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陆城遇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南风陆城遇全文大结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时间:2023-03-04 22:01:48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俞温收了拳风冽冽的手,改为五指虚虚一握捶在他肩膀上:“谁知道是你啊?”
盛于琛却没有笑意,看见他和南风在一起,眉心顿时拧得死紧:“你露过面了?”
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什么,俞温的笑意散去些许,只余下嘴角还弯着弧度:“谁让你那么慢?我等了两天你都没有出现,我要是再不露面,我的宝贝妹妹就要成野兽的盘中餐了。”
盛于琛眉目沉重,似要说什么。俞温对他轻摇下头,有所暗示,然后就岔开话题:“你从外面来的吧?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林子里有两拨人,一波在找你和南风,一波在阻止我找到你和南风。”此前盛于琛又遇到攻击,混乱中和叶秘书等人失散,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回山洞,南风想着问;“盛总,你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吗?”
俞温眉心一抽:“你怎么喊他‘盛总’?以前不是喊‘于琛哥’?”
南风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我现在在AS集团工作啊,上班的时候都是喊‘盛总’,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可是‘于琛哥’你喊了二十几年,短短三五年时间,就改掉二十几年的习惯?”
南风顿了顿,丢了个白眼过去:“哥,你是在调戏我和盛总吗?”她打了哈欠,淡定地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树枝说,“你妹妹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人设?而且把盛总这个根正苗红的黄金单身汉跟我捆绑在一起,你对得起你们几十年兄弟情谊吗?”
俞温失笑。
盛于琛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试了下对讲机,发现和叶秘书还联系得上,就把他们的位置告诉了她,让她带人过来。回头见他们兄妹插科打诨,像又回到当年,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度。

“反正只是个称呼,又没什么大不了。”南风垂着眼皮懒懒地说。

盛于琛站在山洞门口,对俞温轻偏了下头示意,后者看回南风,见她神色困倦,眼角都泛起了湿润,便道:“你先睡吧,我和于琛到外面抽根烟。”
南风想着他们兄弟好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就答应了:“好。”
她钻进睡袋里,俞温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往外走。
盛于琛坐在高低阶上,俞温走过去,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给他。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进入黎明前最后一段黑暗。
盛于琛没有点燃,只将细长的烟卷在指尖轻捏,虽是问句但他语调肯定:“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俞温轻轻呼出一口烟,他在烟雾袅袅里低声说:“没来得及说。”
“是没来得及说还是没忍心说?”盛于琛粲然冷笑,一语点破他刚才暗示他不要接南风的话的原因。
南风有句话说的很多对,他们是几十年的兄弟,就算有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但之间并不生疏,话语更不需要虚假客气,盛于琛直接冷声:“她是被谁丢到这里你我心知肚明!”
”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瞒着她,你以为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吗?我告诉你,这只会让她在歧途越走越远!”
心里有些躁,俞温反唇相讥:“还说我?我明明是把她交给你,你为什么让她嫁给了陆城遇?”
“她自己想嫁,我有什么权利说不?”
“朝夕相处二十年,你都没把我妹妹追到手,你还敢振振有词?”
……
南风闭上眼睛将睡未睡,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盛于琛,她失踪的事情陆城遇知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野山里找她?
心心念念着想要个答案,她也睡不着了,从睡袋里钻出来,朝洞口走去。
……
小阵安静后,盛于琛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留在榕城,把事情都告诉她,然后你带她一起走,不要再回来了。”
“嗯。”
紧跟着,俞温又轻笑补充:“如果能走得掉的话。”
浓郁夜色下,看不见尽头的森林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飞禽走神,花草树木,一动不动。
他目光幽远,仿佛穿过层层叠嶂,看见了隐秘在深处无数蠢蠢欲动和虎视眈眈的人影,缓缓道:“这座山,恐怕里里外外都被围起来了吧?黄金台的人,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止黄金台的人,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闲杂人等——拦我的人是陆夫人。”盛于琛沉声。
提起这个,俞温又来气:“陆家一家子都是妖魔鬼怪,陆城遇娶笙笙明显是冲我来的,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真把我妹妹嫁给他。”
盛于琛忍了忍,忍不住,驳斥回去:“是你让我不要告诉她真相,除却这件事,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她嫁给陆城遇?”
“你平时不是挺横的吗?她不听话你不会把她关起来,关到她听话为止?”
这时候,洞口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两人倏地一下齐齐回头,就见南风站在那里,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此刻神色怔忡:“你们……在说什么?”
无意间捕捉到的几个敏感字眼,在她心中一笔一划地勾勒。
黄金台的人……
陆夫人的人……
陆城遇娶她是冲着……哥哥?
这些是什么意思?
南风素来善于举一反三,这会儿却完全失去分析的能力,迟钝地喊:“哥,你被人追杀……和城遇有什么关系?”
俞温哑口。
盛于琛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瞒着南风,到了这次出这种事,他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俞温的话,如果打从一开始就让她知道来龙去脉,她又何至于被人算计了一次又一次,更甚至被当成诱饵孤身丢在这荒山野岭?
南风一问,他就冷冷戳破真相:“这些年追杀你哥的人,还有这次绑架你的人,都是陆城遇的手下。”
南风浑身一震,旋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盛总,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城遇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追杀我哥,还……绑架我?”
