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回头看过去,只见商场外面的墙角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路遥把头小心翼翼地扬了起来,她张了张唇,牙齿冻得直打颤,“安……安之,是我……妈妈。”
安之是陈静唯一的朋友,对陈静有着救命之恩,可却因为十年前的一场意外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
她当时在国外,回来得知安之死亡的消息后,哭得泣不成声。
伤心过后,她就要领养安之的两个孩子,却因为老太太的阻拦,没能成功。
但听说两个孩子跟着老人去了抚阳,派人送了些财产,她也算是尽一份力了。
在后来,就再也没听说过姐弟俩的消息了,但她每年都会送过去一笔钱。
看见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透过她清澈的眼神,她仿佛看见了安之的影子。
她确信这个人一定就是安之的女儿。
路遥努力睁开眼睛,尽量的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她怕自己会睡过去,还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烟烟?”
陈静眼里的泪水瞬间破眶而出,她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抱住地上脏乱不堪的路遥,将她小小的身躯护在了怀里。
不远处的墨云琛冷静的看着这一幕,当陈静抱住路遥时,他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的嫌弃。
他想开口阻拦,却在陈静一声声呵护的语气里停了下来。
“烟烟,你怎么在这呢?”
“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她努力地去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把这小小的身体焐热些,可是她太凉了,根本就捂不热。
渐渐地,陈静的声音都哽咽起来,“烟烟,阿姨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那是路遥十年以来再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度,她的身体很柔软,声音很轻,也很温暖,就像是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轻轻柔柔,很舒服。
她被冻得全身僵麻,身体完全不能挪动。
陈静身子娇弱,尽管路遥很轻,她抱起来依旧很艰难,再者,万一磕着碰着,受伤了就不好了。
她叫来墨云琛,“淮沉,把你妹妹抱到车上去。”
墨云琛眉头深深蹙起,又来一个妹妹?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那脏得不能再脏的人,没走几步,就有一股恶心的味道传来。
但这是母亲的吩咐,他又不能忤逆,只好忍着反胃抱起了路遥。
他抱起她的时,还特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脸嫌弃地偏向了一边。
陈静没注意到墨云琛的反应,她一心都放在路遥的身上。
“你小心点,别把她摔着了。”
“妈,你确定要把这个小叫花子放在我车上?”墨云琛的语气嫌弃得要命,还特意强调了一遍,“那可是我新提的车,弄脏了怎么办?”
“再买一辆,少废话。”陈静语气不悦,对于儿子的态度生冷得很,“还有她也不是什么小叫花子,闭上你那张破嘴。”
墨云琛也不曾想过疼惜自己的母亲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跟他这样说话,顿时,心里憋了一口郁气,对路遥自然就更加的看不顺眼。
路遥被墨云琛抱得摇摇晃晃,但是没走几步路,她就被扔上了车。
没错,是被扔上来的。
看得出,墨云琛对她十分反感。
她的耳边还传来陈静关心的声音,“你这混小子,轻一些。”
那是路遥第一次坐上豪车,她没什么别的印象。
只记得车子里很温暖,有热热的空调,陈静还特意拿来毛毯给她盖在身上,没过一会,她的身子,就能动了。
她缓慢地挪着身子,拿开毛毯,只敢坐一点儿,她怕把车子弄脏。
陈静看得心疼,心里埋怨着墨云琛。
她伸手轻柔地拍了拍路遥,“没事,随便坐,不用听他的,我说的算。”
路遥唇角扯出一抹感谢的笑容,“谢谢陈姨,已经很好了。”
墨云琛透过后视镜看着路遥,哼了声,“虚伪。”
后来,路遥记得墨云琛再也没碰过那一辆车了。
她知道,他嫌脏。
墨云琛睡了二十分钟,却觉得很疲累。
他梦见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路遥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很瘦,小小的一只,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也很脏。
梦里的他十分的嫌弃。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把她推远了。
他睁开眼睛,眼前就出现路遥放大的美颜,近到他甚至能从她的脸上看见细小的白色绒毛。
她朝他眨巴着眼睛,“温怀,睡醒了?”
“睡醒了。”
墨云琛嗓音里还带着倦意。
他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变了好多,却也没变,比如她的眼神就没变过,每次对上她的目光,他都能从中看出一丝坚韧来。
他还记得当时陈静的担心得不行,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不知道。
为此,陈静甚至还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治疗过几天,路遥就不去了,具体因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要不再睡会?”
路遥试探性地问。
‘睡着的样子又乖又软,还想再看会。’
墨云琛轻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车上睡不舒服,想去姐姐家里睡。”
‘去我家睡,那不行,进展太快了,不成不成。’
路遥的心里疯狂着摇着拨浪鼓。
‘我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呢?’
‘有了!’
路遥谎话信手拈来,“弟弟呀?姐姐家里太乱了,改天,我也想给弟弟留一个好点的印象呀!”
“没事,我正好给姐姐收拾屋子,再说了,我上次也去过姐姐家,就是……”
墨云琛巧妙地顿了一下,继续道:“有点乱,不过我不嫌弃。”
‘哎呀,我怎么把那茬给忘了。’
上次墨云琛来的时候,她确实没怎么收拾。
她记得墨云琛去拿风筒来着,回想当日,她刚想洗完澡,风筒的那个房间里还有刚换下来的内衣内裤。
‘妈的,羞死了。’
路遥更没脸了,她直接做了告别,“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
她慌乱地转过身,想要打开车门。
墨云琛从胸腔漫出一抹很淡的笑意,目光追随她,忽地,他笑容僵住。
视线定在女人露一小截的腰部上,她今天上身穿的短款的小衣,再配上同样短款的外搭。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她的衣服掀起来一点。
她着急着想出去,就连走光了也毫不知情。
那条疤痕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格外的显眼。
这并不是墨云琛第一次见这疤了。
他每次弄她的时候,看见这疤就格外的扫兴,他跟路遥说过,让她有时间把这疤弄掉。
当时路遥没有回答,而是事后趴在他的胸口上,气若游丝的道,“阿沉,你说在那里纹一朵玫瑰如何?”
墨云琛拒绝了,他冷漠的说:“我不喜欢,你要想纹离婚后随你。”
但他还是提了几次让路遥把这疤弄掉,路遥也只是口头答应,却没做过。
次数多了,他就也懒得说了。
印象中,这疤好像是和卿舒舒有些关系。
但凭他对路遥那时候的态度,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之前的自己还真有点儿浑蛋!
难怪路遥会那么讨厌他?
好半天,路遥也没把门弄开。
‘这什么呀,怎么打不开。’
“我来吧。”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墨云琛凑过去,少年独有的清洌气息将她包围住。
他只是随便弄了一下,很快车门就被打开了。
‘这就好了?’
路遥纳闷,小脑袋瓜里又开始胡乱寻思了。
路遥下了车,墨云琛也跟着下了车。
“温怀,这不是你第一次做这种车吧。”
‘温怀,他是不是还有过别的富婆?’
‘我是不是只是他吊的一个富婆而已。’
路遥问这话的时候,墨云琛微怔了下。
他清楚一定是自己刚才打开车门的动作过于顺利让她起疑了。
墨云琛反映的很快,“我做过沈总的车。”
神他娘的富婆!他看起来就这么小白脸吗?
墨云琛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好吧,也许可能确实是有点,但绝对不多就是了。
路遥对上他的目光,想试图看出些什么。
他目光温润坦荡,始终没有别的什么情绪,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