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迟也拿着剧本,把自己代入角色里。
眼泪顺着少女猩红的眼角滑落,浸入她被血染红了的白衣。
风很大,很冷,却不及她心里更冷。
她手持着长剑站在正殿前,妖冶的液体顺着剑身缓缓汇聚在地面。不远处男人穿过刀光剑影驾马而来,再然后的一切都如同做梦——父亲和母亲先后因为保护她死在了乱军之手,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也死于刀剑无眼,她被男人的下属押着跪在地上,地砖的寒意一点点沁入骨髓,连带着浑身都是凉的。
俊美男人缓缓走到她面前,一身青衣一如初见,却早已物是人非。
曾经生活过的皇宫如今满目疮痍,疼爱的父母也彻底不在了,绾妤不知道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男人看着她的眸色幽深不明,视线在她脸颊的一处血痕上停了几秒:“怎么弄的?”
绾妤死死地盯着他,目眦欲裂:“是你啊,是你啊!哥哥告诉我的时候我怎么也不相信,没想到…还真是你……”她轻笑一声,血泪从眼眶滑落,声音渐渐嘶哑:“我父皇母妃待你不薄,你为什——”
不远处猝然响起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周佳乐一顿,声音戛然而止,也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张立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现场一片寂静,手机铃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小陈——抱着的衣服,那是薄景迟的衣服。
小陈也是没想到,连忙从薄景迟的外套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让他有些为难地看向薄景迟:“迟哥,是…朊——”
薄景迟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接过手机,这场戏很考验情绪掌握,所有人好不容易进入了状态,却因为一个电话被打破了。
张导的表情很难看,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望着他,他自己好不容易进入状态被打破就算了,现在是所有人一大早起来的努力被浪费。来电显示让薄景迟的怒火更甚,但还是抵了抵牙根:“我现在很忙,待会再说。”
即便压低了声音也听得出他此刻的生气,小陈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接过手机,张立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薄景迟工作兢兢业业,现在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故意。
张立拍了拍巴掌:“好了,调整一下,我们继续。”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应和着各自准备。
“迟哥,你刚刚那几场戏发挥的太好了,你能教教我吗?”薄景迟刚坐下,沈曼娆就拿着两杯咖啡过来了,很是自然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是小陈坐着等时的椅子,薄景迟瞥了她一眼 ,沈曼娆心下一喜,把手中的咖啡递过去一杯,声音腻得齁人:“迟哥你也累了,喝杯咖啡吧?”
薄景迟没接,沈曼娆有些尴尬地笑着,小陈连忙上前打圆场:“谢谢曼娆姐。”
沈曼娆脸上的表情这才自然点,弯了弯唇:“不客气。”
她重新调整好情绪,使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勾人,把抹胸外面的薄纱外衣往下拽了拽,抬手扇了扇风:“今天还挺热。对了迟哥,我听说咱们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味道很不错,你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她悄然靠近,半个身体都靠在了薄景迟的身上,声音娇软:“我想向你请教一下拍戏的技巧…”
莹白的双峰若隐若现,小陈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躲得远远的。
薄景迟闻言,抬眸意味不明地睨着她,眸色幽深,明明是大太阳下,沈曼娆却感觉周身发寒,浑身都僵住了。
男人猝然站起身,沈曼娆没准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小桌子。
薄景迟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的狼狈,嘴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是令沈曼娆如至冰窖——
“晚餐就别吃了吧,长胖了我怕王总藏不住你啊。”
沈曼娆瞳孔倏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神情惶恐起来,“你、你……”
薄景迟看似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不紧不慢:“不过听说王总的夫人很厉害,你多吃点也好扛得住。”
他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这边气氛僵硬,另一边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沈曼娆连忙收敛好脸上的表情,故作镇定地走了。但是步伐中还是透露着些许匆忙和慌乱。
薄景迟抬了抬眼皮,看向一旁装蘑菇的小陈:“手机。”
小陈连忙把手机拿给他,薄景迟也没着急解锁,看着漆黑的屏幕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了还原原著和画面自然,那场戏应该是在大雨来临之前的阴沉天色下拍摄的。根据天气预报,本来下个星期才会有大暴雨,这几天都是大太阳灿烂天气。结果今天一早就乌云涌动,雷声滚滚,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天时有了,此时不拍,更待何时?
张立临时拍板今天要把这场戏也拍了,众人才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又被他给叫了起来。平常时那个时间还都在化妆,今天意外,薄景迟忘了关掉手机静音,谁知道刚好就在拍戏时响了。
要真说起来,根本不能怪阮朊。
小陈悄悄瞄着薄景迟,抖着胆子说:“迟哥,你要不要给朊朊姐打个电话啊,其实不怪她,是我忘了确认有没有静音。”薄景迟依然没有说话,小陈咬了咬牙,悲壮道:“迟哥,要不你扣我工资吧!我保证下次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再犯了!”
薄景迟虽然没说话,却拨通了阮朊的号码。
小陈刚松口气,手机里就传出机械女声冷冰冰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薄景迟的眸色陡然深了,表情很是渗人。
小陈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道:“说不定是朊朊姐手机…没电了,迟哥要不你待会再打?”
薄景迟面无表情:“她就在家。”
在家里怎么可能没电关机……
耿乐乐拉着她下了楼,司机很迅速地把行李箱放进了轿车后备箱里。阮朊被耿乐乐勾着脖子坐进了车里,“你觉着要只是静音,你能忍住不看吗?”
阮朊想了想,还真不能。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耿乐乐随手打了个响指:“宾果~这就对了,你自己狠不下心来,在薄景迟面前老是心软。朊朊,你被他吃的死死的啊!”
阮朊抿了抿唇,眉眼不展:“Y省也太远了吧,咱们要去多久啊?”
“没想好,先住一个月?”
“啊?不行不行,这也太久了,薄景迟差不多都要拍完了!万一他到时候拍完了没人给他做饭怎么办?他有胃病。”阮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拉着耿乐乐的胳膊疯狂摇摆:“不行不行,那我就不去了。”
耿乐乐把摇得头晕眼花的,满脑子小星星,连忙妥协喊停:“OKOK!一个星期总行吧?”
阮朊这才停下来,眉头还是皱着,“我觉得还是——”
“打住啊姐妹,”耿乐乐抽出手臂,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额头:“你是要气死我吗?我给你出气,你还想着薄景迟!叔叔阿姨把你当宝贝养这么大,是让你专门照顾薄景迟的?你能不能自私点,多想着点你自己行不行。”
阮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耿乐乐截住话头:“你就当出去散散心,找找灵感,顺便看看他会不会来找你。”
“他要是打电话来问,你会告诉他?”阮朊不相信耿乐乐有这么善解人意。
“不会。”耿乐乐回答得干脆利落。
阮朊:“???”
“我就是这么一说,能不能找过来看他本事啰~”耿乐乐吹了声口哨,抬手勾了勾阮朊的下巴,语气轻佻但神色看不出玩笑的意味:“你是不是忘了以前的你什么样子?朊朊,你应该多爱一些你自己。”
阮朊皱了皱眉,“薄景迟很好,他只是很忙。”
耿乐乐感觉胸口被哽了哽,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不说这个了,还是希望你能更爱你自己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