盛于琛暂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指重点:“外面那些人都是黄金台养的,黄金台表面上是傅家的产业,实际上陆城遇才是幕后老板,专门负责帮他处理掉一些不能用合法手段解决的麻烦。”
南风僵着脖子看着他。
黄金台……
她知道黄金台不止是风月场所,暗地里还做些别的事情。她和兰姐交好,兰姐好几次交代下面人办事都没避着她,她隐约听到过一些比较敏感的字眼,后来发现兰姐和傅逸生的关系,她也去打听过,得知黄金台是傅家的产业,而傅家本就是混黑的。
但是,她从未把黄金台和陆城遇联系在一起。
陆城遇,他是堂堂陆氏的大少啊,已经拥有富可敌国的陆氏集团,怎么可能还去碰那些边缘性的东西?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南风摇头否决,冷静地说;“不可能!”
“黄金台和陆城遇没有任何关系!黄金台是傅家的,陆城遇只是和傅家三少是朋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再说了,你怎么能肯定外面那些人一定是黄金台的人?也许你搞错了呢?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呢?单凭这些站不住脚的猜测,你就说追杀我哥的人和绑架我的人都是陆城遇,太草率太荒唐了!”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有些冲。
她生气了。
因为涉及到陆城遇,她就像小狮子一样,本能地去维护和捍卫。
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不容许任何人污蔑。
即便,对方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盛于琛。

148章 他让你那么委屈
站不住脚?
盛于琛冷笑:“平时不是很聪明吗?这个时候怎么不会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俞温轻蹙眉。
但是盛于琛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今天势必要让她知道,她直到此时此刻还相信陆城遇的做法有多可笑!
“一开始他为什么要暗箱*作把浦寨项目让给俞氏?后来又为什么跟着你去汉城,为你出谋划策和‘暗中’相助?”
“因为他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你是俞笙,他能想到和俞温关系最亲密的人就是俞家,所以他接近俞瑶!巴黎之行后他终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发现你比俞瑶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堂堂陆氏大少决定娶你这个无名小卒!”
南风呼吸遽然间变得沉重,往事随着他的言语在脑海中倒带,那些原本过于细微而被她忽略的细节,这个时候却像是被人加了放大镜,一帧帧变得如此清晰。
她记得,她只是他的情/人的时候,他的态度若即若离,虽然对她感兴趣但并不热衷,她要走要留都随她便,可自汉城开始,他就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身边,以一个个‘偶遇’作为理由,不断和她亲近。
她记得,他曾和俞瑶约会吃饭,和俞瑶一起报名登山团,在泰山上还出面维护俞瑶驳斥她,可自从汉城开始,他三番四次出手帮她,更为她亲自动手教训齐冯虚。
情感是这个世上最微妙的证据,无法成为实证,但也无法否认。
南风第一次如此彷徨,模模糊糊的,她心头起了异样。
盛于琛不间断的言语如同挂在屋檐下的冰凌,尖锐而寒冷:“你被陆老夫人刁难羞辱的时候他出面帮过你吗?你被俞瑶寻滋挑衅的时候他维护过你吗?你被夏桑榆算计里间的时候他解释过什么吗?”
三个反问,南风动了动唇想回答,可喉咙里堵住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盛于琛也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掷地有声地下结论:“他没有!”
“他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袒护没有解释!他不曾为你考虑过,更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只有你真的把自己当成陆太太!在他心里,你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你被刁难被针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你的作用仅限于把你哥引出来,所以他不屑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只有她把自己当成陆太太……
不。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南风咬牙:“你胡说!”
她眼神纷乱,仓促地拼凑着话语,她要否定他的话,她要证明自己对陆城遇来说不是无关紧要。
“陆老夫人是他的祖母,百善孝为先,他又是生于陆家这个百年望族,最知礼仪不过,当然不可能做和长辈起冲突这种大不孝的事情,而且我本身也没怎么样,没必要小题大做,这没什么……”
“还有俞瑶,他和她本来就是清清白白,从头到尾都是俞瑶自作多情,他们什么实质性/关/系都没有,这也没什么……”
“至于夏桑榆,那是他妹妹,他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了,我也没有误会过他们,这更没什么……”
好苍白,好无力的反驳。
话说出口,南风忽然感觉到心尖在抽痛。
没什么?
真的吗?
哪是谁用《杜十娘》和《茶花女》的故事将你贬入尘埃?是谁话里话外将你敲打让你难堪?是谁开口一个门第闭口一个清白将你羞辱得几乎抬不起头?
又是谁将你推下悬崖命悬一线?
又是谁让你如鲠在喉心头滞闷?
这些没什么吗?真的没什么吗?
他让你那么委屈,真的没什么吗?
南风的眼睛好干好涩,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涌出来,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不是,不是没什么,不是没关系,她其实很在意,她其实很委屈。
不曾点破她就假装不懂,铲着雪将那些小情绪盖住,掩耳盗铃地当做不存在,可是雪会化,风也能将它吹走,过往重见天日时,她也想问自己,怎么能爱一个人爱得让自己这么难过?
耳畔是盛于琛的话还在继续。
“以他的能力,会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以他的能力,如果想救你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我都找到你们了,可他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想救她吗?南风心头如同刀割,丝丝密密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想捂住耳朵想逃避想离开这里,害怕继续听下去,那些真相血淋淋的,她不敢看下去。
可是脚下却在地上生了根发了芽,她迈不动脚,避无可避,除了听盛于琛说下去,别无他法。
盛于琛眼里有光芒似箭,开口又是一个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反对你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就是害你哥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
“他接近你,娶你,都是别有目的!”
