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年,沈席玉斩了人家,坐上藩王之位,摇身一变成了矜冷清贵的新任燕王。要多讲理有多讲理,说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贵公子也有人信。只有王都的大官知道,沈席玉送来谈判的人,要多蛮横有多蛮横。是个披着华丽皮囊的强盗。...
三个月后
天暖风轻,我端着切成块的瓜站在屋檐下,看楚寄舟扛着水桶在庭院里往返。
如今我们定居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偏远小镇,此地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仓储丰富,远离战乱。
往来百姓不多,不通外界。
当时我爹遣散了大半仆人,只剩几个侍卫跟着。
楚寄舟便是其中之一。
他原是我爹的贴身随从,住在前院,此次家里逃难,他忙前忙后出不少力。
「喂,你吃点瓜吧。」我朝他挥挥手,声音很轻。
自从想起往事,我又恢复了以前阴郁胆小的模样。
每每有陌生男子靠近,就如同惊弓之鸟,浑身冰冷抖作一团。
楚寄舟是唯一一个能陪我说话的。
他身量高挑,脸庞光洁白皙,透着一股冷峻。
起初我怕极了他的样子,几次哭着喊着叫父亲把他打出去。
直到某天下午,他经过窗外。
之后窗台上留下一个精致的小糖盒。
我缓缓拿起,摸索半天,对它爱不释手。
从那之后,便愿意跟楚寄舟说话了。
楚寄舟撂下水桶,到井边打了水擦洗干净,才折回来接过我手里的瓜,笑着说:「谢小姐。」
阳光下,洁白的水珠顺着他筋骨分明的脖子滑进衣襟里。
我不禁出了神,想起许多年前,沈席玉也是这般,温柔耀眼。
姨娘经过廊下,笑着打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是句戏语。
落在我耳中,却像一柄刺刀。
周身如堕冰窖,我腾得站起,脸色煞白地倒退一步。
楚寄舟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停下动作,目光担忧:「小姐……」
我慌乱地摇摇头,后退着进了屋,「我……我累了,我先歇息了。」
当天晚上,我又开始做噩梦。
我梦见雨天,王公子的马车陷入泥泞,他彬彬有礼地掀开帘子,道:「宋小姐,可否叫你家车夫帮个忙?」
接着画面一转,车夫身首分离,王公子狞笑着闯入车中,捂住我的嘴。
随后,睁开眼便是母亲抱着我嚎啕大哭。
那晚的星星很亮,却没能驱散黑暗。
我凄厉地哭喊出声,叫着沈席玉的名字。
「妧妧……」
呼唤一声声传来,将我从黑暗拉回。
我喘息急促地睁开眼睛,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噩梦,母亲隐在暗中,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红了眼眶。
她怜惜地摸摸我的额头,
「我原本以为沈席玉念旧,会好好待你。是我们想的太好了。以后妧妧待在母亲身边,哪都不去。」
我像个受伤的雏鸟,躲进她的羽翼之下,哽咽着点头。
由于噩梦的纠缠,我缠绵病榻,日渐消瘦。
坐在镜子前时,里面照出的人眼窝深陷,双目无神。
纵使母亲耐心地替我描眉梳妆,依然盖不住满脸憔悴。
这日,父亲起身去隔壁的镇子上找郎中。
等入夜才回来,身后跟了个人。
「大夫,快给我闺女补补吧,最近吃什么吐什么。」
郎中十分恼怒,风尘仆仆地扔下药箱,不耐烦地往我手腕一搭,没好气道:「怀了,正常。」
屋中几人瞬间愣住,「什么?」
他整整袖衫,「怀了,没听见?给你们开几服药,喝完再来找我。」
说完,郎中疑惑地扫过我们所有人的脸,「谁是父亲?」
话落又一阵沉默,我窝在被子里,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郎中明白了什么,捋着胡子问:「去还是留?」
「去。」父亲母亲异口同声道。
「留。」是我说的。
父亲气得在屋里乱走,「生生生!他沈席玉的种能有我闺女的命重要,不行,必须打掉!」
之后我便没再说话,蔫哒哒地靠在床里,独自流泪。
晚上,母亲端了一碗炖熟的蛋羹来,扶着我靠在床头,
「妧妧,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我也是母亲,我舍不得你苦。」
我泪流干了,眼巴巴看着外面,
「母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母亲绷紧了嘴唇,半晌颤着声音道:
「你没错,是我的错。我教你诚实善良,教你与人为善。你救了王家的畜生,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