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颂将她思索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第一次因为这双腿涌上不安。
五年前他满心只有季甜甜，自是不太在意这双腿，但现在季甜甜回来，他的担忧，变成了害怕季甜甜会瞧不起他。
在别的方面，他相信自己比别的男人更有优势，但是这双腿如果医不好，那他将失去了追求季甜甜的资格。
韩青颂并非瞧不起残疾人，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若他变成了残废，季甜甜该配更好的男人。
但好在，季甜甜思索片刻后，并未说些什么。
季甜甜将打印出来的处方单递到他面前：“你的腿部神经恢复得较慢，每天注意复健和按时服药，定期复查，我会尽能力帮你促进恢复。”
韩青颂心头一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
他盯着季甜甜那双莹白如玉的手，那双在读研时，牵着他，走过无数大街小巷的手。
心中的怀念冲动再次如潮水涌上心头，他鹰眸略微睁大，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炽热之情。
“对不起，小甜。”
季甜甜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率邹明显的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韩青颂继续道：“五年前是我不懂珍惜，伤害了你。”
“那些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真的很抱歉。”
“这几年我最想让时光倒流的一件事，不是让我的双腿恢复，而是想回到刚开始，你不告而别之前。”
“小甜，你能原谅我吗？”
医院内开了冷气，不知是因为韩青颂的话，还是因为冷气太足，季甜甜的身子微微发紧。
韩青颂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也会对她道歉？
她抬起头，看着韩青颂，竟然从他的脸上，隐隐看出了一丝期待与紧张。
这是她之前从不曾见过的他。
但那些因为他而难以安眠的无数个夜晚，那些在课堂上无意识写的划破纸张的“韩青颂”三字，那些她只身在国外无人诉说的孤独，真的是可以说忘就忘的吗？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忘记林姝了吗？
季甜甜眼中飞快划过一抹痛色，突然笑了：“你将我当了林姝两年的替身，现在三言两语，却想获得我的原谅吗？”
韩青颂的眼神暗了暗，他刚开始答应和季甜甜交往，确实是动机不纯。
他的确曾经将季甜甜当做了林姝的替身。
他并不反驳，只是微微垂头，有些闷闷的开口：“抱歉，小甜，当时的确是我的问题，但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爱我？”季甜甜面上染了三分讥讽之色：“你爱林姝爱得可以当作替身，现在却对说你爱我?韩先生，这话讲出来，你自己信吗？”
韩青颂急忙解释：“不，小甜……”
“够了。”季甜甜打断他的话：“你要是爱我，就根本不会在林姝回来后还跟她藕断丝连，最后让我这个正牌女友变成第三者，也不会让我受尽所有人嘲笑。”
“那些外人的眼光，我的确不在意，但真正让我寒心的是你，韩青颂。”
她一字一句，说这些话时像是用了全身力气一般，没人看见她藏在桌下的手，手指关节已捏得发白。
“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一次次抛下自尊去找你，却只看到了你和林姝刚开始成双入对。”
她的语气看似平静，实际却暗藏汹涌：“如果你是我，你会信你自己的话吗？”
每一字，每一句，如利刃一般，狠狠砸在扎在了韩青颂心中。
他不得不承认，季甜甜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所有的一切，他得到都是那么轻而易举。
直到林姝离开，他变得冷漠，变得除了自己，不在乎其它人感受。
所以季甜甜当年所受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选择……漠视。
所以现在他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面对季甜甜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房间里的两人，都陷入了窒息的沉默之中。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刚开始的曾经。
明明是两人共同的回忆，但回想起来时，二人的心境截然不同。
一个是不愿也不敢想起，一个是一刻也不曾的怀念。
“如果没什么事了，那就请韩先生离开吧，稍等还有别的病患。”
季甜甜下了逐客令，她没心情再应付韩青颂，不想再因为韩青颂而再让自己的心情有起伏。
韩青颂艰难开口：“小甜我……”
却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季甜甜正准备上前开门，却见一个女人扭开门把走了进来。
是林姝！
五年前林姝季甜甜在同一个系，早就知道她要出国的消息，故意没有告诉韩青颂。
林姝很是得意，季甜甜不过一个小小的替身，鸠占鹊巢两年，正主回来，她也该滚了！
但她确实没想到，季甜甜竟然还能回来！甚至还做了韩青颂的主治医生！
林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面上分毫不露。
她走上前，亲昵地拉住了季甜甜的手：“季甜甜，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季甜甜冷漠地抽回了手，拢了拢散落耳后的发：“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回来需要通知你的地步。”
“呵呵。”林姝面色不变：“怎么说咱们也是老同学，你说是吗，青颂？”
她故意提起从前，他就是想让季甜甜记起从前的事，想起她从前是怎么被羞辱出国的！
但她显然没想到，他们两个之前在这房间聊得并不愉快，所以此话一出，倒让韩青颂眉眼冰凉。
“我没有让你过来，你怎么来了。”
林姝转身，自然地扶住了轮椅：“早上看你把公文包落在家了，打了蒋明电话，他说你来了医院。”
家里？韩青颂和林姝，现在都同居了吗？
那为什么韩青颂还要对她说那番话？难道还想让她做一回感情中的小三吗？
季甜甜心头如被一盆滚烫的热水浇下，烫出无数褶皱，难以抚平。
“哦，是吗？”韩青颂尾音拉长，静静盯着林姝：“你最近倒是很爱插手我的事。”
林姝被盯得有些心慌：“没，没有，你误会了青颂……”
韩青颂有些不耐，直接打断她：“没有就好，那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插手。”
他知道确实到了问诊时间，不该继续打扰季甜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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