思绪如老树盘根错综复杂,南风往后退了两步,背脊靠上山洞的岩壁,隔着几层衣服她都能感觉石头的坚硬和冰冷。她脸色惨白,仰起的脸明明被泪水湿透,可还是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我和陆城遇……是我先招惹他的……”
是她先招惹他,是她主动,是她要跟他在一起,不是他故意接近她,更不是他算计她去到他身边,不是!
南风企图用这样的理由来否决盛于琛说的那些阴谋诡计,可话一出口,却惊觉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盛于琛目光清锐:“或许一开始是你主动,但如果你不是‘俞温的妹妹’,他绝不可能娶你!”
绝不可能。
他笃定的语气挖开了南风内心曾无数次产生,又无数次被她逃避开的困惑——陆城遇为什么要娶她?
堂堂南陆的继承人,陆氏的董事长,受尽各路名媛千金的青睐,有数不清的更好选择,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娶一个一无所有,且当过公关,在榕城更是声名狼藉的女人当陆太太?
这个问题,自他向她求婚起她就思考过无数次,更曾当面问过他,而他的理由是——‘喜欢’。
他这样说,她也就信了。
就算有再多的想不明白,她都选择坚信他娶她真的是因为喜欢。
甚至,在面对陆老夫人的羞辱、俞瑶的里间还有夏桑榆的挑衅时,她也是以此做为最锋利的刀剑和最结实的盾牌去反击和抵挡。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不是,他娶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是别有目,是居心叵测……这要叫她怎么接受?
南风紧抿着唇,平时那么玲珑通透的人,此刻却这样冥顽不灵,坚守着连她自己都开始不相信的信念,仿佛一松口她就会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一定有误会!”
这执迷不悟的样子看得人火从心起,盛于琛意欲再说,一旁却徒然插进来一道男声:“没有误会。”
清清淡淡的,乍一听好像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这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俞温发出的。
他指尖的一根烟已经燃烧到尽头,脚边依稀可见几截破碎的烟灰。
他一出声,南风就觉得心肝脾肺都在身体里颠倒了位置,很难受。
俞温走上前,眼里嘴角罕见的没有一丝笑意,话语更是尖锐如同他给她的那把匕首,生生割开她的脆弱的坚守:“笙笙,我跟你说过,我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被追杀——你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南风犹如被人扼住咽喉,呼吸困难。
俞温嗓音低沉:“就是因为黄金台和陆城遇。”
……
森林深处,一队人神色匆匆却也谨慎无比地流窜在草丛之间,时不时四下张望,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便迅速隐藏起来,直到确定绝对安全才现身,继续往前赶。
然而即便他们这么小心,可在黑夜的掩护下,有人躲在灌木丛里他们也是难以发现的。
等着他们走远,灌木丛中的一个人开口:“城遇,那些不是盛于琛的人吗?为什么不抓住他们?”
另一个人声线清冷:“为首的那个女人是盛于琛身边的秘书,平时和他形影不离,今晚这种情况她更不可能离开他,但是刚才那队人里,并没有盛于琛的身影。”
“所以……?”
“他们应该是走散了。”他声音淡淡,透着笃定,“这队人显然有目的地,跟着他们,也许就能找到盛于琛,”稍一顿,紧跟着又说,“和俞温。”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注意啊!哈哈,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城遇,还是你厉害!”
被夸奖的人神色并没有波动,从草丛中起身,望着叶秘书等人去往的方向,黑眸中闪过一丝冷酷。

149章 是她的刻骨铭心
枝头有鸟儿鸣叫,不知不觉间,东方天空翻出了鱼肚白。
南风如同木柱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听俞温说起他逃亡六年的秘密。
那些曾经她无比想知道的事情,如今终于要揭开答案了,她却萌生了逃避的念头。
她在怕什么?
怕出现更多的证据证明陆城遇真的不爱她?
还是怕所有真相揭开后她无地自容情何以堪?
她不知道。
俞温的话语已经开始。
那轻缓的声音曾在她童年时无数个黑夜讲着童话故事哄她入睡,她一直认为哥哥的声音是这世上最好听的音调,能在她恐惧不安的时候抚平她的情绪,却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个声音也能说出刺穿她心脏的话。
“‘黑市’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可以买卖到市面上各种不允许流通的物品、情报,甚至还可以雇佣打手和杀手,总之一切非法交易里面应有尽有。”
“黑市几乎哪里都有,随便一个地下钱庄或者毒..品窝点都能被成为黑市,但事实上,在国内,真正能称之为‘市’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黄金台。”
“如果说散落在各地的各种黑市是一盘沙,那么黄金台就是凝聚它们的大海。”
匪夷所思,饶是南风早就对黄金台的性质有过定位,但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庞大的势力。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灯红酒绿的高级会所,婀娜多姿的窈窕小姐,还有不经意间擦身而过的神秘客人……以及兰姐,她和她认识近十年,受她照顾颇多,她曾经惊讶过她无所不能的人脉,但因为相信她的人品,所以她没有说她就没有问,更没有多想。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
“黄金台的真正底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并且都以为幕后是傅家,根本没有人知道,其实真正的操纵者是明面上身份就极为显赫的陆家大少。”
南风唇一动:“不……”
可是这个字之后,嘴里却吐不出第二个字。
她好像……好像已经找不到任何辩解和反驳的话了……
俞温凝着清黑的眸子看着她,平缓的语调,一字一句敲碎她筑起的防御。
“一次偶然,我得到了一本账册。”
“账册上详细地记录了和黄金台有过关系的黑白两道、军政商三界那些达官显贵的名字以及交易内容。”
南风震惊地睁大眼睛,这样一本如同定时炸弹的账册,在他手里……?
