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女警赶忙把莫母拉开。
虽然知道母亲有老年痴呆，陆挽月却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但让她更觉不堪的是宴淮的眼神，他就像个局外人，旁观着这一切。
她宁愿他不在场，看不到她的狼狈，她也不会因为他的冷漠而心凉。
陆挽月把手机强行拿了过来，还给许彤：“对不起。”
许彤斜看一眼她带着戒指的手，像是在教训她的不负责：“你是空乘没时间就算了，你丈夫都没时间照顾她？难道也不请个看护？”
陆挽月下意识地看向宴淮。
他面无表情，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脸更疼了。
陆挽月抚了抚红肿的脸，语气低迷：“我丈夫去世了。”
此言一出，宴淮的眉梢一抽，脸色也黑了几分。
这话她居然说得出口。
许彤一愣，而后挽着宴淮的手臂，眼中带着戏谑：“抱歉，看你挺年轻的。”
陆挽月嗫嚅着有些干裂的唇，没有搭话，带着莫母离开了警局。
在将莫母送回家后，陆挽月就见她的婶婶李月正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视。
“婶婶，我妈不见了你都不管吗？”陆挽月忍不住责备了一句。
李月头也没抬，口气不善：“我管得住？难不成我要拿根绳子把她绑起来？你要嫌我照顾的不好你就带走，我还不乐意看这个又傻又疯的老女人。”
陆挽月闻言，心里更是冒了火：“当初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我妈不要奶奶的遗产，你就会照顾她的，而且我每个月都会给你生活费。”
她的声音因为怒气有些颤抖。
“这疯子拿着钱有用吗？你要看不惯，就趁早带走，省得我烦心！”
李月二话不说就强行把莫母推出门外，陆挽月忙去扶她，身后“嘭”的一声，门狠狠地关上了。
陆挽月心中有气，却又无可奈何。
她想带莫母回家，但想到宴淮又打消了念头。
几番思索之下，她想起机场附近的那套公寓。
陆挽月看着手机中宴淮的号码，上一次拨出还是三个月前。
犹豫半天，她按下了拨通键。
待宴淮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陆挽月将有些困意的莫母送进房中，看她睡着才走了出来对宴淮说：“麻烦你了。”
宴淮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我还以为你想现在就离婚搬走。”
他好像是故意在激陆挽月。
陆挽月的心因他这话泛起了涩意。
她转过身准备进房，不愿与宴淮同处一室。
突然间，她被眼前的人猛地一推，重重靠在墙上。
陆挽月抬起头，却被宴淮突然靠近的气息怔住。
他两手撑在她双肩上方，以一种禁锢的姿势将她困住。
“陆挽月，你的丈夫是怎么去世的？”
宴淮双眸像是一把利爪，抓住陆挽月黯淡的眼神。
陆挽月平静地看着他，反问：“我还有丈夫吗？”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
许久，宴淮收回了手，冷漠的视线终于从陆挽月身上离开。
“你不觉得该跟我说一句对不起吗？”
陆挽月紧握着拳，有些不甘地看着那欣长的背影。
“怎么才算对不起？”宴淮冷硬着嗓音，“那一夜的事，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
陆挽月心狠狠一痛：“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喝了一杯酒，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你身边。我也觉得很荒唐，可我喜欢你并不假。”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带着一丝疲惫：“这三年我也很用心在当一个好妻子，但你当好一个好丈夫了吗？”
宴淮口气冷淡：“娶你，难道不算负责？”
“如果是这样的负责，我宁可当一夜情。”陆挽月满是悲痛的目中带着一丝嘲讽。
宴淮转过身，眼眸一眯：“你再说一遍。”
陆挽月语调高了几分，重复道：“我说我宁可当做是一夜情，起码不会浪费这三年。”
这句话像是触碰了宴淮的逆鳞。
他一步步走近陆挽月，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浪费？你得到你想要的所有，没有我，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
“啪——”
陆挽月重重地甩了宴淮一耳光。
她的手和双肩微微颤着，红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这些年自己辛辛苦打拼出来的成果，却被宴淮认为是因为他而全盘否定。
“整个航空公司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怎么靠的你？”陆挽月哽咽着，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委屈不不忿。
宴淮怎会不知道她的努力，但他心中就是有一团无名火，烧的他心烦意乱。
“脾气见长，是因为找到下家了？”
他讽刺了一句后，长臂一伸，将陆挽月牢牢地锁在怀中，俯身俘获那因生气而紧抿的红唇。
陆挽月惊怒交加，使劲地挣扎。
“这是你作为妻子的义务。”
宴淮粗暴的吻落到了陆挽月的耳垂、颈部。
陆挽月的声音带着些哭腔：“结婚三年，你从来没有履行过，却在离婚前六天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宴淮一愣，随即墨眸暗了下来，整个大脑都像是被她占据了一般。
他将陆挽月打横抱起，反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说完，宴淮像一个只猛兽，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直到天边有了一丝光亮。
陆挽月披着一件外套坐在床边，身后是背对着她抽烟的宴淮。
她瞥了眼床间那抹刺眼的殷红，嘲讽一笑：“如果我们当初知道彼此都没有跨出那一步，会是怎样的结果？”
回答她的是轻轻吐气的声音。
陆挽月疲惫起身：“我同意了，我们马上离婚。”
话毕，她不愿再看宴淮一眼，径自走出房间。
宴淮侧过头，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看着那扇半敞的房门。
陆挽月走到莫母的房间，看着熟睡的莫母，她蹑手蹑脚地躺上去，轻轻抱着她瘦弱的背。
“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你知不知道活着真的好累……”
陆挽月的声音很小，她像是找到避风港一样，宣泄了出来，“妈，我真的好累……”
低沉的呜咽声落在房外宴淮的耳朵里，绞的他心一痛。
许久后，他才离开公寓。
次日。
陆挽月一边收拾莫母的衣服，一边说着她想了一整夜的决定：“妈，我要上班，所以没有时间照顾你，不过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养老院，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你两三次。”
她将衣服放进柜中，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挽月回过头，眼眸骤然紧缩。
“嘭！”
头部的剧痛让陆挽月意识恍惚了一下，她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震惊地看着拿着台灯的莫母。
血，顺着她的额头慢慢滴落，染红了她的衣领……
市医院。
“您说我也会得老年痴呆？”
因为震惊，陆挽月的声音尖了几分，更带着几许惧意。
医生看着她苍白的脸：“是的，你的显性基因遗传的很厉害，你近来有没有丢过东西？”
陆挽月顺势一想，才包扎好的伤口像是被牵引了一般痛起来。
她紧皱着眉，竟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你把左手抬起来。”医生又示意了一句。
陆挽月机械般地抬起左手，那只手像是不属于她一样颤抖着。
她眼眸一震，背脊阵阵发凉。
“发病初期手就会抖，只是你没有察觉，如果动手术也只能延缓。”医生叹了口气，“重要的还是家人的陪伴，还有进行康复训练，你发病的速度太快，还是尽早和其他家人做决定吧。”
陆挽月死死按住不听使唤的左手，垂下脑袋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没有其他家人了。”
说完，她不顾医生的劝阻，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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