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橙的脸色倏地苍白。
她长睫轻颤，痛意似浪潮一般自心口传遍四肢百骸。
姜橙调整着呼吸，强撑着捡起那濒临溃散的理智。
“说够了吗？”
姜橙声音颤抖：“顾庭年，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这是上级的命令，必须服从。”
顾庭年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冷视着姜橙：“公私分明？姜橙，我不像你那么没有心。”
顾庭年的话尖锐又残忍，一次次地刺痛着她。
姜橙强压下心头的酸涩，鼻尖发酸：“你消失三年音讯全无，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没有心？”
顾庭年眉头紧蹙着，眸中蒙上一层厚厚的寒冰：“你有心？好啊，跟我走。”
说完，他一把抓起姜橙的手腕，将她拽出搜救队！
男人把她扔上车，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
顾业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姜橙还没来的及反应，便又被他拽下了车。
顾业街坐落在老城区，旁边是大学城，人流广，十分热闹。
姜橙站在原地，蹙了蹙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顾庭年冷冷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摊贩身上：“认识吗？”
她顺着顾庭年的视线看去，随即一愣。
只见一个三岁大的小孩站在摊前。
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围裙，松松垮垮的拖在地上，沾着不少泥泞。
小孩眼睛清澈透亮，对着人群吆喝：“火腿肠，三块！”
而他的身后，一个瘦弱女人脸色苍白的倚在凳子上。
这时，顾庭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你有心，但小武的家人现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小武就是三年前顾庭年牺牲的队友。
姜橙低垂下眼帘，顾庭年的声音再次响彻耳际。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为勘察顾问要公私分明的时候，有想过他们吗？！”
顾庭年看着姜橙，眸色漆黑：“小武脑子笨，队里的体力活他争着做，队里的补贴都拿来养家。除了这对母子，他家里还有个七十岁的祖母。”
姜橙浑身一颤，心头酸涩感再次席卷而来。
她张了张唇瓣：“我……”
可姜橙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顾庭年却径直打断：“他们每天在这里摆摊到凌晨，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和接济，只为了保住小武队内授予的英雄名衔。”
顾庭年的语气沉重，字字句句像把匕首，篆刻在姜橙心头。
她到嘴边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看着男人冷峻面色，心如刀绞。
许久，姜橙终于稳住了心神，缓缓抬眸。
她声音很轻：“所以呢？”
闻声，顾庭年冰冷凌厉的眸色之中染上一丝怒意：“所以？”
“他们一家本来可以过得很好，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姜橙只觉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喘不过气。
顾庭年的指责字字诛心。
可是救援队的工作就是这样危险！
当年的意外发生，她又何尝好受？
姜橙阖上双眸：“顾庭年，我不希望任何人赴死。”
“但当时的情况紧急，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姜橙顿了顿，抬眼对上了顾庭年的冰冷目光：“你是发自内心的认为，是我害死了小武吗？”
话落，二人之间一片死寂。
顾庭年凝视着姜橙，眸色晦暗不明。
半晌过去，他答非所问：“姜橙，你自持清高的嘴脸真让我恶心。”
说罢，顾庭年转身便要离去。
姜橙怔在原地，心尖都在抽搐着疼。
可就在这时，方才还在吆喝的小男孩忽然跑来——
“姜橙姐姐！你又来看我啦！”
小男孩向这边跑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他一把抱住了姜橙的腿，奶声奶气：“姜橙姐姐，我想你啦！”
见状，顾庭年蹙紧了眉。
他抬眸看向姜橙，只见她温柔笑着，俯身摸着小男孩的头：“平平又长高了，又可以帮妈妈不少忙了。”
被叫作‘平平’的男孩看着姜橙，眼里满是亲昵。
姜橙转过头看着顾庭年，将心中酸涩掩了下去，笑意逐渐散去：“顾庭年，你真的有相信过我吗？”
她看着男人深邃双眸，眼底情绪渐浓。
小武出事之后，她立马就查询了家属地址前来慰问。
姜橙的收入不高，但还是尽全力帮着他们。
而平平的母亲生性要强，不肯要姜橙的钱，只说她还记得小武这个英雄就好。
二人四目相对，顾庭年却并没有回答。
终于，姜橙垂眼敛去情绪：“我……会向上级请示同意调换。”
说完，她便抱着平平向小摊走去。
平平窝在姜橙怀中，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眨了眨眼：“姜橙姐姐，你哭了吗？”
“顾叔叔欺负你了吗？”
听着二人传来的对话，顾庭年一怔。
他缓缓抬眸看向姜橙离去的背影，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
三天后。
海城救援一队，办公室内。
“新调来那个顾队长好帅啊，我刚看到他在训练场和陆顾问在做磨合训练。”
办公室外传来的议论声打断了姜橙的思绪。
她向上级申请调换搭档后，重新给顾庭年分配了一个勘查顾问——陆雯琪。
姜橙靠在椅背上，低垂下了眼帘。
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一天顾庭年说的话。
这三天来她不断用工作麻痹自己，试图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
但只要一闲下来，她便忍不住地去想顾庭年。
这种感觉太令她窒息。
这时，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尤其是陆顾问被顾队长抱着的时候，两人看着好般配啊！”
姜橙的手一颤，心头涩意似浪潮翻涌。
她走到窗前，向训练场望去。
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两个缩影。
陆雯琪站在顾庭年身边，歪着头似乎在说些什么。
她仰头，似乎在笑。
姜橙放在窗上的手渐渐收拢，心尖痛意渐渐传开，就连呼吸都短了半寸。
明明根本看不清他们脸上神情，可姜橙却察觉到顾庭年在笑。
他手握成拳抵着唇瓣，片刻后放下。
这是顾庭年笑的习惯，姜橙一直记得。
一瞬间，姜橙鼻头抑制不住的酸涩，眼前微微模糊。
从她再见到顾庭年开始，他便再也没对她笑过。
姜橙仰起头，快速眨着眼，试图让酸涩感消散。
下一秒，警铃传遍了整座办公楼——
是出任务的通知！
“顾业大街的餐厅发生火灾，火情严重，急需救援。”
姜橙猛地一怔，那正是平平母子摆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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