俞温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沉沉地点了点头:“账册在我手上,所以记录在册的所有人,以及账册的所有者陆城遇,都要置我于死地。”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一本账册,记着多少人的名字就等于扼住了多少人的要害,多少人会因此担惊受怕寝食难安,难怪他要逃,如果不逃,他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南风不死心地想要在死局里找到一个双全之法:“……把账册,还给他们,不行吗?”
俞温笑了:“账册落到我手中的那一刻起,我在他们眼中就只有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才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南风眼眶发涩,像有什么正在绞着她的心脏。
俞温不是没有看才她的痛苦和挣扎,沉了一口气,并没有停下来:“从我回国起,他就利用你给我设了一个圈套——先把你丢在这荒山野岭,再让人在道上散布消息引我前来,最后放进一队人追逐你将你一次次驱赶上绝路,逼我现身。”
“笙笙,陆城遇娶你,一是为了我,二是为了账册。”
俞温的话窜入南风的耳螺,像被录音机录下来,反复播放,一遍遍重复。
一是为了他。
二是为了账册。
唯独不是因为她。
从来不是因为她。
和她结婚,只是为了把她套牢在身边,好随时随地掌握到她哥哥的下落,在关键的时候将她当成诱饵抛出去。
一步步攻略她的心,只是不想在还没有引出她哥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他的凉薄和利用。
这样的真相疯狂地碾压她,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知道痛彻心扉是什么感觉。
盛于琛冷冷道:“现在,整座野山都是他的人,我们想突围出去没那么容易,也许再过不久,你就能亲眼看见他带人来抓你们的画面。”
终是承受不住负荷,南风捂着耳朵喊出来:“够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她都知道了。
她都明白了。
言之凿凿。
证据确凿。
她没有反驳的余地,她除了承认没有别的办法。
是她错了。
是她太傻太天真。
是她太蠢太盲目。
相信了他的喜欢,相信了他的温柔,成了他的俘虏和工具,害得哥哥不得不自投罗网,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身体像是被人劈成两半,五脏六腑被一把刀插入后旋转,好疼,好痛。
南风缓缓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蜷着身体,可还是抵挡不住疼痛的入侵,苍白无力地喊:“别说了……”
她的脸白得可怕,肩膀不停地颤抖,泪水如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不断涌出。
俞温蹲下去将她收入怀中,刚才一鼓作气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是为了让她看清楚事实不要再被人蒙骗,可现在看她这么痛苦,他更加心疼。
“对不起,是哥不好,哥以为什么不告诉你才是保护你的最好办法,如果早知道你会遇见他,我一定从一开始就带你走。”
我一定不会给他伤害你的机会,可是现在怎么办?你心上已经造成的伤口,要用什么来缝补?
俞温将她抱得更紧,不多时他感觉到脖子湿润,他轻叹一声,抬头去看盛于琛,没有错过他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翻涌的情绪。
南风哭累了就在俞温怀里睡过去,盛于琛拿来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这两天睡了很多次,但都没一会儿就醒,俞温怕又惊醒她,这次没敢动,就着抱她的姿势坐着,拧起眉头低声说:“我们,刚才是不是一次性告诉她太多事情了?”
“早说晚说都要说,与其断断续续,不如一次性让她看透彻。”盛于琛漠漠地说。
俞温就没有再说。
约莫一个小时后。
叶秘书等人终于找了过来,盛于琛问:“外面大概有多少人?”
“百余人。”叶秘书凝声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一个突破口,但应该撑不了多久。”
盛于琛回头和俞温对视了一眼,想法达成一致——马上走!
南风也醒了,俞温将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轻声问:“能走吗?要不要哥背你?”
她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跟他们的步伐。
只是跑了一段路,她忽然感觉肚子很不舒服。
起初她忍着没出声,可越跑下去,那种痛楚越明显,双腿一软,她忍不住捂着肚子蹲到地上。
俞温立即发现她的异样:“笙笙,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南风说不出话来,她本能地紧咬下唇,额角隐隐出现了冷汗。
“笙笙?”
“南风?”
盛于琛也蹲到她面前,先用手去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他猜测可能是食物中毒:“这两天你有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南风还是回答不出来。
所幸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缓过气来就不疼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抿抿唇正要说话,忽然四下响起嘈乱的脚步声,周围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好像是有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俞温扶着她站起身,他同样有所察觉,手里已经握住了枪。
不过是转眼间,他们竟然被人包围了!
