的声音。
「闭嘴!」玄熠怒斥道,「太医,快传太医!」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应当是太医来了。
身边一阵响动,有人坐在了我身旁。
我的一只手被熟悉的大掌握在手里。
「怎么这么冷。」
他不断搓着我的手,似乎如此我便能与之前一般无二。
「给皇后看着,若是治不好,朕要你们的脑袋!」
「是!」
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把脉。
每一个太医把完脉后,玄熠都要问一句。
可是所有太医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直到最后一个太医。
「张院判,你是宫中医术最高的太医,依你看,皇后她如何?」玄熠说道。
「这……」张院判犹犹豫豫,但是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请节哀,皇后娘娘已经薨逝多时,如今已然……回天无力。」
「什么叫作薨逝多时?」玄熠暴怒的声音传来。
四周咚咚咚的磕头声响起一片。
此起彼伏。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玄熠似乎指着谁暴怒道。
「回禀皇上,就如同太医们所言,娘娘已于昨日夜里病重吐血,没多久便去了。」是扶云的声音。
「病重吐血为何不找太医?」
扶云的声音平静无波:「皇上,是您口谕,不让太医给娘娘诊治的。」
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9
大约过去了三息,玄熠又道:「皇后病重,为何不禀报朕?」
额头触地声传来,接着是扶云的声音:「回禀皇上,您还未曾解了娘娘的禁足。」
「朕只不许她出去,何时不许你出去?」
「回禀皇上,三日前奴婢冒死出去请太医被您呵斥后,就再没人敢让宫人进出。」
「今日秀女大选,你为何不曾把皇后之事向朕禀报!」
「回禀皇上,三日前您曾与娘娘说过,除非娘娘死了,否则就得坐在大选殿上,如今,娘娘遵从您口谕薨逝,自是不必出现在殿上。」
「放肆!谁允许你如此与朕说话?来人,拖下去!」
扶云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回禀皇上,奴婢只是如实回禀,未有半分虚假。皇上,皇后娘娘临死前说,奴婢是娘娘身边剩下的唯一母家之人,让奴婢为娘娘料理身后事。」
「你!」我的手被玄熠紧扣着,疼得厉害,屋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半晌,玄熠掀翻一旁案几上的物什,叮呤咣啷地响成一片。
「滚!」
10
「是。」扶云磕头,然后奉上我三日前便为此准备好的遗嘱,「这是娘娘为身后事留下的嘱咐,请皇上过目。」
「奴婢告退。」
一阵窸窸窣窣,众人退出屋外。
「张院判留下。」玄熠说道。
「是。」
「你去珠帘外回话。」玄熠道。
「臣遵旨。」
屋内一阵沉默。
只剩下珠帘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几滴泪落在了我的手背,他伸手拭去,然后又抚上我的脸。
「若若……」他叫了我的名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声音恢复威严:「张院判,朕昨日才见过皇后,她那会儿只是瞧着有些憔悴,为何忽然便病重吐血而亡?」
「回禀皇上,方才臣已细细观察,发现皇后娘娘此症状与之前微臣在医书上看到的一症状相似。」
张院判道:「此病是长久五内郁结、心血虚耗累积而成,会于病发前三日出现吐血之症,若是不能及时医治,急病发作,三日后便会不治而亡。」
张院判顿了一顿,又道:「皇上,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
张院判磕了个头,道:「方才在来的路上,微臣听说,三日前扶云姑娘去太医院找太医,便是说皇后娘娘吐血了。」
「若是当时能及时发现,并且好好医治,或许……」
张院判没有说下去,大意明了。
玄熠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微微发紧。
半晌,他道:「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