外围一整圈,数十个男人。
盛于琛和俞温将南风保护在中间,叶秘书带着人围在他们身边。
对峙了两三秒,外围一圈男人忽然分开一个小口,像是为谁让路。
南风紧紧盯着那个缺口,昏暗的夜色下,她看到两个黑影出现在地面上,旋即,两道身影也显现出来。
一个是陌生的混血男人。
而另一个,是她的刻骨铭心。
那个男人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她,目光还是那么温和清淡,四目相对时他好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对她伸出手:“南风,过来。”

俞温收了拳风冽冽的手,改为五指虚虚一握捶在他肩膀上:“谁知道是你啊?” 盛于琛却没有笑意,看见他和南风在一起,眉心顿时拧得死紧:“你露过面了?” 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什么,俞温的笑意散去些许,只余下嘴角还弯着弧度:“谁让你那么慢?我等了两天你都没有出现,我要是再不露面,我的宝贝妹妹就要成野兽的盘中餐了。” 盛于琛眉目沉重,似要说什么。俞温对他轻摇下头,有所暗示,然后就岔开话题:“你从外面来的吧?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林子里有两拨人,一波在找你和南风,一波在阻止我找到你和南风。”此前盛于琛又遇到攻击,混乱中和叶秘书等人失散,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回山洞,南风想着问;“盛总,你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吗?” 俞温眉心一抽:“你怎么喊他‘盛总’?以前不是喊‘于琛哥’?” 南风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我现在在AS集团工作啊,上班的时候都是喊‘盛总’,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可是‘于琛哥’你喊了二十几年,短短三五年时间,就改掉二十几年的习惯?” 南风顿了顿,丢了个白眼过去:“哥,你是在调戏我和盛总吗?”她打了哈欠,淡定地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树枝说,“你妹妹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人设?而且把盛总这个根正苗红的黄金单身汉跟我捆绑在一起,你对得起你们几十年兄弟情谊吗?” 俞温失笑。 盛于琛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试了下对讲机,发现和叶秘书还联系得上,就把他们的位置告诉了她,让她带人过来。回头见他们兄妹插科打诨,像又回到当年,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度。 “反正只是个称呼,又没什么大不了。”南风垂着眼皮懒懒地说。 盛于琛站在山洞门口,对俞温轻偏了下头示意,后者看回南风,见她神色困倦,眼角都泛起了湿润,便道:“你先睡吧,我和于琛到外面抽根烟。” 南风想着他们兄弟好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就答应了:“好。” 她钻进睡袋里,俞温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往外走。 盛于琛坐在高低阶上,俞温走过去,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给他。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进入黎明前最后一段黑暗。 盛于琛没有点燃,只将细长的烟卷在指尖轻捏,虽是问句但他语调肯定:“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俞温轻轻呼出一口烟,他在烟雾袅袅里低声说:“没来得及说。” “是没来得及说还是没忍心说?”盛于琛粲然冷笑,一语点破他刚才暗示他不要接南风的话的原因。 南风有句话说的很多对,他们是几十年的兄弟,就算有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但之间并不生疏,话语更不需要虚假客气,盛于琛直接冷声:“她是被谁丢到这里你我心知肚明!” ”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瞒着她,你以为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吗?我告诉你,这只会让她在歧途越走越远!” 心里有些躁,俞温反唇相讥:“还说我?我明明是把她交给你,你为什么让她嫁给了陆城遇?” “她自己想嫁,我有什么权利说不?” “朝夕相处二十年,你都没把我妹妹追到手,你还敢振振有词?” …… 南风闭上眼睛将睡未睡,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盛于琛,她失踪的事情陆城遇知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野山里找她? 心心念念着想要个答案,她也睡不着了,从睡袋里钻出来,朝洞口走去。 …… 小阵安静后,盛于琛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留在榕城,把事情都告诉她,然后你带她一起走,不要再回来了。” “嗯。” 紧跟着,俞温又轻笑补充:“如果能走得掉的话。” 浓郁夜色下,看不见尽头的森林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飞禽走神,花草树木,一动不动。 他目光幽远,仿佛穿过层层叠嶂,看见了隐秘在深处无数蠢蠢欲动和虎视眈眈的人影,缓缓道:“这座山,恐怕里里外外都被围起来了吧?黄金台的人,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止黄金台的人,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闲杂人等——拦我的人是陆夫人。”盛于琛沉声。 提起这个,俞温又来气:“陆家一家子都是妖魔鬼怪,陆城遇娶笙笙明显是冲我来的,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真把我妹妹嫁给他。” 盛于琛忍了忍,忍不住,驳斥回去:“是你让我不要告诉她真相,除却这件事,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她嫁给陆城遇?” “你平时不是挺横的吗?她不听话你不会把她关起来,关到她听话为止?” 这时候,洞口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两人倏地一下齐齐回头,就见南风站在那里,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此刻神色怔忡:“你们……在说什么?” 无意间捕捉到的几个敏感字眼,在她心中一笔一划地勾勒。 黄金台的人…… 陆夫人的人…… 陆城遇娶她是冲着……哥哥? 这些是什么意思? 南风素来善于举一反三,这会儿却完全失去分析的能力,迟钝地喊:“哥,你被人追杀……和城遇有什么关系?” 俞温哑口。 盛于琛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瞒着南风,到了这次出这种事,他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俞温的话,如果打从一开始就让她知道来龙去脉,她又何至于被人算计了一次又一次,更甚至被当成诱饵孤身丢在这荒山野岭? 南风一问,他就冷冷戳破真相:“这些年追杀你哥的人,还有这次绑架你的人,都是陆城遇的手下。” 南风浑身一震,旋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盛总,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城遇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追杀我哥,还……绑架我?” 盛于琛暂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指重点:“外面那些人都是黄金台养的,黄金台表面上是傅家的产业,实际上陆城遇才是幕后老板,专门负责帮他处理掉一些不能用合法手段解决的麻烦。” 南风僵着脖子看着他。 黄金台…… 她知道黄金台不止是风月场所,暗地里还做些别的事情。她和兰姐交好,兰姐好几次交代下面人办事都没避着她,她隐约听到过一些比较敏感的字眼,后来发现兰姐和傅逸生的关系,她也去打听过,得知黄金台是傅家的产业,而傅家本就是混黑的。 但是,她从未把黄金台和陆城遇联系在一起。 陆城遇,他是堂堂陆氏的大少啊,已经拥有富可敌国的陆氏集团,怎么可能还去碰那些边缘性的东西?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南风摇头否决,冷静地说;“不可能!” “黄金台和陆城遇没有任何关系!黄金台是傅家的,陆城遇只是和傅家三少是朋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再说了,你怎么能肯定外面那些人一定是黄金台的人?也许你搞错了呢?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呢?单凭这些站不住脚的猜测,你就说追杀我哥的人和绑架我的人都是陆城遇,太草率太荒唐了!”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有些冲。 她生气了。 因为涉及到陆城遇,她就像小狮子一样,本能地去维护和捍卫。 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不容许任何人污蔑。 即便,对方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盛于琛。 148章 他让你那么委屈 站不住脚? 盛于琛冷笑:“平时不是很聪明吗?这个时候怎么不会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俞温轻蹙眉。 但是盛于琛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今天势必要让她知道,她直到此时此刻还相信陆城遇的做法有多可笑! “一开始他为什么要暗箱*作把浦寨项目让给俞氏?后来又为什么跟着你去汉城,为你出谋划策和‘暗中’相助?” “因为他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你是俞笙,他能想到和俞温关系最亲密的人就是俞家,所以他接近俞瑶!巴黎之行后他终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发现你比俞瑶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堂堂陆氏大少决定娶你这个无名小卒!” 南风呼吸遽然间变得沉重,往事随着他的言语在脑海中倒带,那些原本过于细微而被她忽略的细节,这个时候却像是被人加了放大镜,一帧帧变得如此清晰。 她记得,她只是他的情/人的时候,他的态度若即若离,虽然对她感兴趣但并不热衷,她要走要留都随她便,可自汉城开始,他就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身边,以一个个‘偶遇’作为理由,不断和她亲近。 她记得,他曾和俞瑶约会吃饭,和俞瑶一起报名登山团,在泰山上还出面维护俞瑶驳斥她,可自从汉城开始,他三番四次出手帮她,更为她亲自动手教训齐冯虚。 情感是这个世上最微妙的证据,无法成为实证,但也无法否认。 南风第一次如此彷徨,模模糊糊的,她心头起了异样。 盛于琛不间断的言语如同挂在屋檐下的冰凌,尖锐而寒冷:“你被陆老夫人刁难羞辱的时候他出面帮过你吗?你被俞瑶寻滋挑衅的时候他维护过你吗?你被夏桑榆算计里间的时候他解释过什么吗?” 三个反问,南风动了动唇想回答,可喉咙里堵住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盛于琛也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掷地有声地下结论:“他没有!” “他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袒护没有解释!他不曾为你考虑过,更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只有你真的把自己当成陆太太!在他心里,你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你被刁难被针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你的作用仅限于把你哥引出来,所以他不屑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只有她把自己当成陆太太…… 不。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南风咬牙:“你胡说!” 她眼神纷乱,仓促地拼凑着话语,她要否定他的话,她要证明自己对陆城遇来说不是无关紧要。 “陆老夫人是他的祖母,百善孝为先,他又是生于陆家这个百年望族,最知礼仪不过,当然不可能做和长辈起冲突这种大不孝的事情,而且我本身也没怎么样,没必要小题大做,这没什么……” “还有俞瑶,他和她本来就是清清白白,从头到尾都是俞瑶自作多情,他们什么实质性/关/系都没有,这也没什么……” “至于夏桑榆,那是他妹妹,他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了,我也没有误会过他们,这更没什么……” 好苍白,好无力的反驳。 话说出口,南风忽然感觉到心尖在抽痛。 没什么? 真的吗? 哪是谁用《杜十娘》和《茶花女》的故事将你贬入尘埃?是谁话里话外将你敲打让你难堪?是谁开口一个门第闭口一个清白将你羞辱得几乎抬不起头? 又是谁将你推下悬崖命悬一线? 又是谁让你如鲠在喉心头滞闷? 这些没什么吗?真的没什么吗? 他让你那么委屈,真的没什么吗? 南风的眼睛好干好涩,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涌出来,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不是,不是没什么,不是没关系,她其实很在意,她其实很委屈。 不曾点破她就假装不懂,铲着雪将那些小情绪盖住,掩耳盗铃地当做不存在,可是雪会化,风也能将它吹走,过往重见天日时,她也想问自己,怎么能爱一个人爱得让自己这么难过? 耳畔是盛于琛的话还在继续。 “以他的能力,会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以他的能力,如果想救你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我都找到你们了,可他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想救她吗?南风心头如同刀割,丝丝密密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想捂住耳朵想逃避想离开这里,害怕继续听下去,那些真相血淋淋的,她不敢看下去。 可是脚下却在地上生了根发了芽,她迈不动脚,避无可避,除了听盛于琛说下去,别无他法。 盛于琛眼里有光芒似箭,开口又是一个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反对你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就是害你哥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 “他接近你,娶你,都是别有目的!” 思绪如老树盘根错综复杂,南风往后退了两步,背脊靠上山洞的岩壁,隔着几层衣服她都能感觉石头的坚硬和冰冷。她脸色惨白,仰起的脸明明被泪水湿透,可还是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我和陆城遇……是我先招惹他的……” 是她先招惹他,是她主动,是她要跟他在一起,不是他故意接近她,更不是他算计她去到他身边,不是! 南风企图用这样的理由来否决盛于琛说的那些阴谋诡计,可话一出口,却惊觉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盛于琛目光清锐:“或许一开始是你主动,但如果你不是‘俞温的妹妹’,他绝不可能娶你!” 绝不可能。 他笃定的语气挖开了南风内心曾无数次产生,又无数次被她逃避开的困惑——陆城遇为什么要娶她? 堂堂南陆的继承人,陆氏的董事长,受尽各路名媛千金的青睐,有数不清的更好选择,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娶一个一无所有,且当过公关,在榕城更是声名狼藉的女人当陆太太? 这个问题,自他向她求婚起她就思考过无数次,更曾当面问过他,而他的理由是——‘喜欢’。 他这样说,她也就信了。 就算有再多的想不明白,她都选择坚信他娶她真的是因为喜欢。 甚至,在面对陆老夫人的羞辱、俞瑶的里间还有夏桑榆的挑衅时,她也是以此做为最锋利的刀剑和最结实的盾牌去反击和抵挡。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不是,他娶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是别有目,是居心叵测……这要叫她怎么接受? 南风紧抿着唇,平时那么玲珑通透的人,此刻却这样冥顽不灵,坚守着连她自己都开始不相信的信念,仿佛一松口她就会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一定有误会!” 这执迷不悟的样子看得人火从心起,盛于琛意欲再说,一旁却徒然插进来一道男声:“没有误会。” 清清淡淡的,乍一听好像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这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俞温发出的。 他指尖的一根烟已经燃烧到尽头,脚边依稀可见几截破碎的烟灰。 他一出声,南风就觉得心肝脾肺都在身体里颠倒了位置,很难受。 俞温走上前,眼里嘴角罕见的没有一丝笑意,话语更是尖锐如同他给她的那把匕首,生生割开她的脆弱的坚守:“笙笙,我跟你说过,我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被追杀——你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南风犹如被人扼住咽喉,呼吸困难。 俞温嗓音低沉:“就是因为黄金台和陆城遇。” …… 森林深处,一队人神色匆匆却也谨慎无比地流窜在草丛之间,时不时四下张望,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便迅速隐藏起来,直到确定绝对安全才现身,继续往前赶。 然而即便他们这么小心,可在黑夜的掩护下,有人躲在灌木丛里他们也是难以发现的。 等着他们走远,灌木丛中的一个人开口:“城遇,那些不是盛于琛的人吗?为什么不抓住他们?” 另一个人声线清冷:“为首的那个女人是盛于琛身边的秘书,平时和他形影不离,今晚这种情况她更不可能离开他,但是刚才那队人里,并没有盛于琛的身影。” “所以……?” “他们应该是走散了。”他声音淡淡,透着笃定,“这队人显然有目的地,跟着他们,也许就能找到盛于琛,”稍一顿,紧跟着又说,“和俞温。”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注意啊!哈哈,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城遇,还是你厉害!” 被夸奖的人神色并没有波动,从草丛中起身,望着叶秘书等人去往的方向,黑眸中闪过一丝冷酷。 149章 是她的刻骨铭心 枝头有鸟儿鸣叫,不知不觉间,东方天空翻出了鱼肚白。 南风如同木柱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听俞温说起他逃亡六年的秘密。 那些曾经她无比想知道的事情,如今终于要揭开答案了,她却萌生了逃避的念头。 她在怕什么? 怕出现更多的证据证明陆城遇真的不爱她? 还是怕所有真相揭开后她无地自容情何以堪? 她不知道。 俞温的话语已经开始。 那轻缓的声音曾在她童年时无数个黑夜讲着童话故事哄她入睡,她一直认为哥哥的声音是这世上最好听的音调,能在她恐惧不安的时候抚平她的情绪,却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个声音也能说出刺穿她心脏的话。 “‘黑市’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可以买卖到市面上各种不允许流通的物品、情报,甚至还可以雇佣打手和杀手,总之一切非法交易里面应有尽有。” “黑市几乎哪里都有,随便一个地下钱庄或者毒..品窝点都能被成为黑市,但事实上,在国内,真正能称之为‘市’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黄金台。” “如果说散落在各地的各种黑市是一盘沙,那么黄金台就是凝聚它们的大海。” 匪夷所思,饶是南风早就对黄金台的性质有过定位,但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庞大的势力。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灯红酒绿的高级会所,婀娜多姿的窈窕小姐,还有不经意间擦身而过的神秘客人……以及兰姐,她和她认识近十年,受她照顾颇多,她曾经惊讶过她无所不能的人脉,但因为相信她的人品,所以她没有说她就没有问,更没有多想。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 “黄金台的真正底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并且都以为幕后是傅家,根本没有人知道,其实真正的操纵者是明面上身份就极为显赫的陆家大少。” 南风唇一动:“不……” 可是这个字之后,嘴里却吐不出第二个字。 她好像……好像已经找不到任何辩解和反驳的话了…… 俞温凝着清黑的眸子看着她,平缓的语调,一字一句敲碎她筑起的防御。 “一次偶然,我得到了一本账册。” “账册上详细地记录了和黄金台有过关系的黑白两道、军政商三界那些达官显贵的名字以及交易内容。” 南风震惊地睁大眼睛,这样一本如同定时炸弹的账册,在他手里……? 俞温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沉沉地点了点头:“账册在我手上,所以记录在册的所有人,以及账册的所有者陆城遇,都要置我于死地。”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一本账册,记着多少人的名字就等于扼住了多少人的要害,多少人会因此担惊受怕寝食难安,难怪他要逃,如果不逃,他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南风不死心地想要在死局里找到一个双全之法:“……把账册,还给他们,不行吗?” 俞温笑了:“账册落到我手中的那一刻起,我在他们眼中就只有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才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南风眼眶发涩,像有什么正在绞着她的心脏。 俞温不是没有看才她的痛苦和挣扎,沉了一口气,并没有停下来:“从我回国起,他就利用你给我设了一个圈套——先把你丢在这荒山野岭,再让人在道上散布消息引我前来,最后放进一队人追逐你将你一次次驱赶上绝路,逼我现身。” “笙笙,陆城遇娶你,一是为了我,二是为了账册。” 俞温的话窜入南风的耳螺,像被录音机录下来,反复播放,一遍遍重复。 一是为了他。 二是为了账册。 唯独不是因为她。 从来不是因为她。 和她结婚,只是为了把她套牢在身边,好随时随地掌握到她哥哥的下落,在关键的时候将她当成诱饵抛出去。 一步步攻略她的心,只是不想在还没有引出她哥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他的凉薄和利用。 这样的真相疯狂地碾压她,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知道痛彻心扉是什么感觉。 盛于琛冷冷道:“现在,整座野山都是他的人,我们想突围出去没那么容易,也许再过不久,你就能亲眼看见他带人来抓你们的画面。” 终是承受不住负荷,南风捂着耳朵喊出来:“够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她都知道了。 她都明白了。 言之凿凿。 证据确凿。 她没有反驳的余地,她除了承认没有别的办法。 是她错了。 是她太傻太天真。 是她太蠢太盲目。 相信了他的喜欢,相信了他的温柔,成了他的俘虏和工具,害得哥哥不得不自投罗网,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身体像是被人劈成两半,五脏六腑被一把刀插入后旋转,好疼,好痛。 南风缓缓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蜷着身体,可还是抵挡不住疼痛的入侵,苍白无力地喊:“别说了……” 她的脸白得可怕,肩膀不停地颤抖,泪水如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不断涌出。 俞温蹲下去将她收入怀中,刚才一鼓作气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是为了让她看清楚事实不要再被人蒙骗,可现在看她这么痛苦,他更加心疼。 “对不起,是哥不好,哥以为什么不告诉你才是保护你的最好办法,如果早知道你会遇见他,我一定从一开始就带你走。” 我一定不会给他伤害你的机会,可是现在怎么办?你心上已经造成的伤口,要用什么来缝补? 俞温将她抱得更紧,不多时他感觉到脖子湿润,他轻叹一声,抬头去看盛于琛,没有错过他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翻涌的情绪。 南风哭累了就在俞温怀里睡过去,盛于琛拿来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这两天睡了很多次,但都没一会儿就醒,俞温怕又惊醒她,这次没敢动,就着抱她的姿势坐着,拧起眉头低声说:“我们,刚才是不是一次性告诉她太多事情了?” “早说晚说都要说,与其断断续续,不如一次性让她看透彻。”盛于琛漠漠地说。 俞温就没有再说。 约莫一个小时后。 叶秘书等人终于找了过来,盛于琛问:“外面大概有多少人?” “百余人。”叶秘书凝声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一个突破口,但应该撑不了多久。” 盛于琛回头和俞温对视了一眼,想法达成一致——马上走! 南风也醒了,俞温将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轻声问:“能走吗?要不要哥背你?” 她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跟他们的步伐。 只是跑了一段路,她忽然感觉肚子很不舒服。 起初她忍着没出声,可越跑下去,那种痛楚越明显,双腿一软,她忍不住捂着肚子蹲到地上。 俞温立即发现她的异样:“笙笙,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南风说不出话来,她本能地紧咬下唇,额角隐隐出现了冷汗。 “笙笙?” “南风?” 盛于琛也蹲到她面前,先用手去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他猜测可能是食物中毒:“这两天你有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南风还是回答不出来。 所幸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缓过气来就不疼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抿抿唇正要说话,忽然四下响起嘈乱的脚步声,周围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好像是有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俞温扶着她站起身,他同样有所察觉,手里已经握住了枪。 不过是转眼间,他们竟然被人包围了! 外围一整圈,数十个男人。 盛于琛和俞温将南风保护在中间,叶秘书带着人围在他们身边。 对峙了两三秒,外围一圈男人忽然分开一个小口,像是为谁让路。 南风紧紧盯着那个缺口,昏暗的夜色下,她看到两个黑影出现在地面上,旋即,两道身影也显现出来。 一个是陌生的混血男人。 而另一个,是她的刻骨铭心。 那个男人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她,目光还是那么温和清淡,四目相对时他好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对她伸出手:“南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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